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刃（六）

在这度时如年，凶险异常的一个星期里，他几乎是超常发挥了自己的实力，所学的丛林战术和各项杀敌手段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然而，他得到的最大收获却不是这些丛林实战经验，而是他从此真正适应并习惯了孤独和寂寞。还有在孤立无援的险恶条件下，孤军奋战，事必恭亲，行事必须谨慎的细心。

在他珍惜羽毛，韬光隐晦，功成身退的这五年里，他一直在母校里干着清静而枯燥的图书管理员这个闲职。正是这个毫不起眼，近似于隐士生活的闲职让他更进一步的学会了耐住寂寞，享受孤独。闲暇之余，他牺牲了很多同妻子和女儿相依相偎的时间，一门心思跟着武老师继续学习、探讨、钻研和巩固各项特战本领，狙击更是重中之重。经过血与火的生死磨练后，他终于可以应付自如了。

通过他近两个月的仔细观察，他发现这个出生在沂蒙老区的毛头贺永，受老家淳朴的民风影响和熏陶很深，性情相对较为温厚，算得上是个比较冷静的人，至少没有铁塔段瑞和西北狼李学甫那么急躁冒进，也不像野猫子姜成久那般活泼顽皮。是个狙击手的好材料，再加上刚刚具备的实战经验，完全能邓飞龙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现在，靶场上的枪声终于偃旗息鼓，消逝殆尽了。

只见，弟兄们一个个都在晃动着手臂，搓揉着肩膀，脸上翻露出疲惫的神色。哈哈哈，弟兄们一时高兴，只顾一古脑的打得过瘾，竟忘了连续打着长点射，81-1步枪的后座力会蹬痛肩膀。他们每打一枪过后，刚劲的后座力撞得肩膀和手臂酸痛无比，脸上的肉皮子都会轻微抖动一下，显得有点痛苦。这便是刚才邓飞龙看着他们打得那么起劲，嘴角边却露出隐忍和古怪笑意的原因。

段瑞由于听从了邓飞龙的指示，以跪姿双手据枪，十发长点射，停停打打，打打停停，显得有条不紊，气定神闲。因此，两个75发的弹鼓打完下来，他显得比较轻松和悠闲。而李学甫却恰巧相反，自始至终都坚持以立姿打着长点射，再加上手臂上的枪伤刚愈好不久，经过连续长点射的后座力反复一折腾，他的手臂几乎都僵木了，一时半晌根本不能自由活动。

在邓飞龙看来，现场的二十个战士当中，在射击方面掌握要领最为到位的还是毛头贺永。刚才自由射击时，邓飞龙只粗枝大叶的窥视了贺永两眼，发现这娃子打的是不急不慢的三发短点射，打得很有节奏，出枪的速度也还顾令邓飞龙赞赏。美中不足的是，这小子打的是死靶，不能充分展现出实力。邓飞龙急切的想见识一下这小子打跑步靶的功夫。

于是，邓飞龙清了清嗓门，声音高亢的喊道:“大家今天表现得很好，我很乐意看到大家能有这么好的射击水平，希望大家戒骄戒躁，再创新高，我和杨连长，师部首长为大家的出色表现而骄傲。“

雷鸣般的掌声过后，二十位战士立刻关上保险，81-1步枪突击步枪挎肩保持立正状态。一个个精神抖擞，气宇轩昂，威风八面，气势的确不一般。

邓飞龙满意的点了点头，瞥视了一眼意犹未尽的贺永，正颜厉色的宣布:“除贺永单独留下外，其余回归原地休息。“

一齐轰诺一声，弟兄们井然有序的离开了靶台。仅剩下毛头孤零零的伫立在那里，一脸诧然和疑惑的望着邓飞龙。似乎不明白邓飞龙的用意。

脸上笑纹隐隐可见，邓飞龙郑重道:“毛头，听你刚才的口气，好像嫌子弹太少了，没玩够是吗“

愕怔一下，贺永昂首挺胸，豪迈的回道:“报告副连长，没打过瘾。“

“好，我这就让你打过瘾。“邓飞龙冲弹药车上负责分配的弹药的一个班长招了招手。那个班长快步流星的跑过来，递给了贺永三个弹匣。

欣悦一笑，邓飞龙指了指百米以外，一个报靶员刚刚竖起的一个新的侧身跑步靶。接着，他一本正经地道:“现在我要单独让你打侧身跑步靶，难道可能会比较大一些，你有没有信心搞定“

顺着邓飞龙手指的方向瞅了一眼，贺永根本没有犹豫，声若洪钟大吕似的回道:“有，保证搞定。“

邓飞龙一脸肃穆地道:“那就好，我等着看你的精彩表演。“

换上弹匣，熟练的拉动枪栓，贺永神采奕奕的向邓飞龙请示道:“请问副连长想看我以立姿射击呢还是跪姿。“

“废话，当然是立姿才能显出你的真功夫。“邓飞龙举起望远镜，不等贺永作好准备就一脸正色的喊道:“现在听我口令，按报靶杆指引的位置，三发短点射。“

邓飞龙说罢，左手朝肃立一旁的一位班长打了个手势，那位班长立即以旗语通知靶壕，报靶杆指向右下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