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不管三七二十一

内城的防备才是真正的森严，理论上是绝对的安全。满清吏治虽然腐败，可是涉及到皇城根下的保安事宜，还是相当的严谨，这里的卫兵衣甲鲜明，一个个昂首阔步，充满自信，精神状况比寻常的兵勇好得多。

进了宣武门，郡主的人身安全是可以放心的。

“你想丢下我自己一个人去胡来吗？”郡主的气还没有消，冷冰冰的质问了一句。

“别胡说了，我急着去办正经事儿，咱们别耽搁时间好吗？”

“不行！你在这里等着，不许乱跑！等我回来。”

郡主瞧不上80名骑兵的能力素质，执意要回自己家重新点兵点将，带一批自己信得过的高手出来。按照李千总之前所做的建言，骑兵们确实不给力，因为骑兵们没办法飞檐走壁，没本事也没资格公然爬上民房的屋顶嘹望四周。国公府出来的高手则可以上房顶，能够从制高点上监控周边的动静。

郡主没给沈七留下商榷的余地，自说自话的带着两个护卫扬长而去，却留下了另两个跟着沈七，也不晓得算是保护还是监督的意思。

沈七无可奈何，只能等着。

对80名骑兵带队的佐领说道，“没你们什么事儿了，都回去吧。替我跟千总大人说一声，多谢。”

佐领敬礼告辞，临别时说了句奇怪的话，“沈爷好样的，替大伙儿多杀些海盗。”

“喂！你且留步！”沈七赶紧把佐领留住，追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多杀些海盗？”

佐领看了看周围，靠得更近了些，压低嗓门儿反问道，“难道沈爷不是要去剿海盗？”李承宗大概是听到沈七提及过对付海盗船接舷战的那半截子话，背地里跟亲信属下们透露出来。他们大概默认这属于秘密军机，不宜宣扬，所以仅限于军官们低声窃议。

但是沈七惊奇的并不是这个，大清军官没有什么保密意识，热衷于私下里瞎传小道消息，这并不稀奇。

然而这位佐领同志的意思似乎并不只是碎嘴八卦。

沈七沉吟道，“我并不是要出海去杀海盗，不过，类似的事情也许不会少做，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你说替大伙儿多杀些海盗，你们跟海盗有仇吗？”

其实沈七自己一心想要做海盗，当然也会杀一些关系敌对的其他渣海盗，倘若这个年月的大清军民习惯于无差别仇恨一切海盗的话，沈七的感受就有点芒刺在背了，所以他必须问一问对方跟海盗一族之间究竟有过什么仇什么怨。

“沈爷不知道吗？”佐领的态度看上去相当认真，“我们李千总唯一的公子，去年在黄海遭遇海盗袭击，五条船一千多名兵勇，包括领军的李公子，全数殉难，无一生还。这仇非报不可，只恨吾辈不会操浆控帆，若是有机会学得那一套本领，哪天不当兵了，即便是变卖家私募捐化缘也要出海去寻着那些该死的海盗报此血海深仇。”

“可是咱大清不是一直靖海吗？李公子带着一千多人出海又是怎么回事儿？”

“朝鲜那边山高路险，一到冬季便会积雪封山。那边的驻军补给艰难，李公子当初是带着粮秣辎重和轮番替补的新兵，从海路赶往朝鲜的途中，遭遇海盗袭击不幸遇害的。”

“哦！我懂了！”沈七听对方这么一说，也就想起来，朝鲜在中日甲午战争之前一直都是大明和大清的附庸国，大明大清都在朝鲜驻军，替当地贵族抵挡日本人的入侵。羽柴猴子时代，曾经发兵30万入侵朝鲜半岛，结果被大明朝的法郎机战队外加红夷大炮给轰了回去。

羽柴猴子死后日本人无力再发动大规模的军事挑衅，却也没有完全消停，途经黄海的大清补给船队遭遇所谓海盗船的袭击，很可能就是日本人搞出来的事情。

倘若事情真是如此的话，某佐领口口声声要沈爷替大家多杀鬼子，其实只是表面文章，他和他的战友们，潜台词里真实的想法，其实是想看到沈七爷的军舰叱咤黄海，替大家伙儿多杀些日本鬼子吧？

难怪李承宗的态度当时会忽然发生180度的大转弯，他的爱子死在了假扮海盗的鬼子手里，身为陆军军官不晓得如何才能报仇雪恨，凭着蛛丝马迹猜到了沈爷暗地里负担着出海剿灭海盗的特殊使命，于是便刮目相看，一路上照顾的周到备至。

原来这背后还藏着这么一段隐秘。

杀鬼子吗？那是必须的。恰好沈七此刻正打着长崎港的主意。

于是笑了笑，问出一个相当露骨的问题，“这位佐领大哥，我想问问当年海盗袭击案的详情，既然李公子和一千多名兵勇无一生还，你们怎知道是海盗干的？你们怎知道不是倭寇所为？”

倘若中日之间邦交正常的话，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沈七擅自将海盗案件污指到日本人的头上，其实是很容易惹祸上身的一桩违法行为。

那位佐领好歹也是个职业军官，也算得是官场中人，如何不懂得此事背后的关节厉害。

顿时就听出来沈七话中的潜台词，这个汉子几乎是立即就克制不住情绪的冲动，虎目依稀含泪，声气中竟然按捺不住微微的颤抖，颤声说道，“人人都说是海盗所为，没凭没据的，谁也不敢直接将矛头指向那个岛国。没得说，沈爷乃是真汉子，您是我所遇见第一个不怕惹祸上身，敢于直斥倭寇罪行的人。请受赵刚一拜。”

说着就要拜倒下去，沈七赶紧拉住。

“别那么抬举我，说不定我这仅仅就只是无知者无畏，顺口胡说八道呢？我倒想问问你，倭寇现在不是很弱吗？咱大清犯得着在乎跟区区岛国之间的邦交关系？”

心想，两年前乾隆爷连英国勋爵率领的大不列颠使团也没放在眼里，又怎么可能给小日本留面子？即便没有确凿的证据，堂堂大清帝国硬说海盗就是倭寇，倭寇就是海盗，那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啊！强者本该以君临之势，威压弱者。

这就好比21世纪法庭警察凶嫌和律师之间的关系，小日本本来就有倭寇前科，一旦涉嫌新的海盗罪案，强势如杰森·斯坦森那样的硬汉警探当然会要求弱爆了的嫌疑人自己想辙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有弱爆了的猥琐法庭才会要求检控官出示嫌疑人有罪的确切证据。

对付小鬼子，难道不应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了再说？他们倘若蒙冤，让他们自己想辙去证明他们的清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