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失鬼

上了膛的枪正指着他的背心,他稍有妄动,等待他的将是乱枪穿心的厄运,因此,他不敢贸然尝试反抗,索性乖乖地把双手举起来,举到脸颊两边,然后慢慢地直起腰身,用一口生硬又蹩脚的安南话对背后的敌人道:“别开枪,是我。”

“你是谁?”身后那个瘦小身材的敌兵举着一支AK冲锋枪,慢慢地朝林平欺近,叽里呱啦地喝问道:“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看起来,这一带光线太晦暗,那敌兵也没看清林平身上的小四叶迷彩服,一时也无法确定林平究竟是潜进来的中国侦察兵,还是他们自己人,只是怀疑眼前这个身形轮廓高大魁伟的人很不对劲。

“半夜睡不着,想出来抽根烟,解解闷。”林平用一口蹩脚得像鸟语的安南话跟那敌兵瞎扯,心里盘算着等那家伙靠近后突然出手,一只手猛地叉住那家伙脖子,另一只手狠狠一拳头磕碎那家伙的鼻梁骨。

就在那家伙逼近他身子右侧,他双手指头弯动几下,准备猝然出手的当口,空中忽然传来咻的一声破空呼啸,紧接着就是噗的一下子弹击中肉体的沉闷响声。

他眼角余光瞥见那敌兵脑袋猛地往后一仰,一个仰八叉,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他心头一惊,转身向右侧一看,那敌兵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盔式凉帽滚到一边,一颗脑袋像摔烂的西瓜一样,血糊糊的一团。

一股夹着火药味的血腥味随着清凉的夜风,飘进他鼻孔内,他皱了皱眉头,释然地长吐一口气,然后从地下拎起背包,转头向山坡上郑安国隐藏的位置望了一眼,他知道刚才是郑安国爆了那敌兵的脑袋瓜子。

郑安国透过PSO-1瞄准镜察看着林平的动向,见这小子没有去将那具脑血涂地的敌尸挪走藏起来,就急着往目标物摸去,气得他当下皱紧眉头,暗骂道:“这个愣头青,做事总是那么急躁毛躁,一点儿都不够细心细致。”

弹药库不像存放被服,油料,粮草等军需物资的仓库那样,油桶,木箱,废铁等物品成堆成山,不大方便藏身,郑安国非常担心林平还没接近目标就败露了形迹,因此,他不得不盯紧军营西角和南角的那几个巡逻哨兵。

好在这个时间段,那些哨兵都很疲乏,有的在营房前来回地踱着碎步,有的站着打瞌睡,有的两三个聚在一起,抽烟,小声地唠嗑什么,有的没精打采地到处瞎转悠。

林平右手从背包摸出一捆装着定时器的雷管炸药,迅速设定好起爆时间,然后抛到一栋吊脚竹木楼的下面,从一辆军用卡车旁边经过时,他又将一捆雷管炸药定好时间后,塞进油箱与车箱间的空隙内。

经过一栋长条形吊角竹木楼的时候,他听见里面传来大片呼噜呼噜的鼾声,知道这是敌军士兵的宿舍,里面至少睡了一个班的人。

他咬咬钢牙,断然决定让屋里那些白眼狼在酣梦中粉身碎骨。

掏出一捆雷管炸药,设定好起爆时间后,轻轻地抛到吊脚下面,又摸出一捆,正要动手设定时间,冷不丁听见背后有人沉声喝道:“谁?干什么?”

咔啦,又是一声他很熟悉的AK冲锋枪上膛声,紧接着就是几只套着胶鞋的大脚板,在泥土地面急促踩踏移动的响声,他知道这一次不止一个敌人,眉毛登时紧绷成一团,暗叫,“这回可糟糕透了,被敌人的巡逻小队给发现了。”

郑安国在瞄准镜的视场里,看见两个敌兵一个举着AK冲锋枪,一个从腰间拔出一支TT-33手枪,气势汹汹地朝林平逼近,心里又气又急,紧咬着下唇,暗骂道:“这个浑小子,总是那么粗心大意。”

林平倒底是经过几场实战磨练过的侦察兵,面对背后咄咄逼人的两个敌兵,没有慌乱,强行镇定,脑子快速地转两转,用他那口无比蹩脚的安南语言说道:“是我,我想回家,我想家里的小阿妹了。”

“想回家。”那个握手枪的敌军官沉声喝斥道:“你想偷偷溜回家去,想当逃兵是吗。”

“不是,我找我们班长请过假的。”林平说着谎话,慢慢地把右上的那捆雷管炸药塞回背包内。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拿起来看看,别忙装进包里。”

那个端冲锋枪的敌兵发现了林平右手上的雷管炸药,由于天光晦暗,他也没有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林平佯装哆嗦了一下左手,咕噜一声将背包丢到地上,吞吞吐吐地道:“是……压缩瓶干…我…我准备…路……”

他弯下腰,假装伸左手去捡他的包,右手悄悄地伸到腰后侧准备拔出那支67式微声手枪,他已知道身后的敌人有两名,距他大约还有七八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