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无题
军统刚成立时,并没有专门用于谍报的小型收发报机,都是军用的,最小的就是五瓦手摇发电机式的,体积很大,另外还有十五瓦充电发电机式的,更是庞然大物了,根本无法用于秘密工作。于是,无线电专家魏大铭与康宝煌开始进行技术革新,研制一种小型的收发报机。
这个技术革新很快就一举成功,研制出来的,就是后来广泛运用于军统秘密工作中的2.5瓦小型电台。小到什么程度呢,据记载,除了电池、听筒和电键以外,只有“两只饼干桶”那么大。
这个比喻有些不论不类,饼干桶可大可小,谁知道是多大?但按照沈醉回忆录中所述,上海沦陷前,他可以把发报机藏在婴儿身下,通过日本人的岗哨,那应该是不会太大的。
这个技术革新,一举奠定了特务处、乃至后来军统无线通讯的基础。因为军统干的是谍报工作,如果没有适合敌后使用的小型无线电台,其一切工作都等于零。
此后不久,老蒋就批准了戴笠的报告,准许他建立一个无线电工厂,费用嘛,自然不用特务处掏钱了。
无线电工厂建立起来以后,不仅制作袖珍发报机,康宝煌又想出了一个新招——他把民用的普通收音机改装为发报机,便于通过敌人的盘查。要使用的时候,只需要买几个随便哪儿都有的普通配件,一装上,马上就成了一台特工用的收发报机。
随着各地派出机构的增加,大家都配发了2.5瓦袖珍机,新的问题又来了。大家的信号都很微弱,这就要求总台必须强大异常,否则根本无法与外地保持通讯联络。
魏大铭开始着手建立南京总台,一下增加了七、八台收发报机,电力达到一二百瓦,每台机器之间相连,可以在总台远程控制发报机,通话距离达到一、两千公里。
后来,随着军统的不断扩大,仅沦陷区的秘密电台就达到三百多座,一个总台不敷使用,又建立了第二总台,到一九四四年,又建立了第三总台。全盛时期,几百名话务人员八小时一班,每天二十四小时工作,总台的电灯从来没有熄灭的时候。
杨天风自己当然也能组装电台,可既然有现成的,他还是习惯于伸手要,因为他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外人或许不清楚,身边人却知道杨天风基本上每天都工作到很晚。
而那些这个攻略,那个战法,大多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杨天风的笔下汩汩流出。然后又印刷成册,逐渐扩散开来,使很多经验和教训不必再用鲜血和生命去换取。
…………
月亮在空中已经走完了它的旅程,正向山边隐没,在慢慢发白的苍穹里,群星消失了。
如果从高空鸟瞰,可以看见黄色行军队伍象丑陋的毒蛇,蜿蜒着在大路上向前行进。日本鬼子穿着黄军服,戴着微微隆起的令人恶心的黄军帽,背着赤红色的牛皮背包,扛着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机枪,咔嚓咔嚓地急进。
汽车,已经被木谷下令弃用。四脚钉、地雷,在夜里实在是防不胜防。而龙王庙的形势危急,急援啊,夹击敌人啊,他可是不敢耽搁。但前面一小股敌人却实在是讨厌,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打又打不到,追又追不上。
其实,骚扰部队并没有埋几颗地雷,只是略微迟滞,为梁末青的分兵伏击争取时间。而对于敌人,哪怕是踩响了一颗地雷,也会疑神疑鬼,提高警惕。
好长时间没有遭到骚扰袭击了,木谷感到有些困惑,也有些庆幸。召来伪军向导询问一番,木谷知道距龙王庙已经不足十里。这样,他自以为找到了答案。一定是敌人或是在组织兵力阻击,或是在集中全力攻打龙王庙,或是畏于皇军的强大,正在撤退转移。
无论是哪种可能,木谷认为只有加快速度一个办法,才能达到预期的目的。他却不知道,长官仓永嘉一所率的主力已经覆灭,而炮火急袭没炸死仓永,却炸坏了电台,使得木谷并没有接到主力的警示电报。
为了稳妥起见,木谷命令报务员开机,与龙王庙取得联系后,下达了加速前进的命令。鬼子变成两列纵队,沿着公路加快了脚步。
…………
一团如山的红云,向着苏醒的大地上投射出血红的光芒。
阳光照在龙王庙正殿的琉璃瓦顶上,反射出眩目的光芒,灼热和沉闷的气氛紧紧裹缠着这个跟外界隔绝的孤洲。在阵阵的敌前喊话声中,夹杂着稀疏的冷枪,阵地上隐现着跃动的身影,远处传来斧凿声,那好象是敌人在赶做渡河器材。
郭振如从正殿里走出来,走到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垣墙边站了片刻,默默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据守在沿河工事里的士兵,象一条条半枯的蚯蚓,毫无生气的蜷缩在那里。从廊房里传来伤兵们阵阵的呻吟和恶毒的诅咒,夹杂着隐隐的啜泣声。
没有足够的燃料,有米也做不了饭,没有足够的医药,有伤也得挺着。没有援兵,一切生机全都丧失,剩下的只是沉重的悲叹,垂死的叹息和绝望的挣扎……
郭振如沉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向西偏殿走去。几个军官正围着神台推牌九,见郭振如进来,都惶恐地垂手立正。他知道,在这穷途末路的关头耍这玩艺,自然不是为了寻求什么乐趣,而是悲观绝望心理的反应。倘若在平时,他是定要严厉斥责的,但现在,他苦笑着摆了摆手,军官们悄然溜了出去。
郭振如背靠神台坐下来,微颤的双手抱住了脑袋,在这生死关头,他不能不认真考虑一下自己的前途了。
如果坐等敌人打进来,要么被当场打死,要么被俘虏。负隅顽抗,等待援军,他曾经对此抱有很大的希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情况的变化,他却感到是越来越渺茫,甚至是到了破灭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