第19章、手铳

说真的，沈七还真不担心被趴在地上装死的这只美女暗算。

她在眼下这个时代能采用怎样的暗算手段呢？

手枪？这年月只有短铳。那东西的枪管很短，口径还特别的大，其实就是个铁砂喷子。沈七尝试过用类似的武器站在海岸的悬崖边上打海鸟，在十米开外一枪喷去，鸟儿统统飞走，只留下几根或黑或白的羽毛。

沈七还真是看不上滑膛枪，尤其是短筒的。滑膛枪貌似只有搭配了霰弹才有实用价值，倘若是在旧式旅馆狭窄的走廊里开火，可以有效封杀整整一条走廊。也许，一枪下去谁也打不死，却可以打得走廊里所有的敌人一脸都是血。这时候这种武器能够取得很好的反恐效果。

在野外，被疾驰而过的铁马蹄溅起了滚滚黄沙之后，又没有经过充分的瞄准，1794年所谓滑膛手枪，在8米以上距离打中静态标靶的概率绝不会超过10%。至于机动中的动态目标，命中率无限趋近于零。

吹镖其实是很厉害的，可惜她没有吹管。

日本忍者常用的各种飞镖或者东方镖客钟爱的飞刀，其实是有一定实战价值的，但是抛射飞镖起码需要像棒球投手一样用力挥动手臂……这个趴着的姑娘显然无法完成这样的动作。

最后的威胁就只剩下传说中的袖箭。

沈七很怀疑这个地球上是否真实出现过这样一种不科学的微型杀器。据金古梁陈诸系武侠作家共同吹嘘，袖箭的击发原理是在手腕绑上一根金属管，内有发条弹簧，采用弹簧弹射的机制。然而，这样的弹簧能够提供多大的初速度呢？这样的箭筒又能够提供多么可靠的靶向性呢？袖箭什么的从工业角度来看显然都是扯淡的。真正靠谱的还是弩机。

倘若袖箭的力度和精度足够，后世的特种兵何苦还去苦练弩技。

于是沈七放心大胆走过去。

放心大胆并不等于鲁莽轻率，再疲弱再没准头的袖箭，倘若采取了多箭头群发模式，又蘸过马-钱-子-碱，还是很要命的。沈七是从侧面死角方向上侧身接近那个装死的家伙。所谓死角，指的是按照人体工学的原理，怎么都没办法一瞬间就把手肘飞快弯过去的那个别扭方向。

在这个不顺手的别扭角度，对方倘若还是执意要发射什么暗器的话，只能挪动身体，重新调整姿态，那样一来，她的速度就会比沈七慢上半拍甚至慢上好几个半拍。完全有把握抢先一步顺利将其制服。

就在沈七快要接近这个女性疑犯的时候，她的身体忽然动了。

果然是动了。

看样子她还真的预留了什么手段，正是因为沈七迫近而来的这个角度令她觉得别扭，不得不放弃装死，忽然动弹起来。

这一刻再也不能迟疑，沈七不假思索地猛扑上去……准确的说其实不应该称之为猛扑，沈七的身体还很年轻，对自己双拳乃至于双臂上的力量并不自信，他的两条腿很明显更有力，所以他是用脚去踹。恰好类似于足球界后卫飞铲的姿态，每一个尝试过足球或者沙滩足球项目的大中学生，都曾练过，运用起来既熟练而且迅捷。

于是某个装死的家伙就被毫不留情地斜斜踹出去两米多远，心狠手辣的七少爷此刻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

完全不怜香惜玉的原因就是，当那个女人尝试翻身改变身体姿态的那一刻，沈七已经看见了一个黑洞洞的手铳枪口。

之前沈七策马站在黄土坡的高处俯瞰整个现场，没有发现任何人挟带任何类似于枪械的长身管物体，他唯一没有看到的死角其实就是这个村姑的胸前正面，从沈七的视角当时只能看到这个女人的背影。

于是，这家伙果然是把一只手铳贴身带在胸前。就好像脖子上悬挂了一把巨大的项链。

当她翻身的时候，手铳的枪口便露了出来。

那是一只做工十分考究，装饰着欧洲贵族纹饰的华丽手铳，乌木镂空雕刻的枪柄，镀银或者镶银的枪机，黄橙橙镀过金或者是黄铜包裹的枪床。堪称手工艺大师的瑰丽杰作。

然而这时候并不是醉心于鉴赏古代工匠手工艺杰作的合适时机，虽然沈七一直瞧不上短筒手铳的精准度，不过战略上藐视敌人的同时还需要在战术上重视对手，所以，赶紧踹飞了再说。

沈七是从侧面别扭角度接近对方的，对方觉察到沈七的用意之后，朝着远离沈七来路的方向翻身，当俯卧姿态翻转成为为仰面的时候，一瞬间和沈七面对面地相互形成了对视关系，在下一刻，她试图举枪和瞄准。然后就被沈七大脚踢飞。

那只做工精美宛如艺术品一般的精致手铳，用一根细细的金属链条系在她的胸前。

在她的胸部遭到来自于东方少年猛烈踹击的时候，手铳脱手飞出，受到系链的羁绊没能飞远，细细的黄铜链条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这一次，这个女人仰天倒下，胸部剧烈起伏不定，嘴角沁出一缕黑色的血渍。

沈七稳稳地站在她的身边。本来应该抬脚踩住诸如脖子或者腰部的某个地方，以防她贼心不死妄图发动下一次的逆袭，通常来讲踩住她的A4腰，可以通过脚底感知到她的一动一静。人类身体想要做出任何一种爆发力的动作，似乎都需要首先从腰部开始发力。沈七心里倒是觉得踩住这里理论上是一种很好的控场技巧，但这一刻他有点于心不忍。

犹豫了片刻，觉得没必要那么狠。于是仅仅只是站在她的身旁。

这时候沈七忽然意识到对方嘴角流出黑色的血，似乎很不科学。

这时候才恍然留意到这个细节，为时已晚，当沈七蹲在地下掰开对方的下颌检查她的口腔时，这个女人的身体忽然爆发了一连串相当凄惨的痉挛。

然后她便瞪着眼睛死去了。

她在暗算沈七的企图失败之后，用一种似乎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先进方式，服毒自尽。

这种苏美冷战期间特工界常用的自杀手段，搁在眼前这个年代，很不科学。

这才是沈七在事后第一时间忙着检查对方口腔状况的真正内涵。

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让人痉挛死去的剧毒，只有氰-化-钾或者马-钱-子-碱，没有孔雀胆鹤顶红什么事儿。然而，在当事人还没有想到要自杀之前，就能够提前把可以快速致死的毒药胶囊藏在嘴里，这需要相当先进的胶囊或者玻璃安瓿制造工艺。这种先进工艺，这个年月是不应该出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