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无间炼魔骨

一道孤独的身影在分支隧道内行走,时不时用铁椎在不起眼的石壁上敲下一块岩石,看一眼便扔在地上。从经验老道的阳顶天那里请教来的判别血晶矿潜在位置的方法,并没有给卫峰带来好消息,五十多条分支隧道的探查过后,没有找到一颗血晶,只有身体的劳累和精神的疲惫。满怀希望的憧憬在经过一次次无果的探查后平静下来,化为焦虑,压抑在心头,是常人无法体会的绝望。

没日没夜的探查,身体开始出现过度消耗现象,好在他有不少药草,聊以滋补。当卫峰拖着铁椎自暗处返回,阳顶天叹息一声,挥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旁。

迈着发酸的双腿,卫峰沉默着坐下。阳顶天撕下一点干粮递到他面前,有气无力接过后,卫峰大口大口咀嚼起来,难以下咽的干粮此刻在他的嘴里已成了最美味的佳肴。

拍拍他的肩膀,阳顶天平静道:“又一无所获吧?看到现在的你就想起刚进来时的我,当初我也发了疯似的寻找血晶矿,希望能找到一条完整的矿脉立下头功,换取离开这里的机会。一次次的失败将我熊熊燃烧的激情缓缓浇灭,直到找了三十六条分支隧道,四次偶遇蛇魔而险象环生,我彻底放弃了。安全的地方是不可能有血晶矿的,蛇魔丛生的地方就算有也是不能去的。无数矿奴以鲜血证明我们所在的矿区虽然血晶含量低,但绝对比漫无目的地寻找更有收获。一个月过得很快的,你已浪费三天三夜,赶紧回来和我们一起采矿,到了月底完不成任务,下个月你将会在没有解药的日子里痛苦度过。”

静静听着,卫峰轻轻点了点头。阳顶天苦涩一笑,便去休息了。鼾声四起的时候,狠狠咬了口干粮,卫峰快速窜入一条令人闻风丧胆的隧道。深入数十丈,渐渐有手臂粗细的蛇魔吐着信子游走在石壁上,强大的蛇魔是矿奴们的恶魔,隔三差五会有人被出来觅食的蛇魔生吞入肚。

这条隧道不深,杀了几条弱小蛇魔后,卫峰便走到了底,没有发现血晶踪迹。他退了出来,又进入第二条有蛇魔出没的隧道,依旧没有找到血晶,浑身沾着蛇魔的血进入了第三条。

从睡梦中醒来的阳顶天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卫峰,打量每一位矿友后,他失望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投入新一天的采矿中。此刻的卫峰正在探查第十条有蛇魔出没的隧道,他被上百条蛇魔围攻了,一个人,一把铁椎,从蛇魔群内杀出。没有休息,匆匆处理一下伤口,又去了下一条隧道。

如此又过去无眠的三天三夜,浑身是伤、精神疲惫、感觉灵魂和肉体几乎分离的卫峰,在探查第二十二条蛇魔出没的隧道时,终于发现血晶矿踪迹。他拼尽全力将隧道内的蛇魔杀死一部分,赶走大部分,上了发条般在石壁上疯狂开凿,凿下一块拳头大的红色矿石——血晶。

无声地捧着血晶凝视良久,痛苦的坚持终于换来回报。将血晶敲碎,粘稠的红色液体流淌出来,小心翼翼沾一点涂在手背上,火辣辣的疼痛传来,没一会儿变的刺骨,令得他嘶嘶抽着冷气。

双手在血晶矿内的红色液体作用下,以自身可以感知的速度强化起来,没一会儿,这块血晶被他消耗完毕。起身在石壁上寻找一番,竟很轻易又找到一块差不多大小的血晶。耗尽这条隧道内一百多颗血晶后,肉体极度强化的卫峰并没有停下来,凭着强悍的肉体,他专注地徜徉在蛇魔出没的地方,几乎每隔二十条隧道便有一条隧道能出现血晶。

……

好几天未现身的卫峰引起矿友们议论,不少人说他肯定死了。魁梧的刘潇拿起每三天分发一次、属于卫峰的干粮,背对着大家用手在干粮上摸一阵,转身将干粮撕成一片一片,一一递到同伴面前,有人起先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接了,大口咀嚼起来。

当干粮递到阳顶天身前时,阳顶天视若无睹,耷拉着脸道:“你怎么能自作主张分了卫峰的干粮。”

刘潇强行将干粮塞到阳顶天怀里,道:“人都死了,不吃岂不浪费,快吃吧。”

阳顶天没有吃,撇过头盯着虚空处发呆。刘潇看着他,狠厉之色自眼眸中一闪而过,不动声色地继续给其他人分干粮。干粮分发完毕,除了阳顶天,大家都吃着额外的加餐。忽然,有人开始倒地,沉着脸扫视扭曲着身体的矿友们,阳顶天不悦地皱起眉头,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唯独他还坐着时,才意识到并非是个别人贪睡。看了眼怀中刘潇给的干粮,抬头见到刘潇狞笑着朝自己走来,意识到干粮被刘潇做了手脚。他随手抓起一块矿石,猛然站起,警惕又愤怒地盯着对方。

脖子上爆着青筋,沉声道:“刘潇,你对大家做了什么?”

刘潇哂笑一声,耸耸肩道:“没什么,只是让他们暂时昏睡过去,以免死得太过痛苦。吃了我给你的干粮吧,这是临死前最后的晚餐,做个饱死鬼。”

阳顶天觉得刘潇是多么陌生,与长久以来相处的那人判若两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气得双唇颤抖:“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吐了口唾沫,刘潇沉声道:“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以你们的血成全我的自由。”

阳顶天气极而笑:“中了蛊毒水,就算你逃出去,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能活过一个月么?”

