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零 恐惧

气氛异常凝重，那是一种惊涛骇浪即将袭来的凝重。薛剑强隐隐觉得有点不妙，等钟伟出去之后主动过去把门关上，然后问：“各位首长，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陈羿神情严峻，说：“小薛，你不是说过日军正在准备发动一场规模空前的攻势么？本来我们是半信半疑的，但是……就在昨晚，我们收到八路军总部送来的绝密情报，你的预言成真了！”

粟峪拿起一份电报，说：“这是八路军情报机关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好不容易才获得的绝密情报，情报显示，从三月下旬开始，日军就在河南频繁调动、集结大量兵力，甚至从关东军抽调了不少于二十年独立汽车中队、三个工兵联队，还有数量辎重部队，席卷平汉线的企图十分明显……正如你所说，日军打通大陆走廊的一号作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薛剑强接过电报来逐行逐行的看。电报并不长，但是上面每一个字都是用鲜血凝成的。他向新四军高层提供了日军即将发动豫湘桂大会战的情报，新四军高层高度重视，通过秘密渠道提醒八路军留意日军的动向，而八路军也不敢怠慢，启动大批潜伏在日占区的地下党员，不计代价搜集跟一号作战有关的情报，河南地区的谍战变得异常的血腥残酷，为了这份情报，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人的生命！他的心情有点沉重，豫湘桂是八年抗战中中国最为耻辱的一次惨败，在接下来的八个月里，日军会疯狂地进攻，而中国军队则节节溃败，败得不可收拾，在世界反法西斯战场形势一片大好之际丧师失地，损失了几十万军队，二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国土沦丧……也正是因为这场惨败，使得中国在反法西斯同盟中颜面无存，最后连参加雅尔塔会议的资格都没有了！他问：“国军有何反应？”

陈羿说：“没有反应。”

薛剑强骇然：“没有反应？近二十万大军的调动集结，就算是聋子、瞎子也该有点反应了，他们居然毫无反应？”

陈羿说：“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搞的，总之，他们确实是毫无反应！”

事实上，说国军毫无反应并不正确，这等规模的兵力调动是很难瞒得过国军的情报机关的，第一战区已经嗅到了一丁点的火药味。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在洛阳召集军长以上级别将领开会，商讨日军进攻的问题。然而国军的情报工作做得实在太差了，对日军的兵力、攻击方向、战略企图几乎一无所知，仅仅是凭着“日军将对第一战区发动一次进攻”这样十分笼统的猜测研究对策，能研究出什么来才叫见鬼了。所以这次会议，蒋鼎文也只是向大家报了个警，要求各集团军长官把家眷、行李、重要文件等等，尽快往后方转移而已。第36集团军总司令李家钰上将认为，既然已经判明敌军即将对我发动一次进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应立即出动飞机轰炸日军在黄河铁路桥南端的北邙山阵地，摧毁日军向黄河南岸进攻的桥头堡，再以一部兵力渡过黄河将战火烧到北岸去，彻底打乱日军的部署，变被动防御为主动进攻。但是他的意见并没有被蒋鼎文接受，蒋鼎文看来，自从中条山战役之后，日军与第一战区隔河对峙三年多，始终难越雷池半步，都是因为他部署的坚强防线，让日军无从下口，因此现在第一战区的防线没有必要调整，更不必大惊小怪地四处出击，严防死守即可。

拜蒋司令长官所赐，国军各部继续呆在各自的防区不动，等着日军打过来。第一战区第4、第9、第14、第36四个集团军外加暂编第4军、第9军、第40军总共二十五万大军，沿着黄河北岸从郑州到渑池、陕县一线排开，排出了一道貌似坚固的血肉长城……血肉长城的代价就是广大后方全空了，根本就没有机动兵力了。

悲剧就此注定。

“就没有办法阻止这场悲剧了吗？”薛剑强有些痛苦的问。

陈羿苦笑：“你让我们怎么阻止？现在我们七个师大多都集中到盐淮地区准备换装、改编了，八路军也就山东那边的情况好点，在你的帮助下获得了十五个团的装备，其余几十万部队依然是弹药匮乏，装备低劣！难道你打算让这些连迫击炮都没几门的部队整团整团的开入国军防区，去硬扛二三十万日军的猛烈进攻吗？”

