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恶魔（一）

强调完纪律和保密之后，开始发作训服了。大家原本以为了不起给他们发最新的87式军服，结果不是，发下来的是一套墨绿色迷彩服，在丛林里伪装效果一流，而且还是用防割布做的，比81式迷彩服强多了。只是，让兵们觉得有点不爽的是每套迷彩服上都有一个编号，弄得他们跟囚犯似的，萧剑扬领到的是88号，还行，88是个吉利的数字。还有野战靴，穿着非常舒适，靴底抓地性能非常强，再泥泞的路也不会打滑，更重要的是靴底非常奢侈的用上了进口的凯芙拉材料，哪怕他们直接踩在钉子上，也刺不穿。此外还有手套、头盔等等一大堆装备，都是兵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们算是大开眼界了。

“这些装备要妥善保管，要知道，这些东西已经顶了一个班的经费了。”林鹰说，“把装备拿回去放好，然后去餐厅吃饭。你们每天的伙食费是三十八元，伙食标准与空军飞行员不相上下，但我不建议你们吃得太饱，不然你们肯定会后悔的！”

兵们为之咋舌，就连那位空降兵少校也不例外。每天伙食费三十八元是什么概念？这么说吧，在老山前线守猫耳洞，一个月的津贴才十五块钱，只够在这里吃一顿正餐！我的乖乖，这伙食标准也太吓人了！大家赶紧把东西拿回宿舍，然后排队，开向餐厅，大家都想见识一下每天三十八元的伙食是什么样的！空降兵少校兴奋的说：“我还以为空降兵的伙食标准已经够高了，没想到跟这里一比，还是跟叫花子一样啊！”

伏兵苦笑：“你们空降兵的伙食标准还叫叫花子，那我们这些野战部队就不用活了。”

空降兵少校嘿嘿一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第十五空降军是解放军中的骄子，精锐中的精锐，自改编以来一直享受全额的训练经费，这一点是绝大多数的集团军没法比的，在这里炫耀这个百分之百会犯众怒。

餐厅很豪华，玻璃一尘不染，地板拖得照得见人影，餐桌布洗得雪白，还放着舒缓的音乐，这哪里是部队的饭堂，分明就是高档西餐厅嘛！而看了看他们提供的饭菜，萧剑扬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了：这里真的提供西餐，面包牛奶牛排一应俱全！当然，中餐是主流，用餐者可以根据个人的喜好点菜，随便吃，前提是不能浪费，浪费食物在部队里可是莫大的罪过。

一大帮菜鸟看着那琳琅满目的佳肴口水长流，要这个要那个，要了一大堆美味，然后找地方狂吃。萧剑扬同样咽了一口口水，他也想放开肚皮狂吃一顿，但是林鹰的警告在脑海中浮现：“我不建议你们吃得太饱，否则你们一定会后悔的！”他犹豫了一下，要了一块牛排，一块面包，一碗开胃的甜汤。空降兵少校惊讶的问：“你就这点胃口呀？”

萧剑扬说：“我饭量不大。”

空降兵少校说：“这样的牛排，我一口气能吃掉三块！不过……还是来两块吧，七分饱就行了。”

餐厅工作人员给了他两块。

伏兵点的是土豆炖牛肉，炖得很烂的那种，还有玉米粒煮鸡肉块，香喷喷的。几个家伙围着餐桌开始狼吞虎咽，都说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在他们狂吃的时候，老兵也陆续走了用餐了，他们每个人领的饭菜都不是很多，吃东西的时候每一口都嚼得很烂才咽下去，而且在用餐时间没有人说话的，都是在一个劲的猛吃。倒是最后进来的一群女兵，一边吃一边聊，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再多的美味也堵不住她们的嘴巴。跟她们一比，林鸥是最文静的，独自一人坐在一个角落里用餐刀切割着牛排，不跟任何人说话，也没有人上去跟她搭讪，萧剑扬看着她，忽然觉得她很孤独。

