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知识的力量已经无法阻止

英国皇家海军并不是浪得虚名，拉马克上校也不是什么菜鸟。

当年，西班牙人首先成为海上霸主，也许是有相当大的运气成分。伊萨贝拉女王机智地押对了宝，慷概出资，给相当愚蠢且又极度无知的哥伦布爵士赞助了整整一只卡拉维尔帆船队。

哥伦布爵士的愚蠢全世界有目共睹，那家伙竟然能够把美洲当成印度，很明显哥伦布的船队里没有数学家和几何学家。

这个年月的地球人早在麦哲伦完成环球航行壮举之前，就知道地球是圆的。他们是用几何方法计算出这个结论来的。计算的思维其实很简单，每天晚上的同一时间，月亮和火星金星都会出现在与昨晚相近却又略微有些不同的位置上。只需要每天认真登记，就能得出一条曲线的轨迹来。几何方法可以很容易将这样得到的一段圆弧，推算还原成一个椭圆。

于是古代几何学家和占星术士，找出了好几个这样的椭圆曲线。这几个椭圆毫无悬念地证明地球是圆的。

不过，强大的万有引力像磁铁将地表的一切像铁屑一样牢牢吸附在地球表面上，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暂时还是很难为世人所接受。人们还是疑惑着地球背面的海水为什么不会泼向天空，地球背面的人类为什么不会向下或者向上跌落。一切都只能按照上帝的神力来解释。

维多利亚时代还没有到来，牛顿的脑袋虽然已经被苹果砸过，拉瓦锡甚至悟出了元素周期表，但是牛顿老师热衷于炼金术多过于热爱科学探索，达尔文老师此刻尚未出生，乔治三世和拿破仑的时代，正处于一个科学和神学不得不粘合在一块儿的奇葩时代。

于是哥伦布爵士的愚蠢不可救药，无论是站在几何学的角度，还是站在天启骑士的立场上看，哥伦布的数学水平太糟糕了，局部算错是可以容忍的，计算误差大得来横跨了半个地球这实在难以原谅。几何学家能忍上帝也不能忍，这孩子实在没有领悟天启的慧根。

所以西班牙首先在新大陆发了横财，依靠的一大半都是运气因素。

荷兰人随后取代西班牙成为七海的主人，靠的就不是运气了。荷兰人的计算能力和精确制造工艺，着实了得。能够用不值钱的石英砂制造出钻石一样璀璨的玻璃珠子来，证明荷兰人不仅仅只会赶马车，还很有化学天赋。

英国人是顶住西班牙荷兰两大海上强国的巨大压力，一仗一仗硬打出来的江山，完全没有侥幸成分。

英国人没有天时地利，在化学和数学上也没有领先欧陆国家，他们后来居上的王牌科目，其实是金属锻造。

两方面的金属锻造，大的一方面，是大炮，小的一方面，是钟表表盘的钣金工卷板技术。

是锻造，并非铸造。这个年月的铸铁延展性还不如青铜。但是锻打出来的所谓铁材，其实已经拥有了工具钢和高速钢的属性。

欧洲加农炮的“加农”一语，原是拉丁文中的桶状物语意。不列颠岛事实上是欧洲启蒙最晚的一个愚昧落伍国度，僻处于北海一隅，最晚受到文明曙光的照耀。西元1000年东西方都已经拥有了相当昌盛的文明和君权神权体系，不列颠人还活在没有历史只有传说的黑暗神话时代。

知耻而后勇。当西班牙人和阿拉伯人的战争之中首次出现桶状的“加农”青铜管具之后，苏格兰的高手工匠立即沉迷在了青铜锻造和铁匠锻打的艺术之中，因为极度沉迷，苏格兰的铁匠村，索性把自己的村名也改成了“加农村”。以表达他们对加农铁管艺术的滔滔景仰之情。

