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偿失的阻击战(一)

没心思去擦满脸的污秽和血渍,杨从涛扛起82无座力炮,提起81式轻机枪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似的随同邓飞龙迅步奔向直升机。

直升机里也是一片欢呼雀跃,喜气洋洋的景象,欣赏着肢肉横飞,头颅滚落,肚破肠烂……鲜血淋淋的惨厉场面,大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战争真的是一种毁灭人性,湮没良知的毒药。

这不,西北狼李学甫就笑得前仰后合的,不明事理的朋友还以他喝了笑和尚的尿呢。

姜成久一张俊秀的脸蛋上遍罩着令人心悸的惨毒笑意。

段瑞拖着受伤的膀臂,也兴奋的竖起了大姆指,对马龙欧的布雷技术啧啧称好。然而,遗憾的是,马龙欧再也无福享受这成功的喜兴了,太可惜,也太郁悒了。

邓飞龙和杨从涛甫一登上直升机,屁股还没来得及挨到半块座位,立马就听见接应点的侧后方由远而近的响起了急骤紧密的枪炮声。

“操蛋,安南的特工队赶来增援了,得立刻起飞。“邓飞龙知道是安南特工队闻讯赶来增援了,便沙哑的喊道。

杨从涛洪声的对满脸焦虑的驾驶员喊道:“走,老薛。“

“快起飞呀!薛师傅。“姜成久急躁的催了一句。

“******,叫春是不是本来早该走了,你们偏要留下来教训白眼狼,好象人没杀够的。“怏怏不快的怨骂声,驾驶员老薛气愤的摇动了操纵杆。

旋翼转得像一只巨大的陀螺,暴烈的狂风吹得四下的树木枝叶如麦苗一样的摇摇曳曳,直升机载着邓飞龙一干凯旋归国的中国勇士在春雷连环的轰鸣声中拔上了树冠。

直升机擦着郁郁葱葱,绿树成荫的林梢,急匆匆的向北疾飞而去,那是祖国的方向。

后面还在不断的响着枪炮声,像是在为这些凯旋归国的中国勇士鸣炮欢送。自诩为“世界第三军事强国“的安南在自家的地盘上被几个中国兵痛扁一顿,一个加强连的150多名士兵几乎伤亡殆尽,可还是让中国兵拍拍屁股就溜之大吉了。真有点儿怡笑大方的意味。

机上,邓飞龙释怀的喘了几口气,突然感觉到全身像骨头散了架似的酥软,腿肚子上的肌肉麻木得失去了知觉,脸皮子火烧火辣的,脑壳胀痛得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的垂打着,很难抬得起来耳朵里灌满了轰轰的响声。

是的,他有太长的时间没有在炮火连天,子弹飞舞的沙场上插科打诨了,没有跟死神进行过马拉松竞赛了,也没有像今次这样连续激战过十多个小时,更没有像现在这般疲惫劳累了。邓飞龙真想甩开一切重负,撇下任何大任,置身事外,无忧无虑,海阔天空的休憩一番,如果现实允许的话。

“小马,我的好兄弟,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即刻就到祖国了,回家了。“杨从涛把马龙欧的脑袋搂在怀里,敷满了泥污和血迹脸上浮漾着无比怆痛的,无比怅惋的神情,声音颤抖的,焦急地道:“兄弟,身为你的指挥官,我命令你必须撑着,作为你的兄长,我要求你一定要挺住,挺住。“

突然,他看到马龙欧平躺在军毯上,头靠在杨从涛的怀里,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登时,全身的疲惫、劳累、伤痛一下子就被冲刷得荡然无存,代之以难以言喻的悲痛、忧伤和遗憾。

一旁的铁塔段瑞,野猫子姜成久,西北狼李学甫以及李参谋长也都不约而同敛住了笑脸,纷纷抖露出悲恸和凄惋的神色。铁塔段瑞拖着伤势惨痛的左肩膀,两眼紧紧的闭合着,神情十分沮丧,他在为这位舍生忘死的亲密战友,生死兄弟默默祈祷,衷心的祈求老天能够开开恩,发发慈悲,劝劝死神能够回心转意。

邓飞龙的一双秀美的,神光湛然的眼睛骤变得黯然无光,心头在痛苦的滴着血,流着泪。

他心如刀绞的靠到马龙欧的跟前,紧握住马龙欧那渐渐冰冷的左手,悲戚地道:“小马,你要听杨连长的命令,一定要撑下去,我们很快就要到家了,等你伤好了后,我们大家又可以欢聚一堂,一起训练,一起摸爬滚打,一起谈天说地,一起喝醉,一起赴汤蹈火,共赴国难。“

邓飞龙知道自己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尽管自己没少跟死神幽会过,但是却无法说服死神收回陈命。

他在战场上是悍猛如虎,世无其匹,可是在战友生命垂危的时候却像软弱的羔羊一样回天乏术,只能是干瞪眼,空悲切。

气若游丝,马龙欧脸颊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着,嘴吧和鼻子也在不听使唤的扭曲着,胸脯一鼓一鼓的,艰涩的喘着粗气,红润的面色已颓败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凄凉惨厉的青灰色,一双大眼瞳孔里的灼灼神光渐渐的扩散,颓靡成难看的死灰色。

厚墩墩的嘴皮干涸得泛出异样的紫乌,杨从涛赶紧把水壶送到马龙欧的嘴巴边上。

就如同喝药似的啜吞了一小口,嘴巴微微的蠕动着,黯淡的目光凝视着邓飞龙,一瞬不瞬的,马龙欧干咳一声,渗出血沫子的嘴巴有气无力的,断断续续地道:“邓连副,麻烦…麻烦你…替我…替我…把两封信…取…取…取出来。“他用瑟瑟发抖的右手指了指塞在座位底下的军用背包,痛楚的干咳了一声。

邓飞龙连忙伸过手去座位底下扯出背包,从里面翻出两封信来,粗略的扫了一眼,发现一封绉绉巴巴的,有些污痕和破旧的信封是年初从山东寄来的,不用说就是马龙欧的家信,另一封信用的则是部队配发的专用信封,还是新崭崭的,厚实实的,看日期是昨天才写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