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喷火龙
德鲁伊维克森将军的判断没有错。
在南面负责探索的尖兵，在前方黑暗的深处，觉察到有一缕微风拂面吹过。
微风的存在，证明了这个方向上确实存在岩壁裂隙。
这就同时带来好几个好消息：
首先是空气有流通性大家不用再发愁窒息的问题；其次在可以微弱通风的位置附近瓦斯浓度降到了很低，即便重新点燃火炬来照明，应该也不会爆炸。
再则，这裂隙如果大得来可以让人穿过的话，大家就有了一条新的退路。成功完成对于黄金矿脉的探索之后，便不用再从火山口上用吊车和绳索牵引离场。
除去以上三项好处之外，最重大的利好其实是：这道裂隙的存在就证明了德鲁伊维克森老人对于地质断层的认识，大致没错，那就意味着，埋藏最浅最容易采掘的黄金矿脉，应该就出现在南面的裂隙下面。
因为金脉一定是埋在赤铁矿脉的下面。
荷兰人这时候无力开掘大型的赤铁矿藏。
地震制造出来的裂隙，令原本深藏在铁矿脉之下的黄金矿脉，暴露出来。
金子显然是比性命更重要一些。
所以荷兰老将军觉得窒息的问题都不是最令人惊喜的，裂隙的发现意味着发大财，这才是真正的利好消息。
过去派来此地勘探的地质专家也不晓得是怎么搞的！他确认此地的深处藏有金矿，却没有找到合适的开采点。这就是说，地质专家没有找到的裂隙，被德鲁伊维克森指挥的士兵们找到了！
老将军这时候心里头忽然涌出一种莫名不安的感觉……
毕竟是高层管理经验丰富的老人家啊！他的思维比年轻一代缜密细致得多！
他立即意识到事情是在哪里不对……
由他亲自密派出来的地质专家，是六年多之前派出来的，那几个专家在这一带磨叽了三年多。直到三年前才确认黄金矿脉的存在。但他们并没有发现这条裂隙。地质专家是从巴雅岛的铁矿脉上分头采样，把数十个铁矿石样本在化学实验室里用坩埚融化，又用硫酸和硝酸将其侵蚀成可以在水中电解的金属水合离子，也就是类似于水合硫酸铜那样的水性氧化物溶解液。
再动用大量的烧瓶和试管，用分层萃取法，分离出硫酸铜、硫酸铁、硝酸钙、氢氧化银等等……将这些轻重不同溶解度不同的水合金属氧化物溶液分离开来，以这项技术来精确分辨数十块不同铁矿石中AU元素的含量多寡。
功夫不负有心人！科学的力量是无穷的！
让荷兰人感到惊喜的结果随即出现：这些矿石样本的含金量由低到高，整齐排列，呈现出明显的规律。
这些矿石样本都有编号。当初采集的时候，就在地图上标注出每个样本对应的采集位置。
这样一来，巴雅火山原矿石中含金量由低到高的分布规律，也就一目了然。
这里存在非常明确的规律！这就是金脉存在的铁证！倘若不是金脉，那么，分析数据应该呈现杂乱无规律的乱数才对。既然存在着明显的由少变多的渐变式分布，那么，75%的可能性这就是金脉！
专家们化验的结果是，黄金矿脉的中央就在火山中心的地下湖底深处。有几条不确定的支脉呈星型向四周放射分布。
当然，专家们的结论是相当谨慎的，也不排除另外25%的不乐观可能性：也许金脉并不存在，也就并不是真的由中心向周围发散分布。
也许，仅仅只是某次火山爆发时，有个患有神经病的大土豪将大量金币或者黄金饰品恰好堆积在火山口上，然后，在火山爆发中，这些黄金被融化，呈星型放射状向周围辐射出了若干黄金碎屑而已。这个细节的真相究竟如何，那就不是专家们可以验证的了。只有挖开表层的赤铁矿脉之后，专家们才能进一步再作化学取样测试。
这就是工程队的工作了，专家们表示已经尽力。不能再为将军阁下提供更多的帮助。
此刻，德鲁伊维克森将军忽然想到了：
专家们在此地调查了三年都没有发现这条裂隙……专家们在那三年里头，像地毯式搜索一样搜遍了整个小岛，并且分头从岛上的各个坐标取走了若干含金量高低不一的赤铁矿石。
专家们提供的那张矿石采集样本分布图，将军大人是亲自过目的，记忆犹新。
这就是说，专家们是不可能因疏忽而发现不了一条巨大的裂隙！专家们也不可能不懂得地震裂隙是最容易找到金子的所在。
他们当年所做的搜索是如此细致，小小的巴雅岛，在地图上被专家们用细细密密的纵横坐标，仔细描绘得来好像网眼致密的丝袜一样。
那么……三年前此地是没有这条裂隙的……
这条裂隙是最近才出现的！
然而，德鲁伊维克森将军是本地的军事长官啊！他很清楚附近几百公里内这三年并没有大地震发生啊！
SHIT!
