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刃(五)

心满意足的微笑着,邓飞龙在心里对这个小伙子说道:“先别急着发牢骚,等一下我要单独称称你究竟有几斤几两。“

这个山东汉子叫贺永,绰号毛头,出身于沂蒙山的一个猎户家庭,因为打从小就跟在父亲的屁股后面狩猎,因此练就一手好枪法是再正常莫过的事情。

他的枪法虽然称不上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但在他原来的连队里是无人能及的神枪手,即使他被挑选到精英扎堆,高手云集的侦察连里,他那两把刷子也足可以当之无愧称得上是神枪手。即使是跟铁塔段瑞、野猫子姜成久、西北狼李学甫这三个一等一的用枪高手比起来,他也毫不逊色,就枪法这一项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眼光独到而挑剔的邓飞龙老早就对他的枪法心有独钟,觉得这一个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才,但美中不足的是他参军还不到一年半,尚没有经过血雨腥风,战火硝烟的洗礼,更没有经受枪林弹雨,刀山火海的历练,实战经验相当缺乏。因此,邓飞龙一直在暗中不动声色的跟踪观察着他有无更加闪亮的表现。

上一次,他被杨从涛慧眼识中,选拔为越境寻找邓飞龙下落的小队成员。虽然前后只有三四天的短促战斗生涯,但他充分发挥出了自己的实力。在无比凶险的月北丛林中,无比残酷的遭遇和追逐战中,他都应付自如,游刃有余,完全不比实战经验丰富的其他队员差,尤其是远距离火力压制,他更有上佳的表现。邓飞龙听杨从涛讲过,这小子用一把从安南民兵手里缴获的56式半自动步枪,在五百米远的距离上,硬生生的把一个排的白眼狼压得十分钟内寸步难行,为小分队争取一定的主动权。当然,把56半自动步枪当狙击枪来用,其有效射程和精确度比起专业的苏制SVD狙击枪来,的确逊色了很多。正因为如此,那一天小分队在邓飞龙的火力援助下,奔突到了山谷东头,他在八百米以外和邓飞龙同时瞄准了那个敌军上尉,但他抢在邓飞龙下手前先开了枪,谁知距离大远,又缺乏先进的光学瞄准镜,仅靠杨从涛用望远镜来观测定位,结果还是打偏了那么一点。不但他自个儿感到无比的羞惭和泻气,也让原本成竹在胸,手到擒来的邓飞龙错过了一个难得的擒贼先擒王的宝贵机会。

通过异常短暂的几天实战考验,毛头贺永的精彩表现和优异的单兵素质,小分队成员是有目共睹的。通过杨从涛所说的情况和邓飞龙的亲眼所见,贺永这个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才印象已然在邓飞龙的心目当中根深蒂固。

曾几何时,邓飞龙一直在为物色一个出色的狙击手苗子而劳心伤神。纵然,像贺永这样枪法精准的战士在藏龙卧虎的侦察连中还有很多,比他实战经验丰厚的高手更是举不胜举,但真正够得上一个专业狙击手标准的可就凤毛麟角了。至少在邓飞龙看来是这样的。

要知道,邓飞龙曾在陆军步兵学院求学时有幸师从留洋归来,军事学识渊博,实战经验深厚的武老师,学到很多在军校里所学不到的,一生受用的军事技能,其中就包括狙击战术。武老师曾三令五申的反复强调,对于一个专业素质极高的狙击手来说,能打得一手精准的枪法只具备了成为狙击手的基础,关键在于要有超强的耐心,冷静的头脑和严谨细致的行事态度,简单的说就是很细心。

诚然,这最关键的三点,我们很多侦察兵都做不到,因为这些老兵油子打惯了冲锋陷阵,刺刀见红,以命搏命的阵地攻坚战,一时根本适应不了这种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心平气和的窥伺目标,见机行事,冷枪伤人的差事。先不说细心这一关,至少要能耐得住寂寞。大家不妨试想一下,假如让你一个人单独在封闭的环境里呆上一两个星期,你有没有精神崩溃乃至发疯的感觉倘若让你在没有父母和朋友,没有通讯,没有联络,甚至连一个跟你说话的人都没有情况下,孤孤单单一个人过,你能生活得下去吗毕竟人类是群居动物,能过得了这一关的人恐怕是寥寥无几的。

曾几何时,邓飞龙初步接触狙击这个对人要求最为独特和严格的军事科目时,也是格格不入,迟迟无法适应,因为他不是神圣,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再加上他当时处于意气风发,激情燃烧的年龄段,活泼好动的习性使他根本无法平心静气的来学习和钻研狙击战术。尽管武老师循循善诱,教得很辛苦,他循序渐进,学得相当吃力,两个寒暑假下来收效实在让武老师无法满意。后来,排山倒海的79大血战爆发了,邓飞龙也有幸迎来一次在血与火的实战中检验自己学习成果的好机会。二十多天残酷征战使他把各项单兵杀敌本领运用得游刃有余,丝丝入扣。随后,他只身一人在自然环境无比险恶的月北山岳丛林里孤军奋战,单独挑战训练有素,经验老到的一个安南特工连。他就像一匹脱了群的大雄狮似的,在茂密的丛林里跟成群结队的土狼展开了长达一个多星期的死亡拉锯战。尽管众寡悬殊,但结果仍然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