基地里漂亮的女兵还真不少，让菜鸟们垂涎三尺，可那条禁止谈恋爱的纪律像把利剑一样悬在头上，谁也不敢动这个歪心思，唉，只好当和尚喽……还是苦行僧……

林鸥说得一点都没错，基地里的老兵根本就不理睬新兵，对他们冷冰冰的，新兵们想向他们示好也拉不下面子，还是算了，赶紧吃完走人，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可不能干。就老兵和新兵的关系而言，这支部队无疑是极其糟糕的，在常规野战部队，老兵跟新兵的关系要是弄得这么僵，连长得被团长骂死，但是在这里……似乎没人管，所以老兵对新兵爱理不理的。萧剑扬默数了一遍，前来用餐的共有三百多人，再加上分布在基地各个角落的警卫以及自己开小灶的军官，五百人是有的，够编一个营了，这里的人还真不少。

“这是我入伍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餐了！”走出餐厅后，空降兵少校摸着肚皮大发感叹，“就是那些老鸟的态度让人很不爽，我以为空降兵就够傲的了，没想到他们比我们还傲！”

伏兵说：“那有什么办法，人家有傲的本钱。”

空降兵少校说：“那倒也是，就冲他们在我们训练基地露的那两手，我就得对他们写个服字……对了，哥几个，你们是从哪来的？”

萧剑扬说：“不能交换原部队番号和真实姓名，上头规定的。”

空降兵少校撇了撇嘴：“这条破规矩你还真当一回事啊？告诉你们，我是第45空降师过来的，第45空降师知道吧？把上甘岭变成肉磨子，几乎磨光了美国第七机械化步兵师和韩国首都师的那个！在我们部队……”

正说得眉飞色舞，林鹰的声音幽灵般响起：“63号，过来一下！”

空降兵少校的得意和骄傲顿时凝固在脸上了，直到现在他才注意到那两个小家伙已经不动声色的跟自己拉开了好几米的距离，而林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正冷冷的看着他。他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耸拉着脑袋走了过去……

“他惨了。”伏兵下了结论。

萧剑扬很是认同：“确实是惨了，撞到枪口了。”

伏兵问：“你说总教官会怎么收拾他？”

萧剑扬想了想：“没准会让他去跑一万米呢。”

伏兵说：“一万米，对空降兵来说只能算是热身，依我看，走五百米鸭子步才叫狠！”

一提鸭子步，萧剑扬就觉得胯部隐隐作痛……五百米鸭子步，也太狠了吧！

走到宿舍楼门口的时候，操场上忽然传来一声大吼：“我是空降兵！”大家齐刷刷的回头，只见那位倒霉的空降兵少校正在绳网上攀爬，每爬上去一次就大吼一声：“我是空降兵！”吼得轰轰烈烈，这一下，大家都知道他是空降兵了。只是那绳网足有二十米高，每爬一次都要消耗大量体力，几个来回他就明显气力不继了。最惨的是林鹰就在下面看着，等他气喘吁吁了，慢吞吞的说：“空降兵，不用吼了。”

空降兵少校松了一口大气。

林鹰接着说：“唱你们的军歌吧，边爬边唱，不许停！”

空降兵少校：“……”

我们是蓝天的儿女，

我们是大地的士兵，

首战用我是祖国的信任，

用我必胜是我们的光荣，

前进。前进。前进

在高原在戈壁中

飞翔。飞翔。飞翔

……

好难听的歌！

倒不是说这首歌本身难听，而是……唱歌的人好像随时要断气的样子，那歌声有如死亡之音，让所有人有种用牙签刺穿自己耳膜的冲动。新兵们对视一眼，都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这位总教官也太狠了吧，他们的老部队也会整人的，但就没有见过整得这么狠的！

天已经黑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还在绳网上爬上爬下，如鬼哭，如狼嚎的歌声断断续续的传出……相信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这位少校听到“空降兵”这三个字就要打冷战了。初来乍到，林鹰就给所有新兵蛋子来了一个下马威，用血的事实告诉他们：这里的纪律必须遵守，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空降兵少校的遭遇也让大家看到了这个家伙的恶魔本色，将他列入了“绝不能得罪”的名单。

问题是，他们是不能得罪林鹰，可林鹰可以得罪他们。很快，大家就知道这个恶魔到底有多可恶，有多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