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政治博弈（下）

凤凰山前线，第二旅阵地。

凤凰山位于辽西安东境内，属长白山脉的一条分枝，因其地势险要，自古以来就辽西屏障。历史上有多次著名的战役发生在这里。远的有薛仁贵征西，近的有甲午战争，电影中，凤凰山总攻的经典段落，让人记忆深刻。“凤凰山总攻开始了”也成为中国人口头中的一个像征着最后决战的专有名词。

义勇军独立师第二旅，依托着险要的地势，打算在这里，与日军决一死战。

狂疯的日军第１９师团，为了解救被围的日本关东军，不得不拔掉眼前的这棵铁钉子。由于独立师第二旅，计划严密，准备充分，奇袭凤凰城得手后，立即在山上依托着古城墙，构建了一个铁打的防线。面对鬼子优势兵力，以及火力的情况下，硬是让日军一个星期没有向前移动一步。

在凤凰山下，日军的尸体铺得到处都是，黄黄的一大片，将漫山遍野的枫树都染红了。凤凰山这个词，在日语当中，成了“地狱”的代名词。

对于第１９师团来说，独立师第二旅是噩梦，而噩梦的制造者，就是有疯子将军之称的小疯。

有小疯的地方，必然有依依。

“疯哥！”依依从山后，跑来，在山上的古城墙上的一个制高点，找到了小疯。

这会儿的小疯，正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山下的敌情。

刚刚打了一场大战。日军以一个整编联队的兵力，分作三批，波浪似的往山上冲。这时的凤凰山，正是“秋枫尽染胜锦绣”壮丽的景色的时候。远远的看去，层层叠叠的凤凰山，全都红了，赛过二月的红花。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心胸顿时开阔，烦恼皆去。心生超凡脱尘之感。

由于战争，在这万里江山一片红当中，出现了一大片极不好看的黑斑。第二旅为了扫清射界，不至于被树木挡住了射手的视线，不得不大肆砍伐，将放到的枫叶树变成阵地上用兵于加固的原木。而日军为了攻山，接天连地的炮火轰了一个多星期，用成吨的炮弹，将光秃秃的山犁了数十遍。凡是有战斗的地方，已经看不到一片红叶了。如果有红的，那也是敌我双方的鲜血。

血流出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凝结成黑色的血块。大片大片的黑色血块凝集在一起，在万红当中，形成了一片让人怵目惊心的“地狱世界”。

小疯看着这样的“地狱世界”，他在流泪。

因为构成这副壮美的战争画卷当中，更多的是中国人的血肉。

虽说，第二旅占据着地利优势，但火力、训练以及重武器方面，还是远远不如日军。面对日军，陆空联合作战，部队的伤亡很大。连排级的军官换了一轮，而营级也换了百分之五十。一个连队二百多人，其中第一天就在阵地上的“老兵”还活着的不到一个班。

独立师这还是第一次，与日军一个师团进行阵地战。除了综合战斗力的问题外，战斗经验也显得不足。比如用原木搭建的防炮洞，扛不住日军１２０口径以上的大炮攻击。许多战士，就是被炸坍的防炮洞，活埋在下面。直到几天后总结经验，改成在山后挖崛了大量的防御工事，人全躲在山后，情况才有所好转。

事实证明，一支缺少重武器，像独立师这样的游队性质的部队，不适合打阵地战。但是，为了全歼关东军，达到战役的最终目的，尽管不适合，第二旅也必须死死的钉在这里。

好在——

人民十分支持义勇军，虽说前线的伤亡很大，但是一批又一批的热血青年，从后方补充了进来。补充速度，还超过了伤亡速度。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缺少训练，军事素质上不如老兵的话，胜利迟早是义勇军的。

这些新兵，比老兵更狠。他们心中有都有团火，看到鬼子不要命。当鬼子黔驴技穷，玩起“****”的时候，新兵们，也抱起成捆的手榴弹，一个个如下山猛虎一般，冲进敌群当中。

多次“****”战争打下来，日军发现，自己的伤亡还大于义勇军时，不得不消停了下来。变回成老传统——整日整夜的用炮火以及飞机轰炸。

在残酷的战争中，小疯搏得了一个“疯子将军”的绰号。这是日本人送给他的。皇军“****”是为了天皇陛下尽忠，疯狂有所凭借，而第二旅的疯狂又从何而来呢？除了是被“小疯”给带“疯”的之外，日军想不到别的理由。

这种倾泻弹药的方式，对于日军薄弱的后勤来说，是一个严重的考验。日军一方面要补充人员，另一方面又要补充武器弹药，两头难以兼顾。

战争这样持续下去，时间似乎对第二旅有利。

但是今天的补给为什么还没有上来？

他叫依依去问情况。依依的回话，让小疯心凉了半截。

“他们不给。”

