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霰弹发射之前

渔船撞上了佛瑞盖特的侧面，几个日本人从箬布覆盖下的杂物堆里，推出来两辆带着滑轮车架的大型弩车。

弩车出现在渔船上并不特别教人奇怪，某人手中所持的刺鱼枪，原本就是作为大型弩车上发出的巨箭来使用的。这么大的弩车，长矛一样的巨箭，已经不仅仅用来捕获大金枪鱼，甚至可以用来捕鲸。

捕鲸的话，有倒钩的投枪后面会系着一条长长的绳索，此刻，两只倒钩刺枪作为箭头被装上弩架，后面系着的却不是长索，而是两张渔网。

渔网是用来强行登船的，好比软梯。

荷兰人服从了来自于法厄同号的旗语指示，这几分钟内一直没有冲着渔船开火，当渔船用弩车抛射渔网，赤果果暴露出想要强行登船的企图时，荷兰人如梦方醒，开始尝试反击。

船长和水手长发号施令，数十名水手涌上甲板，手持燧发枪，严阵以待。预备好日本海盗一旦登上甲板，一旦从船帮上冒出头来，就朝着这些不知死活的疯子猛烈开火。

侧舷炮位上的大多数火炮因为目标进入了死角，无法继续开火。只有距离接舷位置最近的几门炮，仍有能力在相当近的距离上抵近射击。然而佛瑞盖特的船身比东方渔船高大的多，在震耳欲聋的炮声轰鸣中，在耀目的火光和弥漫的硝烟中，加农炮发射的弹丸从渔船的上方掠过，远远地落入了海水之中。

其实这时候荷兰人及时发射霰弹的话，能够为对手造成灭绝性的全员杀伤。可惜，之前已经填入炮膛的实芯弹来不及替换成霰弹，只能盲目打掉再说。

实心弹丸发射出去过后，炮手们要做的事情首先是借着发炮时的后坐力，让炮身顺势退后。然后用长柄扫帚样的炮刷，尽快刷干净炮膛内残留的火药和其他渣滓。这个流程必不可少，否则的话，大炮可能在下一轮射击时爆膛。完成清理程序之后，填入火药，填入带有铁壳的霰弹包。再向炮膛内塞入一卷事先准备好的绵质纸张，用木棍将这些绵纸夯实，确保炮弹和炮膛之间没有留下空隙。

风帆时代的炮膛加工精度极其有限，炮弹和炮膛之间的公差配合十分宽松。毕竟连蒸汽时代都还没有正式开启，旧时代的手工工匠们暂时无法想象钢铁时代的精密加工。风帆时代炮弹的口径跟炮膛的口径，两者间留有很大的间隙余地。漏气的炮膛是无法成功喷射弹丸的，所以还得花上一点时间用这些绵纸将可能漏气的间隙，仔细填满。

整个装弹流程，在人手充足的情况下，在陆地要塞的固定炮垒上，由最熟练的炮手来操作，最快的速度是两分半完成装填。在海上，受到海浪冲击和后坐力造成船体钟摆式晃动的影响，再加上炮多水手少，再加上大量水手赶到外甲板上设防，留在炮位上的炮手完成一次装填的时间，可能超过五分钟，甚至十分钟。

渔船上目前归属于七爷名下的20名来自于亚洲三国的东方水手，只剩下最后这几分钟的机会。

在霰弹发射之前，他们必须登上对手的船舷。不一定非得登上水手甲板不可，至少需要攀附在悬挂的渔网上。

用来充当软梯的两张渔网，已经完全进入了对手的射击死角。不但大炮打不着，滑膛枪也够不着。

滑膛枪射手无法从正规巡洋舰高大的船帮上俯身向下开火。他们无法举枪向着垂直90度的下方射击。船帮太高，彻底排除了枪手向下方进行垂直角度射击的可能性。

倘若沈七和日本渔夫以及琉球中国渔民组成的亚洲海盗们，在渔船上滞留时间太长的话，遭到霰弹的横扫，将会死伤惨重。

加农炮发射的霰弹，比猎枪霰弹厉害多了。每组霰弹都是用薄薄的铁壳包裹的12-20个鹌鹑蛋大小的铁丸包。发射之后，形成可怕的破片和弹雨，对于暴露在外的有生目标，必定造成致命性的大面积杀伤。

海战中很少使用霰弹是因为大航海时代的商船和战舰为了环球航行的思路而设计，构建甲板和船壁使用的木材足够厚，可以挡得住霰弹的散射。所以风帆战舰主要配备可以穿透厚厚橡木板的24-32磅实心弹。

霰弹唯一的用处就在在接舷战触发前的最后一瞬间，用铺天盖地的弹雨，大面积灭杀暴露在外的敌方水手。

作为进攻方，要想躲过弹雨的摧残，就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冲上去，及时闯入炮火覆盖不到的死角位置。

渔船投射出去的两支鱼枪，射入了对方的船帮，牢牢将两张渔网悬挂在船体外侧，渔船上幸存未死的水手们一拥而上，奋勇向前攀登。

想不奋勇都不行了，留下来就是等死。

沈七和爱知也加入到攀爬的队伍之中。

渔船上只有两个人留了下来。

一个是船尾处满脸皱纹的老舵手，他的腿部有残疾，却又有着相当丰富的操舵经验。为了抵抗风浪和急转弯带来的颠簸，他是把自己绑在舵位上的。老舵手既不打算离开，事实上也来不及为自己松绑。即便松绑，他的腿脚不够利索，也无法支持他完成一连串攀爬动作。

另一个留在渔船上等死的，是科学知识的探求者福岛植正。

可怜的植正同学，不幸患有相当严重的恐高症。

佛瑞盖特的船身本来就好像钟摆一样不断地晃动着，一个恐高症患者在剧烈的晃动之中，强行攀爬渔网软梯，爬不到一半，他就会因为晕眩摔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