三百多年过去之后，苏格兰的加农铁匠村已经发展成了一个铁匠高手云集的重镇，这里出产的锻造铁砲质量比欧洲大陆出品的更好。

于是苏格兰的加农发烧友们出品的大炮，被称为“carronade”，机智灵活的中国翻译家果断将其翻译为“卡隆炮”，与传统的“cannon”加农炮相区别。

卡隆炮事实上是大口径短管臼炮，与长身管加农炮的合体怪炮。比臼炮（迫击炮）更像加农炮一点，比加农长炮更像臼炮一些。

苏格兰铁匠村荣耀出品的卡隆炮，于1779年首次实验性装备在海军四级舰上，这也就是十多年前刚刚发生的事情。

名叫罗伯特-梅尔维利的海军军械专家，将这种既不是长身管加农炮也不是正经迫击炮的混合型新式武器，命名为粉碎者。

沈七此刻还不知道，后世还会有更加机智任性的中国翻译家，索性将长身管的传统加农炮称为英国长炮。1779年版的梅尔维利粉碎者，将被翻译成卡隆式舰载短重炮。

纳尔逊在特拉法尔加决战之日，便是用这样一门混合属性的卡隆怪炮，代表英国皇家海军的开战信号，正式打响了那场逆转拿破仑命运的史诗大战。

1794年的法厄同号全体官兵，在知识素养和技战术水平上，确实是超出了整个世界一小步的。

拉马克上校绝不会再像哥伦布爵士当年那么愚蠢。哥伦布很明显没有认真学好数学和几何学，拉马克上校则完全不同，他的手下精通对数表的都超过十人之多。而且，拉马克的大副还会使用六分仪占星术来精确测定海上的坐标。

1730年，T·戈弗雷先生发明了八分仪，1757年进化成六分仪，1785年英国工匠在六分仪上添加了精密的刻度。它是在一个三角形的金属支架上固定一个用螺栓可微调的120°弧形板，上面有一个指针。通过固定在架子上的单管望远镜，可以精确测量目标对象和人类已探明其运转规律的主要天体之间的几何关系（太阳月亮金星和火星），就可以方便地测定几何角度并由此计算出该船处在的纬度。六分仪较之以往的星盘和直角象限仪，在精度上大大有所提高。

用六分仪测量出某天体正午时分的地平高度，再查阅天文年历了解当日该天体的赤道坐标，并代入公式：cosz=sinφsinδ+cosφcosδcost，即刻得出φ的答数。φ即是纬度。z是天顶夹角（90度减去地平高度），δ是某天体在海洋历上记载的当日赤道高度角，t是时间。

六分仪这东西可以一直用到二战以后。这里的黎明静悄悄里面，卫国战争时期的苏联女兵，就是用25毫米高射机关炮上的六分仪，成功瞄准了德国人的运输机，并侥幸击伤了其中一架。德国伞兵应急跳伞之后，这才触发了五个俄罗斯姑娘的惨烈死亡事件。

六分仪定位和瞄准技术涉及这一堆COS和SIN函数彻底将大清中国人排除在了航海高手的圈子之外。

拉马克和他的队友们拥有如此高明的见识，又怎会轻易犯下哥伦布一样愚蠢的技术失误。

于是，当柯尔维特兜着圈子，朝着法厄同号的侧后方迅速绕行过来的时候，机智的拉马克船长和他的大副二副以及水手长，全都看出来了，亚洲海盗们没安好心，意图从船尾方向发动纵射，继巴达维亚猎犬号惨遭爆-菊之后，还想一鼓作气再爆一次大英皇家海军战列舰的后-庭。

然而，应该怎么应付才好呢？

英国舰长和各级官兵们空有海量的科学知识，也拥有熟练丰富的海战经验，他们装填火炮的速度是全世界最快的，在晃动的船体上也能掌握好摆动的节奏，适时打出精准度最高的一炮。

然而，所有的这一切知识技术，都不如一个完好的尾舵更重要。

法厄同号没了尾舵，派下海去的十多名潜水员也都肉包子打了狗，一去不回头。法厄同号虽然拥有不只一个备用舵，却根本没办法完成替换动作。

自然科学和海洋知识的力量，已经无法阻止一心想要爆人菊花的亚洲籍无良海盗们的疯狂野望。

拉马克上校陷入沉思……难道科学技术真的就没有半点儿用处了吗？不！科学和知识一定是有用的！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还是只有依靠科学的力量，才能够拯救全船官兵的性命！

于是上校先生果断做出了一个可以拯救大伙儿性命的重大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