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官人驾到
夜已经很深了,邓飞龙不再说话,躺在床上想酣畅入睡却又心潮起伏。冯志超不时的轻轻翻着身子,也是无法安然入眠,他大概以为邓飞龙已然熟睡了,便坐起身子划了根火柴点起那劣质烟卷抽了起来。
借着火柴燃起的微弱光焰,邓飞龙偷偷的扭过头瞥视了冯志超一眼,见他那张沧桑的脸膛上充盈着极其忧愁和焦虑的神色。
看得出,这是个顶天立地,堂堂正正,勇武忠烈的虎贲大汉,他之所以无法安然入睡,一副忧心忡忡的样,想必是寂寞难熬,在思念和挂牵远在千里之外的妻儿老小吧也是的,一场生死未卜的恶战即将到来,谁也难免会在闲暇中去想念家乡的亲人,而那些望门盼儿归的母亲又何尝不在为前线的儿子牵肠挂肚呢邓飞龙心里在发出这样的感慨。
邓飞龙在不知不觉中迷糊过去了。轰然一声雷鸣将他惊醒过来,哗哗的雨声浇打在帐篷顶上噼哩叭啦的响。老山战区的天气就这样晴雨无常,让人捉摸不定。
朦胧之中,邓飞龙听见了冯志超下床扎腰带的声音,知道冯志超要冒雨去查铺查哨了。
当冯志超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后,邓飞龙心中涌起一阵阵恻隐之情。是的,正因为我们的军队有无数个像冯志超这样忠于职守,无私奉献的基层军官,以及千千万万个虎头虎脑,舍生忘死的忠勇战士,我们的国家和民族才没有被异族和蛮夷吞噬和蚕食。
遵照A师师部的命令,B团一营根据撤换的兄弟部队A团的交代,组织人手去踏勘战场的地形,去熟悉进攻路线与回撤路线。除了此前已被A团用地雷封闭的地带,工兵重新按照自己的防御体系埋设各种地雷进行封闭,以防止安南军的偷袭及突然袭击。炮兵66式152毫米加农榴弹炮,60式122毫米加农炮,70式122毫米自行榴弹炮组成的隐蔽跑群已经伪装就位。58式14.5毫米双联高射机枪及53式重型机枪,64式120毫米迫击炮等步兵重火器已然进入战斗位置严阵以待。
各步兵排按照自己的要求修复被炮火摧毁的掩体,修复猫耳洞,重新构筑隐蔽工事。弟兄们想到即将身陷炮火纵横,妒雨弥漫,血肉飞舞的恐怖战场,即将赴汤蹈火,染血沙场,马革裹尸的悲壮和惨烈命运,内心里充满了恐惧和忧悸。
有如初生牛犊的新兵们对首次直面血雨腥风的战场和未知的命运更是心惊胆战。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在极度恐惧的压迫下,反而迫不及待的期望着尽快上战场,也反而有着极其强烈战斗欲望。弟兄们个个摩拳擦掌,人人跃跃欲试。心理压力越是沉痛,就越是蠢蠢欲动。
因此大家谁都急着找事做,一刻也不愿闲着,似乎紧张而忙碌的临战训练和战备工作更能有效的释放心理压力。对于一群朝气蓬勃,血气方刚的虎贲男儿来说,一点体力劳动显然是稀落平常,小菜一碟的事。掩体用厚实的麻袋装满沙石土块垒高了三四层,隐蔽工事下挖一米五,战壕的深度挖得比要求还要深,人在里面奔跑和行走绝对看不见人影,猫耳洞也用支撑架重新加固了。临近天然溶洞的弟兄干脆把洞作为猫耳洞利用起来,也倒是形成一个天然的保护屏障。
两天后,当大家望着这位手带西洋表,一身笔挺的78式(65式改进版)干部军装,左上衣兜里插着钢笔,脚蹬一双擦得油黑锃亮,纤尘不染的皮鞋,身姿瘦高挺拔而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犹如宋玉转世的新上任指导员刘远之的时候。冯志超,张剑平和吴永仁这三员七连的虎将不由得哑然失色,瞠目结舌。
这位友邻C师的一等功臣竟然跟A师威名如雷贯耳的魔鬼战狼这么异曲同工,都是英姿勃发,俊逸秀雅,玉树临风的豪门阔少形象。这巧合得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怎么十四军有史以来的两个最富传奇和神话色彩的英雄都是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俊美靓男
最让冯志超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两位英雄都是79大血战中独挡一面的人物,可是到最后论功行赏时,两人的际遇居然有天襄之别,说来让行家能手们大跌眼镜。
当年,身为见习副排长的邓飞龙为掩护排里硕果仅存的几名战士全身而退,凭一己之力在林海莽莽,崎岖陡峻,荆棘密植的月北丛林里以众敌寡,不但杀得一个连的“丛林变色龙“抱头窜鼠,豕突狼奔,死伤累累,而且在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后夷然无损的返回国内,最后却被A师的政工干部们斥责为不服从军令,擅自对安南人实施报复行动,属典型的个人英雄主义,不但不予立功授奖,还险些被开除军籍。简直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