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取死之道

元泱尊者此时正在旁边,听到苏寒的这个问题,他先是愣了一下,方才哈哈轻笑道:“哈哈哈,苏寒你多虑了。”

苏寒道:“万一有的话,这么多人岂不是要被一锅端了?”

一边任小兰听到,抿嘴轻笑道:“尊者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如今这世界的边缘,早已被布下了禁制,消息根本放不出去,而其他方面,也都有严密的监管,所以不用担心的。”

苏寒点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苏寒每日就静心养伤,身体虽然很容易复原,但是丹田的伤势的确有些重,元婴七窍流血,整个结构都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损坏,直接道知苏寒无法调用一半的灵力。

不过这段时间,苏轼始终没有如期前来汇合,虚行倒不是很在意,每日念经颂佛,似乎浑然不记得还有这件事。

倒是苏寒反而还多少惦记着苏轼,这天他问:“小师傅,你说苏轼他怎么还不来?该不会是死了吧?”

“苏寒施主无须担心。”虚行说,“他应当是觉得眼下是杀九歌的好机会,所以在九歌附近等待时机到来。”

苏寒了然,“但我看九歌此人,狡猾非常,虽然我也很聪明,可是苏轼毕竟比起我还差一点,我觉得他未必对付地了九歌。”

“生死有命,况且,他本也是很多年前就消失的人,现在多活一天,少活一天,都没大碍。”

苏寒听到这话,微微愣了愣,他盯着虚行看了好一会儿,却没有说话。

虚行睁开眼。看着苏寒,问道:“你看什么?”

“小师傅,认识你这么久,这是你说得最像僧人说的一句话。”

“阿弥陀佛。”虚行微微一笑,“佛理都在平常的生活之中,你觉得我说得少。只是你不懂佛了。”

“我可是见过释迦牟尼的人。”苏寒道,“还曾用过他那串佛珠,不过真是奇怪,我竟忘了当时拥有那么强大力量的感觉了。”

“有就是无,你忘了也是自然的。”

苏寒摇摇头,叹息道:“小师傅,你这是强行套用佛法。”

虚行不理苏寒了。

苏寒道:“小师傅,我还有个问题。”

“苏寒施主请讲。”

“我想知道,你既然如此厉害。为何不直接解决荆雨和九歌?那岂不是就没那么多的麻烦了?”

“我们出家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打打杀杀了。”虚行说。

苏寒微微一愣,他依稀记得,当年初见虚行时,他也说过这话。

他本想嘲笑一番,可是再转念一想,却又语塞。

好像除了在演武场中那一次,他基本很少见过虚行真的与人动手。

倒还真有点那么回事?

他这般想着。道:“但我还是不明白,以你的实力。恐怕十个九歌在你面前都不够看。”

“可总有比九歌更厉害的人。”虚行说。

苏寒不解。

虚行倒是耐心地给苏寒解释。

“我们被天界追杀,一开始我的确解决了不少人,但很快来的人就越来越厉害。到了后来,我忽然明白我解决再多的人其实也没什么意义,来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强,迟早有一天敌人的强大会超过我的承受能力。那时候就是我的死期了。”

苏寒道:“但你有能力逃回佛界啊?”

“佛界本就是天界的眼中钉,多给他一个理由,天界就会多敲打一次佛界。佛界内部他侵入不进去,可是佛界的之外,还有亿兆的信徒。这些人根本无法承受天界的怒火。当然,这些年其实也波及了很多人,但若能少波及一些,也就少波及一些吧。”

苏寒道:“所以你就在这里一躲那么多年?”

“嗯,起码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中,你不要把我想的太厉害,依照我对天界的理解,九歌若是对付不了我,下一个来的人,就够我喝一壶了。”

“小师傅你是什么境界?”苏寒问。

“寂灭境。”虚行说,我佛法不深,始终没办法进入休冥境。”

“休冥境?”

“掌握三千规则,则踏足休冥境界。”

“很难吗?”苏寒问。

虚行摇摇头,“掌握三千规则,很容易,但是掌握三千规则后,还需要通过融汇贯通,以及自己对于天道宇宙的领悟,融汇出属于自己的法则,便算踏足休冥境。很多人就卡在最后一步。”

“融汇出自己的法则?”苏寒好奇。

“没错。”虚行道,“比方我知道的,天所融汇出的第一种法则,名为‘静滞’,一旦施展,方圆几百亿里,几乎所有修为不如他的人,都要被定住,无法动弹。不但无法动弹,而且思维,目光,感觉,也几乎都完全停止下来。”

“那岂不是相当于时间静止了?”苏寒讶然道。

“但是并不是。”虚行道,“时间被公认为,是无法被触碰的一众力量。”

苏寒问:“那天界的五方大帝是何等修为?”

“我不知道。”虚行摇头,“那远非我可以接触的层次,至于天,是我层有幸见他使用过一次,好在那次我不是他的敌人,所以看得到中了他这一招的人,到底有多可怜,他们根本连死亡的感觉都无法体会,就死去了。”

“可我现在还是个元婴。”苏寒道,“距离你们这些人,差距还是太大了。”

“不。”虚行说。

苏寒眼睛一亮,虚行说,“虽然当前的你,被功力限制地越来越厉害,但是如若你掌握了三千规则,那或许会有机会。”

“有什么机会?”虚行的话,放佛让苏寒看到了希望。

“有机会改变自身。”虚行说,“不过我只是猜测。”

“怎么说?”苏寒问。

“若是可以掌握三千规则,虽然还没掌握属于自己的法则,但是对于天地的认知与感悟。已处在一个截然不同层次上。那个时候,或许可以通过规则,对自身进行一个改造。”

“怎么改造?”苏寒问。

“等你掌握了三千规则,自己琢磨吧,我也只是提出一种想法。”

