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年三十这天早上，张老刚要出门，就被闺女挡住了前路。

“你明明知道我对那边有恨，为什么还要让他们过来吃团圆饭，就你这样，你凭什么要求我做一个温顺体贴的好闺女。”张启慧眼睛冷的都要结冰了，经过上次剖析心迹之后，虽然没抱什么希望，但是再一次经历父亲选择了外人而让自家人受委屈，死寂的心还是皱做了一团。

张老沉默了半响，然后语气微带哀求的说道：“今年的团圆饭是先前就说定的，不好临时反悔，明年，明年一定只有我们一家人，好不好？”自从上次知道了闺女的心声之后，他转辗反侧总算弄想透彻了闺女对弟弟一家的态度：可以体谅但是不能原谅。他把自己对父母家人的愧疚一股脑的堆到了仅存的弟弟头上，所以对他们在再一次大难临头之际的自保之举毫无芥蒂，可是他忘了闺女不是他，他没资格要求被亏欠许多的闺女必须紧随他的步调。

“哼，随便你，你乐意招待那些人是你的事儿，但是不要妄想扯上我和小猫，不然别怪我在大过年的给你们弄难看。”张启慧冷哼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想他这一生也真够失败的，虽然在事业上走到了很多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但是在家事上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因为愧疚把弟弟当责任养，却委屈了爱人一辈子；把子侄当儿女一样，却让亲生儿女远了自己，一场变故袭来，他精心维护了半辈子的亲情便出现了裂痕。其时他不是毫无芥蒂，不过为了女儿的后半辈子，他选择了放开胸怀忘却那些不愉快的事儿，只是那时却没想到闺女能清醒过来，更没想到他还有亲孙子在世，不过他已经骑虎难下了，尤其把过继的侄孙退回去之后。他不能让人说他过河拆桥，待弟弟和子侄们就只能更好了，更关键的是他从没有从闺女的立场上考虑事情，以至于父女关系这么僵硬。当初要是没有那么急切安排后事就好了，张老茫然的站了一会儿，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就走了。

在楼梯转角看到爷爷走了之后，小猫蹬蹬蹬的跑到姑姑的房间，“姑姑，咱们不是要给那边的人设套嘛！你为什么要和爷爷说那番话呀？”要是爷爷不让那边的人过来了，他们的准备不就白准备了嘛！

“傻小子，姑姑教你一个乖，你爷爷那个人，最是一言九鼎又好面子，从不会给别人说他闲话的借口，所以就是打落牙齿也会和血吞的。”张启慧笑道，她是不喜欢和家人动心眼，但不表示她真的就不懂，“他先前已经同意了要一起吃团圆饭，怎么会自打嘴巴。”就算她和侄子都有意见，也只会让他们忍一忍，事后想办法弥补。“我在今天表明自己的态度，是为了让他熄了兄友弟恭的打算，”老头子总说上阵亲兄弟打虎父子兵，可是只有你自己单方面的当兄弟当儿子，那就是犯贱。“没有他在后面默许鼓动，那边人就不会一窝蜂的贴上来，这样咱们好有机会逐个击破。”

小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论起对爷爷的了解，还是姑姑更多一些，他只要听姑姑的安排，伺机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然后整个白天，姑侄俩除了中午欢欢喜喜的吃了一顿饺子外，剩下的时间全用来设想计划执行时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了，因为他们抱了一击必中的决心。

张老回来的比较早，因为别人都体谅他这是亲孙子回家的第一个年，所以不用他下部队慰问一线官兵。然后像是掐着点一般，张老弟弟那边的儿子媳妇儿孙子女儿女婿外孙全都过来了，进屋之后一个个围在张老身边说吉祥话。

看着那边亲密的犹如一家子的自家父亲和叔婶堂兄弟姐妹，张启慧冷哼一声，拉着小猫就上楼了。

“是不是又有人在背后说我们启慧妹妹闲话啦！大伯知道那人是谁不，说出来我们一起找他去，还得寸进尺了，真以为我们家没出面说什么就是那面团捏的啊！”大侄媳妇儿选择忽略了抛向他们的冷眼，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说道，虽然那是张老的亲闺女，但她却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一是那对父女不亲，每天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就是那十句里，也有八九句是夹枪带棒的，父女不交心，还不是他们说什么是什么呀！