HELL！
该死啊真是该死啊！
老将军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隐隐约约感觉事情不妥了！
既然没闹地震，火山体岩壁上凭什么从无到有地冒出来一条巨大的裂隙呢？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导致裂隙出现的大地震，根本不是过去完成时，而是，将来时态？
又或者，正在进行时！
在黑暗之中，老将军终于摸索着来到了岸边，并且找到了可以通风的裂隙。
荷兰士兵们在黑暗中没能看见，老将军的脸上露出苦笑，神情又是欢喜，又是凄然。
凄然的原因是，这条裂隙不够宽，兔子老鼠和狐狸也许可以溜的过去，人类或者猪牛羊以上的大型动物，无法穿过。
欢喜的理由不只一个。
有两个细节让老将军感到欣慰和喜悦：其一是离开木筏登岸之后，脚下的火成岩地面感觉坚实而稳定，毫无震颤的迹象。其二是老将军站在裂隙的前方，明显感受到来自头顶的风力，比脚下的略大一点点。
这就是说，这道裂隙，是V字张开的。
目前，德鲁伊维克森和他的手下，站在V字最下断裂隙最狭窄处，此处的裂口宽度不足以人类穿行。
然而，裂隙上方的延伸很明显更开阔。只需沿着缝隙向上攀爬，迟早可以找到可供人类进出的通道。
这样的攀爬过程，也可说简单，也可说十分困难。
火山口的内部是个倒扣的碗状，或者说成是中国包子状。下阔，上窄。
荷兰人现在聚集在最下面最边缘的死角里，要想朝上攀爬，所谓的“朝上”，其实并不是垂直向上，而是有如壁虎一样倒吊在天花板上，仰面朝天背朝下，倒挂着斜向上爬。这个动作的难度系数，不得不说，非常之高。
可是，这倒也难不倒全世界最擅长奇巧淫技的荷兰工程兵。
德鲁伊维克森的手下能够在看见乌云在海平线上聚集之后，临时开始制作木工装置，竟然可以赶在风暴来袭之前，完成那么复杂的升降装置，那手艺的精专和熟练程度，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
现在，将军需要手下的工程兵制作一些可以辅助攀爬的工具。
木匠们随身的斧子，刚刚才用过的。刚才是一起带了下来。
那几只木筏就是最好的原料。
将军觉得此事还算易办。先测试性地制作一批木棍和楔子，长长短短的都做一点。试探性地嵌入石缝之中。只要嵌得足够牢固，仰面像壁虎一样爬天花板就变得来很简单了。士兵们可以用手抓住这些木楔子，用脚也可以踩踏，这样攀爬就很方便了。
就好像在一个巨大的V字中间，打上无数条横线。结果就会构筑起一道可助攀爬的梯子。
至于木楔子打进石缝当中，牢固还是不牢固，能不能承受一个又一个士兵的身体重量倒挂其间，这就看木匠们的手艺了。
在石缝当中单纯地放一根木棍进去，那显然是不可能保持稳定安全的。
然而，三角形的楔子可以让不可能变成可能。
在木棍两端与两侧岩壁抵住的位置上，巧妙地塞进去两片三角形的木楔。结果会如何呢？最初这木棍嵌在石缝间，确实是不够牢固的。然而，爬过的人越多，这木棍越是会受到拉力作用，向下发生少许的位移。这样的位移一旦发生，木楔就会楔入得更深。木楔嵌入的程度足够深之后，就会把木棍死死固定住了。
德鲁伊维克森不是木匠出身，但是荷兰马车夫过去数百年以及最近数十年，一直将造船视为国家最根本的大业。这个年月造船当然是木匠活儿，所以木楔之类的道理，但凡是个荷兰人全都懂。
就连不是木匠的人都懂，更何况德鲁伊维克森这次带出来的这些手下，打一开始就特意注重了选择工程精英而不是战斗精英。
这些人里头多得是木匠铁匠和石匠高手，所以，老将军都懂的木楔理论，手下们自然会懂得更多。实践起来，也会做得更科学和更考究。
将军把这个意思吩咐了下去。
于是木匠们开始砰砰砰地砍木头。
