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边境线（一）

整整一夜的空袭同样对观战的中国战地观摩团造成了强烈的心理冲击，记得昨晚他们谈起战争一旦爆发后伊拉克该怎么反击怎么抵抗，就能将多国部队拖入消耗战的烂泥潭，一个个指点江山口若悬河，说得不亦乐乎，今天却全哑巴了，一个个魂不守舍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几位老专家甚至不等天亮就跑了出去，实地观察轰炸现场，研究弹坑和被炸毁的建筑物残骸，搜集数据。以美军为首的多国部队向中国的军事专家们展示了一种全新的战略战术，这是一场中国完全陌生的战争，面对美军展示出来的可怕实力，大家都不寒而栗。

就连狼狗中队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在吃早餐的时候，水蟒极为严肃的说：“这是一场我们完全陌生的战争，我们必须抓住每一个机会，尽可能多的收集情报，获取联军的技术装备……我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的，但是再危险再困难，我们也不能退缩，因为我们不知道这种恐怖的打击什么时候会落到中国头上！我们必须从现在起，就作准备！”

吃完早餐，狼狗中队开始动身，前往伊拉克。整个战场观察团也一分为二，一部份人乔装打扮前往巴格达，另一部份则留在科威特就地研究。他们化装成平民，乘坐民用车辆穿越边境线，而且是分散进入的，生怕引起美国空军的注意。尽管这样，穿越边境线仍然很危险，就算伊拉克国防军不为难他们，多国联军的激光制导炸弹也随时可能要了他们的命，国为科伊边境也是多国部队重点打击的目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将猛烈轰炸边境公路，切断伊拉克向驻科威特大军输血的脐带，那咝咝落下的炸弹可没长眼，管你是哪国人，一枚炸弹下去一视同仁，通通炸成碎片！

任务结束后，萧剑扬才得知，有六名战场观察团成员死在了边境公路上。

“箭头”小队扮成平民溜出城去，弄了两辆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轻轻一扯就能把车门给扯下来的皮卡，沿着一条早已经废弃了的公路朝边境开去。另外四个小队也是各显神通，有的开摩托，有的混进伊拉克难民中间坐大巴，有的干脆就骑毛驴，骑骆驼，反正搞到什么交通工具就用什么，搞不到嘛，算你倒霉，开11路喽。

这条废弃的公路烂得可以，皮卡在上面蹦蹦跳跳的，没有一刻消停，那噪音让人心烦意乱。刚开始的时候隔三差五会碰到伊拉克的军车，熟悉中东情况的水妖用流利的阿拉伯语跟他们打交道，巧妙的应付了过去，等开出七八十公里之后，连个鬼影都找不到了，只剩下一些车辆残骸堆在路边，诱得不成样子。萧剑扬说：“这一带太安静了，坟墓都比这里热闹一点。”

水妖说：“本来这一带也挺热闹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出车祸，而且经常有武装人员在半道上杀人越货，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哪个司机敢走这个路段了，公路自然也就废弃了。”指着前方起伏的丘陵，舔了舔嘴唇：“再往前二十公里，就到科伊边境了，这是科威特国境内少有的丘陵地带，一些山峰的高度达到一两百米，便于隐蔽，而且有一处泉眼，我们可以在那里补充水。”

林鸥微笑：“听起来似乎不错。”

水妖说：“是的，听起来不错。不过，到了那里，公路就断了，我们得徒步行进，而且得当心北约的特种作战分队，因为那里有水，有水的地方总是能吸引游荡在沙漠中的特种小分队的。”

蝰蛇说：“那大家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我们的任务很重，能不惹麻烦的，尽量不要惹麻烦。”

两架狂风战斗轰炸机从湛蓝的天空中飞过，那可怕的呼啸声让人头皮发麻。经历了昨晚的轰炸之后，大家多少都患上了战机恐惧症，一听到引擎的轰鸣，浑身汗毛不自觉的竖起，蝰蛇叫：“隐蔽！”大家拎起装备纵身跳下车，撒腿飞跑，而没有人开的皮卡仍在公路上飞驰，谁让公路修得这么直呢？也正因为这样，大家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枚二百五十公斤级航空炸弹摇曳而下，猎狗一般追向飞驰的皮卡，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皮卡身上！“轰！”一声巨响，爆炸冲击波横扫而出，将公路上的黄沙高高吹起，形成一个壮观的风暴圈，那辆皮卡变成了一个破烂的火柴盒，带着浑身火焰抛起二三十米高，再重重的砸在地上，碎片乱飞！第二枚炸弹落下，另一辆皮卡也没能逃脱厄运，被生生撕碎开来，抛得到处都是！箭头小队队员们趴在沙地上，爆炸冲击波扬起的黄沙纷纷扬扬的落下，险些将他们给活埋了！地面很烫，然而每一名队员都是汗毛倒竖————如果刚才他们动作稍稍慢上半拍，此时只怕已经被炸成碎片了！

