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名誉
来自马耳他的圣殿骑士团拥有的科技树进程十分奇葩。
就好像不大会玩的新手玩家，胡乱加点，错点出来的一颗歪歪邪邪的古怪科技树。
马耳他岛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扼守在东地中海和西地中海之间相对狭窄的十字路口。在这样一个海上要隘路口开山立寨，带来诸多的福利。敢于付出牺牲代价的话，可以打劫到海商和海盗们运载的各种值钱矿物和商品。倘若偏好和平，也能够以地主身份接待若干南来北往的传教士、冒险家、流亡的贵族、以及身怀绝技的逃犯。
这样优越的地理优势令得骑士团在财源和信息和科技知识方面，均获得相当大的丰收。
然而圣殿骑士团奉行的毕竟是古典主义的神学思想。他们的精神信仰远不如新派基督徒开明，甚至比教皇国的天主徒更加守旧。
可以这么说，最古老的旧约教义里充满杀戮和暴力血腥色彩，后来的新约圣经则转变态度开始强调基督的爱和宽容。罗马和阿维尼翁的教皇派天主徒，奉行的大致是新约主张。德国人马丁路德搞出来的新教派，则更加友好地兼容一些看起来十分危险搞不好就会否认上帝存在的科学昌明思想。
基本上只有古老的犹太教和圣殿骑士团这样的守旧帮派，至今仍在沿袭来自于旧约圣经的精神。
旧约问世的年代，大概是纪元前两千年甚至三千年的遥远蛮荒背景。新约所指的新の契约，事实上指的是摩西带领以色列人成功逃出埃及之后，在西奈山顶遇到了耶和华带着两个大天使显圣事件，摩西据说是亲手从天使的手里得到了来自于上帝的新版约法三章。摩西面圣仪式完成之后，顺利下山，把一共十条所谓“新の契约”通知了所有的地球人。于是记载着摩西出埃及之前旧版上帝语录的神圣之书，被称为“旧约”。摩西从西奈山上走下来之后，上帝和耶稣所说的一切，便是“新约”。
之所以教义会发生这样大的一个神转折。想来大概是早期在中东流浪的以色列人跟当地的土著阿拉伯牧民之间，不可避免地不断爆发抢资源抢地盘抢羊抢水草的战斗吧。所以早期的旧约版本里更多地鼓励信众们与敌人战斗。以色列人一直相信在他们的大卫王和所罗门王时代，大家抬着上帝的约柜去打仗，就会百战百胜。因为上帝曾经站在耶路撒冷的海岸边对他的选民说过，“由此向东向南向北的土地，我都赐予你们和你们的子子孙孙。这些土地会流奶流蜜，你们的子孙会繁荣茂盛www.shukeba.com。”这是上帝跟选民说好的事情，所以抬着约柜去战斗稳赢不输。上帝也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啊，只要以色列人抬着装有人类与上帝签订契约文件的黄金柜子出去打仗，上帝和他的天使军团就只好帮着以色列人打胜仗。
后来约柜被所罗门王给弄丢了。耶路撒冷在所罗门年老之后开始堕落，终于导致了上帝对选民失望。借了恶魔之手惩罚堕落的以色列。天使军团坐视巴比伦国王攻克耶路撒冷，将数十万堕落的选民抓到尼尼微去当苦力，为巴比伦的尼甲尼布撒二世修造空中花园。
其实古文明进程走到这一步的时候，以色列人跟他们的所谓上帝之间的契约关系，就算是彻底撕毁了。
却不料很多年之后有个耶稣出世，不再带着以色列人去跟阿拉伯人流血厮杀争夺生存空间，而是面向除了以色列之外更多的欧洲其他民族所有人，带领大家普及宽容和博爱友好的精神。想不到竟然大获成功。
新约的教义后来成为了欧洲几乎所有国家的国教，深入到每一个欧洲人的内心深处。几乎成为一千多年来整个欧洲的思想基石。
在这么一个背景下，其实教皇国烧死哥白尼的举措虽然荒唐，却很容易理解。枉杀一个疑似魔鬼派来策反我军信众的科学神棍，即便误伤个别好人，人类其实也承受得起这样的代价。反之，宽容放纵科学怪胎们肆意否定上帝的存在，则会动摇整个欧洲的信仰基础，这样严重的后果人类根本承受不起。
所以马丁路德的新派主张其实是相当冒险和激进的。是很不负责任的一种投机冒险。胡乱摧毁了人类对上帝的信仰之后，缺失了道德准绳的人类会纷纷暴走，世界会充满了杀戮流血暴力事件，和谐的人间会变成地狱屠宰场一般可怕。
梵蒂冈和阿维尼翁的教皇虽然保守，却对世界更富有责任心。
马耳他的圣殿骑士的态度更加激进一些：教皇国面对科学恶魔们的挑战，应付的手段还是太软弱了！