薛剑强哑口无言。他打心里不愿意看到豫湘桂大崩溃发生，但是现在看来，这场灾难竟是无法避免的！八路军无能为力，新四军……同样无能为力，除非国军能够坚持几个月，坚持到新四军换装完毕，完成整编，然后允许新四军开入他们的防区，和他们一起迎击日军！但是，这可能吗？皖南事变八千名新四军将士的血都还没有干，几年来的摩擦和反摩擦让新四军和国军积怨极深，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程度，就算新四军愿意放下以往的恩怨与国军并肩作战，只怕国军也不会领情！更何况，新四军现在还没有足够的本钱跟日军玩这等规模的大会战！

黄克诚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了，小薛，我们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们同样也不好受……即将倒在日军屠刀之下的都是我们的同胞，我们明明知道这场悲剧即将发生，但是却无能为力！不过，请相信我们，日寇猖狂不了多久了，他们很快就会为此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薛剑强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这我知道，我只是……我什么都知道，可还是觉得难受。算了，不纠结这些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陈羿说：“接下来？中央指示，把所有黄金都交给你，你全部拿去采购武器装备，能买多少买多少！买到之后就想办法运到延安，由延安统一分配，让八路军分批回到延安换装整编，我们的目标，是将八路军整编成二十个军！”

新四军改编为七个军，八路军再整编成二十个军，这样中国就拥有了整整二十七个接近八十年代水准的军，这已经是一支非常恐怖的力量了。

黄克成说：“还有，你不光要采购武器装备，还要想办法把图纸和生产线一并买下。”

粟峪说：“对，这些装备好是好，也不算贵，但终究没有自己有工厂能生产制造来得踏实！”

薛剑强问：“买到的生产线也运往延安吗？”

陈羿说：“当然。现在我们也就延安地区不会遭到日军的进攻了，放在延安是最安全的。”

薛剑强说：“没问题。对了，我们一共有多少黄金？”

洪学志飞快的说：“钟玮全歼日军黄金部队缴获了一吨黄金，滨海军区攻占罗庄机场缴获了三吨，胶东军区打下招远后又搜罗到了近两百斤，第10旅也缴获了一批，再加上这段时间盘尼西林大卖，收到的货款、订金都不少，算了算，将近五吨了吧。”

薛剑强嘴巴张得可以塞进去一只篮球……一吨黄金拿出去都是个大麻烦了，还他妈五吨！？老天爷，你杀了我吧！

“这些黄金都在这里？”他问。

洪学志说：“都在，为了将它们运过来，还牺牲了好些同志呢。”

薛剑强咬了咬牙，说：“他们不会白白牺牲的！”想了想，又问：“对了，那些大炮和炮弹怎么办？是先运一部份过来还是全部运过来？”

陈羿不加思索，说：“先运一批过来，我们先用这批火炮培训出几批炮兵人才，然后再一起运过来大家列装，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不管不顾的把十万支枪，两三亿发子弹一古脑的扔过来，弄得我们手忙脚乱了。”

薛剑强脸一红，嘿嘿两声，说：“上将我不是没有经验嘛，以后不会了，以后不会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总算是轻松了一点。过去的一个月里，大家昼夜不停，就忙着搬东西，找仓库，或者是建仓库，累得死去活来。当时大家倒不觉得怎么累，只觉得兴奋，他们都让缺枪少弹给搞怕了，有十几万支步枪、机枪，还有大批迫击炮什么的等着他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得不得了，连续干上三天三夜都不带喘气，谁要是敢喊累，非被战友们抡大米不可。好不容易忙完了，大家才觉得全身就没有一块肌肉不酸痛难忍的，不禁对薛剑强这个做事不经大脑的家伙恨得牙痒痒的！不过还好，这家伙总算是知道错了。

“对了，小薛，”陈羿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们买一些跟石油工业有关的设备？”

薛剑强一怔，说：“当然可以啊，现在石油价格一路看跌，国内各大油田日子艰难，除了长庆油田、塔里木油田之外，其他油田大多都是一个劲的减产，甚至放弃治疗了，要采购一些二手的设备又有何难？就是不知道首长你想要什么级别的设备？”

陈羿说：“钻机，还有石油加工提炼设备。钻采设备不用太先进，能钻个两三百米深就可以了……”

薛剑强：“……”

“炼油设备也不用太大，一年能提炼上千吨油就可以了……”

薛剑强：“……我些我搞不到，打死我我也搞不到！”

陈羿问：“是不是太先进了？”

薛剑强爆粗口：“不是太先进，而是太落后了！操，这么渣的玩意儿，就算我把全中国都翻过来也找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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