苏寒心中想着虚行所说的话,不由得颇为心动。他现在掌握的规则已经有那么多了,而且按照他学习规则的速度,以修真者动辄万年的岁月来说,花费的时间不会太多。

到了那个时候,只要对身体进行改造,那么他就可以成为一位真正的强者,而不用总是利用各种躯壳的手段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由有些心动。

“有消息传来了。”元泱尊者这时走进了屋子,在他们二人面前坐下。

或许是对于苏寒的智计开始信服。或许是先前苏寒拼死救他的原因,总之现在元泱尊者开始平视苏寒而不是将他当做一个晚辈了。

对于这一点,苏寒也是欣然接受。

“什么消息?”苏寒问。

“我们走后,荆雨与九歌又交了一次手,荆雨本来就有伤,这次伤上加伤,最终被一群天兵拼死抢回,才没有死。”

苏寒看了眼虚行。虚行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既然如此。苏轼呢?”苏寒问。

“没有他的消息。”元泱尊者道。

“如若荆雨重伤,尊者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策动留在元泱界的弟子弄点事情,初步的计划,是让他们不复管教,骚乱,袭杀海行门、都神教都偏向天界的人。甚至截杀各地商旅,外界的门派修士。”

元泱尊者说这些话,语气平和,显然是考虑很久。

苏寒却已经呆如木鸡。

“前面的在下还能理解,但是截杀各地商旅。外界门派修士……是不是太得不偿失了?”

要知道,安全与开放,可是元泱界有今天这种地位的根本!

没有了这两项,元泱界和三千大世界任何普通的一个都没什么区别。

元泱尊者淡淡道:“元泱界的环境,为它带来了繁荣与强大,但同样是这种环境,为它带来了今天的灾难。若非元泱界如今所具备的财富与实力,天界又如何会偏偏盯上这个世界?”

顿了顿,他道:“只要让元泱界混乱,大量商户门派离开,那么元泱界对他们的价值也会大大降低,他们得到的东西差不多了,又感受到阻力,就会离开。”

“可这是取死之道啊……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元泱界定然声名狼藉,天下无不透风的墙,事情传开,人们会怎么说你?怎么评价元泱界?恐怕再也不会有人到这个世界来了。”

虽然元泱界对苏寒而言没多大意义,可是苏寒也会为了元泱尊者这种决定而感到惋惜。

“你不能理解我的感觉。”元泱尊者说,“苏寒,你不能理解我。”

苏寒看着元泱尊者,他成名至今,已经有大几十万年了,当年是他一举扭合了元泱界大大小小的门派,建立了三千大世界唯一一个大一统的开放世界。这种大一统的环境,开明,安全,和谐,再加上特意安排各种利于通商的政策,一步步让这个普普通通的世界成为了至少是名义上的第一强大、第一富庶的世界。

亲手打造这一切的人,此时就坐在他的眼前!

元泱尊者道:“我试过了,没办法的,这个世界,我夺不回来了,只有先毁了它,才能再夺回他。才能还元泱界的人们一个安宁。”

“所以就要杀那么多无辜之人吗?”苏寒抬高了一分语气。

元泱尊者指着外面,“苏寒你看外面,五千万人,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小世界,他们没必要跟着我受苦。”

“只要你肯坚持,总有看到希望的一天的。”苏寒说。

“天界……”虚行这个时候开口了,苏寒打住了要说的话,看着他,元泱尊者也看向虚行。

虚行道:“天界此时交战正酣,抽调不出多少人手,一万天兵,恐怕就是他们最大的能力了,若非元泱界实在价值很大,这一万天兵也不会出现。”

“一万天兵,那是比荆雨可怕地多的存在。”元泱尊者苦笑。

“但也就一万天兵而已。”虚行说。

“你们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元泱尊者道,“谢过了。”

说完,他起身出去了。

“看来他本是想找我们帮忙。”苏寒说,“但是发现道不同不相为谋。”

虚行没说话。

苏寒问:“我一直以为,修行就是见心明性的过程,外谐天地,内悟人生,所以越是修为高深,越应心智坚定才是。”

“他以前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虚行说。

苏寒道:“你们以前就认识?”

“那时我是另外一个样子。”虚行道。

苏寒笑道:“小师傅,你到底是谁,我越来越好奇了。”

虚行忽视了苏寒这个问题,淡淡道:“阿弥陀佛——其实很简单,一个人倘若一直成功,从未体验过失败的话,那么当不断的失败到来的时候,他会感觉到无比的无助。”

苏寒难以置信道:“你是说,他几十万年间,至今未尝一败?”

“基本上,除了有个女人离开他,曾令他感受过挫折,再没有了。或许是上天眷顾,或许是命运有意捉弄,反正他从未体验过失败的感觉,哪怕只是一时失利,也会很快挽回局面。”

苏寒了然,“所以这种感觉来临时,才会变得如此难以调整。”

虚行点头,“哪怕他是三千大世界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虽然苏寒和虚行都对元泱尊者进行了劝说,但是眼下,元泱尊者显然不认同苏寒他们的看法。

而且他其实还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没说出来,如今宇内局势变幻莫测,接下来三千大世界恐怕很难再保持安宁的状态,这种状态下,元泱界一枝独秀,必是取死之道。

今日青帝强势,青帝便来占元泱界,明日玄帝强势,玄帝再来占元泱界,长此以往,元泱界原生之人必然遭受巨大的灾厄。

他本人为元泱界土生土长,几十万年心血倾注于此,对元泱界有着无比深厚的感情,他所打算的,其实很大一部分也是为元泱界着想。

于是,就在和苏寒他们说话大概几个时辰后,元泱尊者将事情都交给了任小兰,然后只身前往元泱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