“为什么不给？”小疯熬了多天的两眼都血红了。大声喝问，像是要吃人。

依依被吓着了，惊退了一步。拍了拍胸口道：“我说他们不讲信用。他们说，他们只听说过义勇军有第一步兵师，第二机械化师，第三炮兵师，第四骑兵师。没有听说过有独立师。”

的确，独立师因为没有得到国民政府的承认，不在东北边防军的作战序列当中。他们以此为借口，不给补给，也没有违反……

但独立师杀了多少鬼子？这个时候是搞门户之见的时候吗？小疯火冒三丈。拔出枪道：“都跟我抢去！咱们不能让战士们饿着肚子打仗！”

小疯一喊，万众响应，各连都派出一个班，跟着去。上千人马，汇集成了一股涛天巨浪。

照的规定，东北边防军也必须开赴第一线。张学良一则出一于监视义勇军的目的，二则是他也想将日军赶出东北。所以，他不旦痛快的签了共同宣言，同时，还雷厉风行的照着上面的十条规定办事。开赴关外的十万大军除了用于城防的，分作三路，赶赴前线。其中先头部队王以哲的第七旅，除了留了一个团守沈阳之外，其他的都赶到了凤凰城。独立师的第二旅的补给，当由第七旅负责。

部队换防后，前二天还好好的，第三天开始，就陆续出了问题。东北边防军各部，开始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不给或者少给。

小疯带着人马，拉着大车，怒气冲冲的跑到粮仓。只见这里警备森严，机枪已经架好，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独立师的士兵。

“疯哥，怎么办？”依依一见这阵势不由的担心起来。她不是担心危险，而是担心抗战的大好局面，两军万一起了冲突，流的可都是自己人的血。

小疯一人走上前去，用劲力气吼道：“东北军的兄弟们，我们在前线与鬼子血拼，后方却有人作梗不给粮食弹药。你们要是有良心的，就让开一条道！”

小疯连吼三遍，发现指向自己的枪口，慢慢的移开了，惊喜道：“好样的！”回头对身后的兄弟们吼道：“进去搬东西啊！”

……………………

第七旅旅部，黑色的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王以哲拿起电话。

“旅座！独立师来抢粮了。兄弟们顶不住。”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管后勤的赵科长的哭声。

“不许开枪！”王以哲的脸上，两眼与鼻子形成一个三角形。

“可是，粮食……”军粮丢了，那是杀头大罪，赵科长不能不急。

“我说不许开枪！”王以哲愤怒的将电话摔了。

“不许开枪？”在官场混了十多年的赵科长一下子就明白上级的意图了。这就是说，放任独立师来抢。旅座不说开仓，也不说保住粮食。如此说，必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但是，一方面叫独立师与日本人拼，另一方面却不给补给。这不是摆明了要坐山观虎斗，等独立师消耗光了，东北军再坐享其成吗？

上头如此做？

“太不地道……”作为中国人，赵科长不会不想将日本人给赶出去。旅座也是出于同样有一颗爱国心的目的，不想让独立师牺牲得太不值了吧。所以，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命令。

“唉——”赵科长摸了摸项上人头，自言自语道：“吃饭的家伙，我怕是保不住你了。”

军粮丢了，上头来问责的话，当然不会找中将旅长王以哲问斩，要问斩的也是像赵科长这样的小虾。赵科长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没有人会等死，特别是被人当替罪羊，这样死得毫无价值。赵科长借了一个向上头汇报情况的由头，跑了出去。然后，换了一身平民衣服，带着自己的家小，消失得无影无踪。

光有粮食还是不够的，小疯抢了粮仓之后，又去抢军火库。在军火库遇到的情况和粮仓的一样。最后，第二旅的士兵们，肩挑人扛，欢天喜地的赶着大车上山去了。

…………

“粮食被抢？军火库被抢？”

尚在北平的张学良这几天，天天接到这样的电报。每接到一次，他的火气就升上三分。到了今天，再也坐不住了。将一干亲信召集，骂道：“你们的部下，手中拿的难道是烧火棍？还说去打日本人？连个仓库都守不住！”

“独立师那些带头抢劫的，都是二米多高的巨人，他们在战场上，杀起鬼子来，个个能以一敌百。我们的士兵，一见到就胆寒了……”

“放屁！”张学良横眉竖目，“难道他们是战神下凡？刀枪不入？”

无人再说话。其实在坐的，哪一个不是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谁不知道这背后的文章？只不过，这些话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讲的。只能用沉默来面对。

张学良发了一通火，最后道：“传令下去，将那些丢了粮食、军火的军官，全部枪毙，以儆效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