骑士团主张用旧约的铁血战斗手段，来严厉打压那些图谋不轨的披着科学外皮的恶魔野心家！
当然，有一部分人畜无害对上帝有用的科学，是很好的。这显然是神和神子赐予人类的重要福音。这一部分好的科学，必须得到保护。另一些一看就是恶魔搞鬼，意在挑衅上帝的绝对权威，那种伪科学，必须坚决消灭。
骑士团认为哥白尼死得一点也不冤。
哥白尼先生虽然后来被证明是枉死，不过他当时的举动看起来也太像是恶魔的帮凶了。这样的误伤在所难免，不能责怪教皇国。
骑士团的这个立场为他们赢得了对信仰忠诚无比的崇高声誉和巨大的现实福利。
原本骑士团贪财好战滥杀，早在十字军战争结束后就成为教会通缉的罪犯和异端邪教组织，却因为在打击恶魔伪科学的事情上，骑士团旗帜鲜明出手狠辣，暗中符合了梵蒂冈和阿维尼翁的利益。
教皇现在还是很想烧死更多的哥白尼，只不过，时代在变，新时代已经不大方便由教皇国亲自出面再干这种糟心事儿。
这样神圣的使命，这样讨骂的行动，都交给骑士团去操办，实在是最理想不过了。
骑士团现在事实上就是教皇国的鹰犬爪牙。但是名义上教皇国是一直将骑士团斥为异端组织，一直不承认TA的合法性。暗中，教皇国并不真的出力去讨伐马耳他的这些异端，反倒是互通款曲，不断秘密往来。
这也就是数百年来圣殿骑士团身为邪恶的异端组织，却一直呆在距离平宁半岛如此之近的海岛上愉快发财的根本原因。
教皇对骑士团的声讨只是说说而已。底牌是暗中栽培这群给力的鹰犬。
骑士团因为拥有如此暧-昧复杂的一个来历个背景，其立场和信念又相当的特立独行。结果就造成：某些门类的科学，骑士团是绝对不学的，不但不学，见到这些学科的学者和工匠，不由分说地就会用极端残酷手段将其镇压。
另一些门类的无公害科学，骑士团很认真地学得来非常精熟。
于是，他们的科技树在外人眼里看来，显得是非常畸形古怪。
几何学和各种高等函数，可以帮助航海家计算出航行的路线轨迹，有力地预防海上迷航。还可以帮炮兵计算出弹道曲线，可以令炮兵在炮战中机智地选取最科学的炮口仰角，精确击中他们想要击中的标靶。
骑士团的炮手现在在开炮之前会查看对数表，按对数计算的结果来修正炮车支架上的凹槽刻度。
他们的科技在这个方面，足可以把无知的东方人吓得晕倒，即便跟欧洲最强国家相比，也不落后，处于不相上下的地位。比较骑士团的祭司们占据着信仰上的制高点，这年月的多数科学家和工匠都笃信上帝，在祭司的友好询问面前不会隐瞒。于是骑士团几乎都不需要考虑任何间谍手段，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任何最先进科技。
然而，所有危险的，可能会宣判上帝根本就不存在的邪恶科学，骑士团是半点不沾的。
对那种明显来自于恶魔的黑科技，偷偷摸摸地窥探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骑士团数百年前早已选好自己的归宿，他们是要寻找圣婴并永远守护圣婴的人，圣婴肯定是可以预览人心邪念的。所以骑士团的成员不敢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们不敢学习任何问题科技，连旁观别人研究的勇气都没有。他们遇到黑科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杀！杀死那些恶魔派来的祸害。
其实沈七的新娘子之所以被害，死后还被肢解放上祭坛，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沈七这时候完全料不到双方之间的深仇大恨竟然是这样结下来的。
不过，就算他知道了这背后的来龙去脉，他还是会坚持要为自己的媳妇报仇雪恨，血洗骑士团是肯定的。
因为不了解骑士团的动机所在，复仇带来的压力感反而更小一些。
“你竟然知道圣婴的去向？”一个骑士惊讶地道。
倒不是这名骑士天真单纯，敌人嘴里说的话他也听得进去。
而是因为沈七所说的话听上去很奇怪。
他说的是圣婴已经离开此地去往别处……这里面就附带了两个意思：其一这个恶魔爪牙知道圣婴来过巴雅火山，这一点跟大学生骑士的计算结果是相吻合的，看样子不是瞎蒙。其二，他声称说圣婴来过之后又离开，去往别处。这就不像是信口瞎掰了。信口瞎掰的话他就应该说些圣婴在秘鲁之类之类不着边际的瞎话。