不屑地扬了扬眉毛,刘潇轻轻拍打着手,随着掌声回荡,一条幽深的隧道里走出三名持刀矿奴,其中两人是来收缴解药的独眼男子等人,另一人头顶系着麻绳,一脸疙瘩。

眼神不停在四人之间转换,最后惊恐地看着满脸疙瘩男子,阳顶天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方才还一脸孑然之色的刘潇,走到满脸疙瘩男子身旁,弯腰恭敬道:“吕明日大人,你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他们都是我的投名状,我是否有资格加入紫东来大人的计划?”

吕明日扫视一眼昏死过去的矿奴们,沉声道:“干得不错,你正式成为紫东来大人计划中的一员。”

喜上眉梢的刘潇对吕明日恭敬一拜,颐指气使地站到他身旁。独眼男子双目一动,冷冷道:“那日阻我收缴解药的少年怎么不在其中?”

刘潇轻声道:“此子已好几日没有现身,应该已经命丧蛇魔之口。”

独眼男子又遗憾又解气地点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

“紫东来大人已经将无间炼魔骨转交给我,事不宜迟,咱们抓紧时间行动。”一块手掌大小的褐色龟甲出现在吕明日手中,掂了掂,继续道:“便从那个醒着的人开始,刘潇,过去将他放倒。”

“是。”刘潇抱拳一拜,迈步之前意味深长地问道:“吕大人,这无间炼魔骨真能解开我们身上的蛊毒水么?紫东来大人从何处得来?”

吕明日脸色一沉:“既然自愿加入我们的计划,不该问的便不要问,只要你全心全意效忠,紫东来大人自会带领我们安全离开这里。”

“是是。”刘潇连连点头,弯腰捡起一块更大的矿石朝阳顶天走去。

瘦削的阳顶天绝非刘潇一合之敌,也无足够的速度逃跑,他嗅到了死亡味道,想过会死在蛇魔嘴里,想过会死于病痛,绝没想过会死在矿友手里。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将手中矿石狠狠掷出,被刘潇侧身躲过,阳顶天露出就义之色,愤然道。

“呵呵,不要怪我心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刘潇满脸狰狞之色,挥着矿石朝阳顶天扑去。

好几天没现身的卫峰找到一片布满细碎血晶的隧道,特意带一些来送给阳顶天他们。浑身轻松的他来到矿友们聚集休息的地方,入眼见到地上尸躺着许多人,刘潇正高举矿石砸向阳顶天。瘦削的阳顶天仓促躲闪,一不小心脚下一绊,正仰头往地上倒去。不远处站着他认识的独眼男子两人和不认识的吕明日。

眼见刘潇的矿石就要砸在吕明日头上,双目欲裂的卫峰就近踢出脚下一块巨石,击中刘潇脑袋。受过血晶强化的肉体踢出的力道很重,刘潇一颗脑袋瞬间碎裂,手中矿石也掉落在地,便死了过去。

快步抢上,卫峰将阳顶天扶住,稍一询问,阳顶天将他听到的说了出来。卫峰缓缓起身,充满杀气地盯着吕明日等人。

独眼男子见他又现身,想起那日折手之痛,提着大刀快步朝他跑去,挥刀砍向他的脑袋。

卫峰一动不动,待大刀临近脑门时,猛地抬起手,撑开双指朝刀锋夹去。独眼男子冷笑起来,笑他的无知和狂妄,却发现大刀真的被卫峰轻松夹住。

手指一动,大刀一声脆响,断成两截,卫峰伸直手指朝独眼男子胸口插去,直穿背心。

宛如利刃一般锋利的手指看得阳顶天嘴角抽搐了一阵,正常人灵力被封后是绝对没法做到的,除非肉体经过特殊渠道强化,难道他消失的几日找到了血晶,在强化自身肉体?

竟真被他找到血晶!

剩余两人愣了一下,吕明日下巴一扬,另有一人施展刀法朝卫峰奔去,大刀砍在他肩膀上兀自断成两截,被卫峰一把捏断了脖子。

吕明日的眉头皱了起来,刀背敲着掌心,道:“好家伙,肉体被血晶强化得不错嘛。”风轻云淡走上前来,并未流露出丝毫惧意。

身后的阳顶天惊惧提醒:“卫峰,此人乃是紫东来座下五大强者之一,被紫东来赐予的血晶强化过肉体,一定要小心。”

卫峰皱眉点头,没有退怯。

冷哼一声,吕明日弯曲手指成爪形,朝卫峰抓去,卫峰伸手与他对碰。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谁给你的自信,胆敢与我正面碰撞。”吕明日怒道。

手和手碰撞在一起,发出骨骼断裂的声音。吕明日五根手指被挤压得粉碎,鲜血横流,他不可置信地打量碎裂的手掌,一时难以恢复意识。

趁他没有反应过来,卫峰以雷霆手段洞穿他心脏。

吕明日死了?目睹这一切的阳顶天咽了口唾沫,竟然这么轻松就杀死紫东来手下五大强者,消失的这几日,卫峰到底经历了多少痛苦,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肉体强化到此种程度。

担心矿友们安危的卫峰逐一检查尸躺在地的众人,发现大家只是昏睡过去,气息平稳,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死去的吕明日浑身流血,当鲜血流淌到怀里那块无间炼魔骨上时,一缕黑色气息从无间炼魔骨上渗透出来,化成口器,将血连同肉尽数吸收干净,饱满的身躯转瞬间变成了一具白色的骷髅。一株隐现于骨内的巨树,因吸收这些血肉而疯长起来,开出一朵晶莹剔透的紫色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