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冲量公式

沈福是员猛将。

无愧于绿营骑兵指挥官的出身，从码头上延伸到海里的栈桥上纵身跳起，飞身跃上了距离最近的一艘渔船。两个船夫手里拿着竹篙和木槌冲上前来想要迎战，沈福也没有躲闪，双臂一振，硬挨了对方一篙和一槌。

双手一掀，两名船夫仰面跌倒。

沈福顺手将一柄木槌抢到了自己的手里。

他没有选择竹篙作为武器，选择了木槌。

海船上中国水手们，并没有像内河船只上发生的日常械斗那样使用船桨作为武器。

船夫们使用的冷兵器是竹篙和木槌，没像浪里白条张顺大人那样挥舞木柄船浆。

长20米宽7米的中国硬帆渔船已经不是划桨可以驱动的。这种外海捕捞渔船，在设计理念上完全不追求航速，一味追求出航的时间持续更长，以及捕捞物容纳量的最大化，其自重已经超过300吨，载货量超过200-400吨（分别是安全负载量和危险负载量）。船身自重其实就是净排水量，再加上实际载货量，就是总排水量。

这样的渔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早已不是船桨和竹篙可以驱动的。直到21世纪沿海渔民仍然使用这样的船只出海追赶鱼汛，用大面积拖网技术一次捕捞数十上百吨的沙丁鱼以及其他鱼类。只不过后来的渔船使用了跟拖拉机一模一样的柴油机引擎，用30马力、150马力、乃至于5000马力的柴油机引擎，带动螺旋桨进行驱动。5000马力的柴油机可以驱动万吨巨轮。30马力引擎则适用于8-10米长的小型渔船。

18-19世纪天津港的外海渔船排水量大于21世纪的小型渔船，远远小于大型渔轮，应该归纳为中小型，完全依赖风帆动力。

这也就是说，由船帆、桅杆和帆索组成的复杂动力体系，要负责输出略等于80-120马力的内燃机动力。略等于21世纪的公交大巴动力，略大于20世纪中期的解放牌卡车动力。如果不是选材得当加上做工精良的话，寻常的木材和帆布是禁不起这样大的力量长时间的折腾。沈七在舟山的家里，就拥有这个时代最优秀的中国工匠，他为工匠们的精湛手艺和出色技巧感到自豪。同时，也对造船技术更加先进的洋鬼子们，艳羡不已。

沈七在殖民游戏中的数字化虚拟舰队通过巴拿马运河的时候，按照游戏规则每次都要缴纳过路费。巴拿马口岸过路费按照总排水量来收取。排水量的理论估算公式是长X宽X吃水深度X方模系数÷35。所以沈七对此略有所懂。隔着老远瞄一眼某船的大致大小，已经可以估测出一个大致的排水量和载重量范围。只不过这样的估测注定不会太准确，吃水深度是一个非常有弹性的浮动值，胆大任性的船长经常喜欢超载，谨慎胆小的人则喜欢选择最安全的吃水线。仅凭目测，看不太准。

就算看得不是很准，这些渔船的吨位也是相当相当的大，所以水手们手里没有浆并不值得奇怪。木浆那东西应该配置在随船小舢板上，这些小舢板此刻应该跟货物一起，收纳在防水沥青箬布的下面，由于事发突然，一时来不及取出来。

竹篙也不是用来撑船的，而是船只靠岸时用来抵住码头，以防船帮过于猛烈地撞上船埠导致受损。所以竹篙成为渔夫最主要的武器，一根竹篙根本撑不住一条数百吨的大船，每次靠岸都需要十多个水手同时撑起竹篙。当挺直而充满弹性的竹篙被撑成圆弧状时，绝大多数的撞击力也就由此释放掉了。这个年代的木质渔船上总是备有大量充满弹性的青竹杆。

至于木槌，就是木榔头，也是水上人家必不可少的工具。日常随时用来敲紧船板与船板之间渐渐松动的联结件。这样的操作不能使用铁锤，滥用铁锤会震伤木质船件的内部纹理结构，也就是俗称的内伤。

沈福此刻面对的敌手，就是若干手持竹篙和木槌的中国水手。

福叔皮粗肉厚，膀大腰圆，两个寻常草根渔夫的身量矮小，又缺乏战斗方面的职业素养。对于寻常手法发动的物理打击，福叔根本不屑一顾。能够迫使这位骑兵指挥官做出被动避让动作的，必须是职业军人施展的高速突刺或者快速劈斩。

福叔虽然不懂科学，却很有实战经验。

科学的解释其实就是，速度X质量=冲量。草莽匹夫胡乱舞动竹竿或者木棒，缺乏职业化的运力技巧，根本玩不出足够的速度来，造成的伤害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直到20世纪的中期，现代步兵仍旧每日坚持拼刺刀动作的训练，就是这么个技术要诀。沈福虽然说不出这样的道理来，却在实战中早已体悟出差不多的原理。

沈七玩过网游，通过来自于未来的神奇游戏体验，侧面学习到一些来自科学时代的先进理念，可是，沈七完全料不到福叔竟然也可以无师自通领悟出冲量公式，忍不住为福叔施展的肉盾打法感到相当的蛋疼。

心想，我X，大清国的骑兵指挥官要不要这么莽撞啊！战斗是漫长的，你老人家一开局就这么积极送上去挨揍，您的血条足够支撑到战斗结束吗？您还真当自己是MT？你喜欢扮演MT没问题，七爷根本就不是奶妈啊！没有奶妈的MT能撑多久？

玩过殖民游戏之后，沈七事实上是被金手指给剧透过了，僧格林沁亲王率领三万铁骑在大沽口遭遇的惨败让他刻骨铭心，眼前这个地头，恰好正是大沽口，沈七潜意识里就有点不放心大清国军官的意思，总是担心着福叔会不会干蠢事儿。

英法联军大破僧格林沁，继而火烧圆明园，是1860年的事情。66年之后大中国威名卓著最擅长骑兵战术的一代亲王，尚且蠢得来不可救药，沈七又怎能放心66年之前的一个骑兵连长呢？绿营骑兵佐领军官实领300人马（人150+马150），真的可以折算成骑兵连长。

沈七的心里这么一急，紧跟着也跳上船头。

本来不该对本国同胞贸然拔出的利剑，一时情急一顺手也给拔了出来。

另一只手上握着杰西卡称之为“黑迪克”的华丽手铳。

一手执剑，一手握枪，站在渔船上，无意之间不小心凹出来一个东方海盗大侠的英勇造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