所以这名骑士心里头相信亚洲人的说法已经信了个七七八八。只是还不敢做出最后的肯定。
“别跟他废话！他是恶魔力量的持有者，根本不可能接近圣婴。我看他一定是故意胡诌，想欺骗我们。”另一个骑士相信圣婴此刻应该就在火山坑里的地下湖里沐浴休眠或者临时小憩，这个恶魔爪牙显然是蹦出来误导大家想把大家骗出去。
“你们根据什么说我是恶魔爪牙啊？”沈七这一次不是为自己鸣冤，他就是觉得新鲜，很好奇这些该死的渣骑士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玩意儿。
“地狱火力量的掌控者，这难道还不是为恶魔效力的证据吗？就算不是，起码你也是出卖过灵魂和恶魔达成过暗黑交易的邪教门徒。”
“哦！哦！地狱火果然是很拉仇恨啊！”沈七一副虚心学习的样子，语速忽然变得很慢，用极其清晰的吐词，一字一句的重点提问道，“那么不久之前被你们开枪射杀，然后又肢解了身体的那个东方女孩子，她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罪恶吗？”
“恶魔的女人，杀了就杀了，有什么可说的？”
“你们怎么识别出她是恶魔的女人呢？她也使用了地狱火？似乎没有吧？”沈七在这一刻耐心显得来特别的好。
因为他打算要杀的对象，看起来是越来越多了。既然打算要杀那么多的仇人，那么这是个大工程。既然是大工程，奠基的时候最后就尽可能地细致稳健一点。
甄别这些家伙的属性不是必须的，但是有条件做到的时候，不妨就做好这个步骤。
对面的骑士不知道死期将至，只觉得很不耐烦。
焦躁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可怀疑的？她虽然没有直接使用恶魔的戏法，但是至少有不只一个东方人用过了。这些东方恶魔仆役又将这个女子尊为小主人。恶魔仆役的小主人，不是恶魔小头目是什么呢？”
“哦！哦！原来你们是这样给罪人判刑的啊！听起来还是有点逻辑性的。那么我还想再问问：在欧洲把罪人的身体加以肢解，也是一种不符合基督精神的血腥酷刑吧？你们的神父或者牧师先生也支持你们这么干吗？”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沈七心里想的是要不要把他们的祭司神父什么的一起全都干掉的问题。
对方的内心看似非常的坦荡，毫无戒心，开诚布公的道，“我们用生命和灵魂捍卫骑士的荣耀和尊严，我们光明磊落，这些事情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对于人类君王国度的人类骑士对手，我们不会使用任何不正当的手段。可是，对付吸血伯爵之类的亡灵或者丧尸之类的不死生物，传统的做法就是用木桩牢牢地钉住他们的心脏。近年来我们发现没必要这么费事儿，只需要净化他们的关键脏器和一部分血液就能解决问题。”
“净化吗？”似乎又是歪斜的科技树上结出来的变-态技术果实。
“没错！就是净化。被净化过的丧尸将无法再度复活。”
“听你说得好像真的似的，你刚说你们光明磊落，应该不会在上帝和基督的跟前撒谎对吧？你可以对着圣经再说一遍吗？说你们真的跟不断复活的丧尸战斗过，你们真的凭实践而不是听传闻确认过丧尸确实存在，而且确切可以被净化？”
啪的一声，一本羊皮封面的圣经小册子被扔在了地上。
跟沈七交谈的那位骑士侧过头认真看了看地下的书卷，鄙夷不屑的道，“不好意思，您给出的这本是伪经。能换本真的来吗？”
沈七这时候才知道欧洲人也讲究一个“真经”问题。
“真圣经，你们随身肯定携带得有吧？别找什么伪经做借口了，喜欢说谎随便说吧，反正我是异教徒，事后也不会去你们的神灵跟前投诉你们不诚信。”
“没有！我没有说谎！”有信仰是件好坏参半的事情，坚定的信仰让士兵的战意高涨，同时也让士兵很容易中了激将计。
这名骑士自诩光明正义，对于讥嘲和怀疑，一点儿也不耐受，立即冲动起来，想证明他没有不诚信。
不过他选择的证明方式一点儿也不科学。
他说，“你辱没了来自于诺曼底的阿朗松骑士图卢兹先生的名誉和节操，我要跟你决斗！不敢应战的话，那就收回你的污蔑和怀疑，立即向我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