裂隙里透出的湿润空气提供了一个小范围的安全区间，在裂隙附近十多米内点火照明，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燧石引燃了火药，在黑火药的强大帮助下，一连好几只火炬被点燃。
黑暗的地下湖畔岸边，历经了多年黑暗之后，首次大放光明。
地下湖里趋光性的浮游生物和鱼，纷纷朝着火光游来，厌光性的则仓皇逃向远处。
火山口上平时是可以在正午时分透入阳光的，趋光性的生物聚集在湖中央。湖畔幽深处终年不见天日，生活在这里的都是厌光厌氧生物。
这时候，人类点燃的火炬，忽然就把光明与黑暗的位置关系完全颠倒过来，数以亿兆计的生物和微生物两大阵营，纷纷忙着搬家。
以微生物为食的小鱼跟着迁徙，以小鱼为食的大鱼以及其他大型食肉动物，紧跟着也赶过来了。
双方浩浩荡荡地在半途相遇，难免就会发生意外撞车和擦枪走火事件。
湖面上一时间变得来异常活跃。
“天哪！这湖里究竟有什么？是怪兽或者是龙吗？”一个士兵紧张兮兮地问道。
另一个胆肥的一听就笑了起来，“哈哈，你别忘记了，咱们是来挖金子的。黄金宝藏当然是由龙族来守护的！小伙子，你事前就没有做过英勇迎战恶龙的准备吗？”
这位显然是在调侃。荷兰哥们儿的幽默感还挺不错。
“我猜，守护这个金矿的，应该是喷火龙吧！不像是雷龙或者冰龙的样子www.shukeba.com。”另一个士兵一本正经地分析着。
“呸！”胆肥的那位不屑地驳斥说道，“现在外面正在闹暴风雨，闪电雷鸣才是合理的。我押十个荷兰盾！赌这守护龙不是喷火龙，而是雷龙或者闪电龙！”
他根本不相信龙的存在。既然地球世界根本就没有龙，那么十个荷兰盾是不用担心输掉的。
“那么……”一本正经的那位的语气变得既悲伤又严肃，哀鸣一般叹息道，“赶紧付钱吧！在你死去之前，把你的十个荷兰盾给我。这样你死后无论去地狱还是去天堂，都不用负债。我想你也不希望在临死一刻带着没有清偿的债务而死吧？听说死人的债务是要加倍惩罚的啊！”
看起来，这位很认真，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因为他从裂隙的上方，真的看见了火光。
其实是荷兰木匠闹出来砰砰砰的动静，惊动了上面的马三哥。
马三意识到荷兰兵入侵到了自己的下方二十米或者三十米深的地下，危机迫近，马三哥果断打开了煤油桶，点燃了手里早已预备好的火炬，准备着一边迎战强敌，一边做好随时放火示警的预备工作。
马三所在的裂缝，跟荷兰人发现的，是同一条裂隙。
荷兰人在最下面最狭窄处。
马三和他的队友身在高处。德鲁伊维克森将军的判断没错，这道裂隙越往上走越开阔。走到马三这个位置，已经可以容得人类的身体进进出出。
马三知道下面有超过或者接近两百个全副武装的荷兰兵，他严阵以待，做好了大开杀戒的准备。
荷兰人却完全想不到上面有中国人在埋伏，他们看见石缝中透出的火光，真心觉得这很像是传说中守护黄金宝藏的喷火龙。
不过，荷兰人并没有惊慌失措。
这条石缝看起来不是很宽的样子，这就意味着，这条喷火龙的块头也许并不如骑士小说里吹嘘的那么巨大。
当然，再小的喷火龙也是龙啊！人类与龙的厮杀，牺牲在所难免。不过，200多名火枪手觉得自己的实力很可以了，对付一条未成年的幼龙，人类战士其实是很有希望在付出大量伤亡之后，最终获得一场残胜。
所以一本正经的那个荷兰兵，真不是开玩笑的，他真心觉得他的小伙伴今天肯定会死在龙息火焰的可怕伤害之下。在他死去之前，他是真心希望小伙伴能够自觉兑付十个金币的赌注。
欠债而死真的很不好。
人在临死前，应该努力还清一切债务，这样才能在死后升天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