“不用了。”张老有点苦涩的说道，对于闺女的遭遇虽然有人背后说闲话的，但是当面却是不敢的，如果真像侄媳妇说的打上门，这片粉饰的太平也就打破了，最重要的是他知道闺女为何这般态度。

“大伯，要不我去劝劝启慧妹妹的，难得一个团圆年，咱们总要高高兴兴的过才是。”二侄媳妇柔柔的说道，虽然婆婆的计划成功后得利最大的不是她家，但是亲哥哥当家总比堂侄当家好，尤其那堂侄还有比他们关系更亲密的养父母一家，所以就不要怪她了，毕竟人都是自私的。

“算了，她现在正在气头上，谁劝也没用，还是不要打扰她了，免得闹得不愉快。”张老摆了摆手，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还把闺女气愤的源头送上门碍她的眼，那他就真的要失去这个闺女了。

张老弟弟那一房的人闻言心中窃喜不已，然后又绞尽脑汁的说起了开心事儿！不是他们见不得人好，毕竟甜蜜的果实都已经到嘴边了，却又被夺回去了，是人都受不了。而且，如果张老一家自己相处没有问题的话，他们这些外人就是再往里面掺沙子，也离间不了他们父女祖孙关系。

下面客厅众星拱月的聊天时，一个小身影瞧瞧的爬上了楼。

“姑姑，姑姑，你真是神机妙算，张海洋果然上来了。”在楼梯拐角露了一下面，把想钓的人钓上来之后，小猫的兴奋劲儿就别提了。

“表情表情，注意表情！”张启慧低声喝道，摆弄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哦！”小猫立马变苦大仇深脸。

在小猫变脸的瞬间，门被推开了，张启慧立马由笑脸变成了冰块脸，“你怎么了。”

海洋攥了攥拳头，鼓起勇气说道：“我、我来找小猫弟弟玩儿！”过了为时不短的一段小皇帝一样的生活，被打回原形之后，落差让他心中充满了愤恨，现在有机会让他愤恨的源头跌入尘埃，他自然是不遗余力的，所以当然不让的充当了挑拨小猫祖孙关系的主力。

“是嘛！”张启慧不置可否的说道，看着堂侄这张唯唯诺诺犹如受气小老鼠一般的脸，她仿佛看到了小时候堂兄弟堂妹在他们母子面前的模样，如果不是还记得待会儿的计划的话，她绝对会把这个堂侄丢出去的。“小猫你好好看书，不要搭理无关紧要的人，我去给你做好吃的。”说实话这个借口很挫，但是对付一个小孩子也尽够了。

“听到了吧！无关紧要的人，识相点的就自己出去。”小猫端着一张嘲讽脸说道，他们可以利用小孩子受不得委屈的特性，他和姑姑也可以。

张海洋有点兴奋，这倒不是他欠虐，而是奶奶说过，小猫的态度越坏越好，最好能打人，那样大爷爷才会更生气，他们的计划效果才会好。“你怎么能这样呢！我们都是张家人，要团结友爱才能把张家发扬光大。”

“行了，收起你那张小媳妇儿脸吧！这里又没有别人，你摆一张受委屈的脸给谁看，还是说你本来就是个小媳妇儿。”小猫咯咯笑了，但是说话的语气和内容却更恶劣了。妈妈说过，他现在还是小孩子，童言无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虑那么多。

“你······”海洋气红了眼，他可以自己装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但是别人却不能说。

“啧啧，这才对嘛！本来就是个霸道的，一天到晚的装小媳妇儿你累不累啊！你真以为诬赖我欺负你，挑唆爷爷骂我，我就会像姑姑那样记恨爷爷，然后你们就能鸠占鹊巢啦！我告诉你，你们在白日做梦，而且我可不会像爸爸和姑姑那么傻，什么也不说，明明自己受了委屈了还把苦水往肚子里咽。”小猫昂着下巴说道，这些人真是太可恶了，为了权势竟然挑拨人家祖孙关系，真是不可原谅。

海洋毕竟是个孩子，被挑破了真是意图，心里立马就慌了，“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大爷爷不会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