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最后午餐
铁栅栏,单人床,桌子,禁闭室。狭小的禁闭室是封闭的,一扇窗半开着,大铁锁锁着栅栏门,室内有些阴暗,却很整洁。
林威躺在单人床上,翘起腿,悠闲背诵着桌子上摆放一大堆小本本里的《纪律条令》不亦乐乎。
这是林威被关禁闭的第四天,苦闷、忐忑、烦躁占据他的心扉,这几天里他与老鼠为伍,与小强称兄道弟。他现在什么都懒的想,就想好吃吃,好喝喝混吃等死,最后吃饱喝足上刑场,然后在行刑临死那一刻跪地求饶哀嚎:放过我把,老子还是处男呢!!!
“一二三四!”窗外间隙有出操的口号声传来,林威闻声从床上弹跳而起,拿起桌子上的一叠小本本踮在脚下望向窗外,希望在临死前在最后看一眼新兵出操场景。
几分钟之后,训练场外面响起一阵高亢振奋人心的升旗国歌,林威嘴唇跟着国歌节奏翕动着,同时,也在心里为自己默哀,就当这是自己的“阵亡”送葬曲吧。歌毕,林威又心如死灰的躺回床上,继续背诵《纪律条令》以此慰寄一颗恐惧等死的心。
林威改编献唱:铁门啊铁窗铁锁链,我躺在床上我想外边,歌声都是我的悔恨啊!
林卫国啊,林卫国啊!儿在牢中想父亲,悔恨未听爹的话呀,没有多泡几个妞啊,而今儿成了快被枪毙的人!
打架是多么可恨啊!调戏女兵是多么可耻啊!我悔不将杨文雄打死,我悔不将沐倾城就地法办啊……
“哐当”一声,禁闭室外的门被打开,林威歌声戛然而止腾身而起,只见吴越松这个二货手里拿着几瓶啤酒端着饭菜,与门口纠察兵客套几句之后,径直朝禁闭室走来。
“你小子编唱的真不错啊!别有一番情调么!哈哈哈!”吴越松嬉皮笑脸的站在栅栏外面。
“今天,怎么换你个龟蛋来送东西了?平常不都是禁闭室外的纠察送的吗?”林威疑惑问着。
“营长让带的,哦,不对,现在是我们的副营长了,是他让我给你带的。”
“就最后顿了?”林威试探下性问着。
“是啊时间过的真快,最后的午餐了,你小子就多吃点吧,以后到了那边可能就吃不到这个滋味了!”吴越松这个缺心眼二货,言简意赅,一边将东西递进栅栏里面。
林威盯着吴越松递进的丰富的午饭,又是鸡又酒的,还说是最后顿,难道是自己最后的断头餐了?林威想到这里猛地惊出一身冷汗,此刻,他满脑子都是自己被枪毙场景,有用步枪,有手枪,最后还有机关枪扫射,那画面简直惨不忍睹啊!
“快吃吧,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时间要到了!?枪毙的丧钟俨然为自己敲响,林威一屁股瘫坐在地,目光呆滞,六神无主。
“你小子快吃啊!不吃老子吃!”吴越松也没去注意林威表情,拿起啤酒就吹了起来。
林威看着吃嘛嘛香狼吞虎咽的吴越松,这小子还真是没心没肺的孙子,连老子最后的断头餐都吃的这么津津有味,而且这孙子还时而努努嘴让我一起吃,我TMD能吃的下么?这是断头饭啊,吗的!许久,林威,幽幽道:“你都吃了去吧,反正这断头餐我是吃不下去。”
“什么断头餐?”嘴里咬着个鸡腿的吴越松,眼睛瞪的老大诧异道。
“你不是说上面马上要枪毙老子了么,又是酒又是鸡的,不是断头餐是什么?”林威一脸死灰,一把鼻涕,一把泪,珍惜最后的一分一秒。
“去你吗的断头餐!呸,呸,呸!你龟儿子脑子装大粪了吧?”