原来，精确制导炸弹可以精确到这个地步！

那两架狂风战斗轰炸机在上空盘旋了几圈，没有再发现值得攻击的目标，洋洋得意的修正航向，扑向下一个目标。等它们走了之后，箭头小队队员们才慢慢的从沙地里站起来，看着公路上燃烧的车辆残骸发呆。半晌，水妖才说：“走吧，再不走，伊拉克军队就要赶过来了。”

这倒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们全副北约装备，一旦跟伊拉克军队遭遇，绝对会被伊拉克人当成北约特工，爆发一场不死不休的血战，他们虽然不畏惧伊拉克人，但是也没有兴趣跟伊拉克人打一场莫名其妙的遭遇战。现在已经没有必要扮平民了，大家打开背包，拿出苏式沙漠迷彩服穿上，戴上头盔，穿上皮靴，只用了一分钟就完成了从平民到军人的转变。完事之后，他们组成三三制作战队形，快速前进。

正如水妖所说，往前走了二十公里，平坦的沙漠就变成了起伏的丘陵，公路在这里消失了，只剩下一座座光秃秃的小山，连棵草都不长，十分荒凉。在山间偶尔还能看到几个破败的小村落，这是以前科威特农民建立的，不过科威特独立之后，把分布在这些荒凉的地带的农民通通都迁到了城镇里，村落间自然是连个鬼影都找不到了。不过这些废弃的房子还是为远足者和特种作战分队提供了良好的庇护所。水妖带领他们继续深入，终于在下午六点的时候来到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洞穴内部，一个线香粗的泉眼正继继续续的往外涌出泉水。他抹了一把汗，说：“这是方圆百里内唯一的水源，大家尽快补充一点淡水，错过了这里，就得等到越过边境进入绿洲之后才能找到水了。”

大家都接受过沙漠作战训练，尝过缺水的苦头，有这样的好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只是这泉眼实在太小了，想把十个水壶装满得花上好一段时间才行。蝰蛇说：“毒刺，你出去建立狙击阵地，负责警戒，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补充淡水。”

萧剑扬应了一声：“明白。”从泉眼里掬了一掬水，一口吸进嘴里，扛起M82A1巴雷特狙击步枪走了出去。

林鸥说：“你那支枪不大适合一般的狙击作战，我和你一起去。”

蝰蛇说：“那就一起去吧，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萧剑扬原本想拒绝的，林鸥一个女孩子跟着大家走了这么久，肯定很累了，还要和他一起出去建立狙击阵地，这算什么事嘛。不过，巴雷特反器材狙击步枪确实不大适合一般的狙击作战，在与敌军狙击手对决的时候固然可以依靠超远的射程和极高的精确度大占上风，但是如果要面对一整支特种作战分队，它还不如林鸥手里那支M40好使，而在这一带撞上北约联军特种作战分队的可能性非常高，他不敢掉以轻心，便点头同意了，两个人并肩走了出去，挑选了一个狙击位置，开始构筑阵地。

所谓的狙击阵地，不过就是用工兵锹在地上挖两个浅浅的沙坑，人趴进去与地面齐平就可以了，然后盖上防红外伪装布，用背包作垫子，架起狙击步枪，就成了。狙击位置是林鸥选的，在一座小山的山顶上，背后就是那个有水的洞穴，他们躲在反斜面，只需要探出一支枪管就能射杀进入射程的敌人了。当然，挖工事这种活萧剑扬包了，总不能让林鸥动手吧。他干得又快又好，不一会儿就挖好了工事，两个人趴进去，盖上伪装布，酷似两块微微露出地面的岩石，一动不动，就算是从他俩身上踩过去，也不见得能发现下面有人。林鸥对此很满意，说：“干得不错，在训练营里没白学。”

萧剑扬憨憨一笑，露出四颗白牙。

现在他全身上下也就那几颗牙齿还是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