“那你说什么最后的午餐,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林威心里燃起希望,从地上站起来,使劲抓着吴越松的手一脸激动。
“我的意思是说等下就要分兵下连了,授衔仪式都完了。以后我们这些新兵各奔东西的,当然就是我们新兵最后的聚会午餐了,这不废话吗!”吴越松解释起来,说的头头是道,他哪里知道林威一颗作祟弱小的心灵。
“你TMD!说的是真的?老子不用被枪毙了!?”林威喜出望外,一蹦三丈高,对着禁闭室窗外吼了几句,发泄这几天的担惊受怕。
“枪毙你个龟蛋,要枪毙你能是禁闭室关着吗?要枪毙你小子早上军事法庭了,亏你狗曰的还是民兵排长儿子呢!一点常识都没有!”吴越松痛斥林威,一脸的鄙视,继续吃着林威的断头餐。
“哈哈哈!我胡汉山以后又能出去作奸犯科了!嘿嘿!”林威感叹完,一把抢过吴越松嘴里的鸡腿,“吃你大爷,这是老子的!滚一边去,吓死老子了!”林威吃的那叫一个香啊,终于也算恍然大悟了,都怪自己自作聪明,吓的自己思维都混乱了。
“TMD!就你这种龟蛋玩意,也配枪毙?要是我是刽子手,我就把你呛死在粪坑里,还省了子弹!亏老子还给你送东西来吃呢!”
林威啜了口啤酒,“嘿嘿,你个龟孙,你是没体会到这种等死的滋味啊。我的事情上面怎么说?”林威言归正传,一脸认真问着。
“反正,大事没有,就全营通告批评,和你的光荣事迹功过相抵。不过……”
“不过什么?”咯噔,林威一颗荡漾的心,瞬间彪到心跳180。
“不过啊,以后你在全营女兵心中的完美形象如摧古拉朽般,荡然无存了,一个个都抢着去给杨文雄那英雄救美的伪君子,生小英雄雨来了!”
“TMD!女人心思海底针,见异思迁,水性杨花,可惜了我床板下还压了几十封女兵给我暗送秋波的表白信啊!哎,一朝英雄一日阶下囚啊,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林威心里一落千丈,嗟叹着。
“时间到了,列兵!”门口外的纠察兵,对吴越松提醒道。
“我要走了,估计你也快出来了。你小子,自己把这个戴上靶。”吴越松从兜里掏出肩章,抛给林威转身离开。
“哎,等等……”哐当一声,门又被关上了,林威又成了一只被关笼子里孤零零的鸟了。林威戴上肩章,心里惆怅啊,别人授衔是掌声喝彩的,而自己却只能在这几平米禁闭室里,话虽如此,可是授衔仪式还是得有啊,这不,林威左手敬礼,右手回礼,右手是自己,左手给他授衔回礼的是班长一直到上将,如此反复进行着……
新兵营营部会议大厅。会议室里十几个连、排长正在商榷新兵下连队的分配名单会议。
“快三个月了,终于熬出来了!”
“是啊,不容易啊。这帮青蛙总算是长出腿了。”会议室里一片长叹唏嘘,煞费苦心三个月,他们这些军官不就等着这一天能分几个好兵么,一个个对好苗子早就虎视眈眈了。
这些军官手里的笔就像判官手里的判官笔,只要在新兵的名单上一勾一划,新兵从此下连后命运就被他们给圈定了。
分兵名册如火如荼进行着,规则类似于商业旺铺投标,每当一个新兵尖子被划入某一位连长的名单中,那名连长就会手舞足蹈,如获至宝的放声大笑,可不么,他们就等着以后好好培养下苗子为自己争口气呢!
“这个排在新兵成绩名单第二的,为什么没人去竞争?”杨震东指着名单上林威的名字,用质问的口气问道。
新兵分兵都是按综合评分的,林威的内务是全营最差的,射击训练科目排在第一,通过综合排在第二也不算憋屈他,连最起码的传统内务都搞不好,兵没兵样,那还当锤子的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