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灵徒和魂徒

走了很久,卫峰终于走了出来,眼前是莽莽苍苍的森林,陌生而阴冷,身后是无法看穿的迷雾,如一条从天而降的匹练阻隔了回去的路。没有见到入口处那座巨大凉亭的他知道自己还在断魂林里,而且到了极深的地方。他并不吃惊,也不惧怕,只是担心苏柔安全,不知她人在哪里。

卫峰在附近搜寻一番,很快遇到几位模样狼狈、浑身是伤的同门师兄,总算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所有人跟他一样都迷失了。询问中得知他们的伤是被一群灰鬼围攻所致,一行人本来有五个,两人被灰鬼杀死,只有三人逃出。卫峰问了下他们对这场异变的看法,三人带着恐惧的表情表示无法理解,断魂林从未发生过迷雾消散又快速恢复的情况。

卫峰拒绝三位师兄结伴寻找出路的邀请,他要找苏柔。

三位师兄见无法说服执拗的他,最终叹息口气,相互搀扶着远去。

卫峰沿着迷雾边缘缓缓行走,越来越多的人或惊慌失措、或身负重伤出来,直到再也遇不到一个人,也未找到苏柔。他不甘心,站在迷雾前凝思片刻,毅然决然钻了进去,不到一刻钟又回到原地,重新试了几次,都是同样结果。即便如此,他也不相信苏柔死了,她可能还陷在迷雾里,也可能跟其他师兄师姐一样走了出来,只是没被他遇到罢了。

精疲力竭的卫峰来到一颗树下,面朝迷雾背靠树身坐了下去,直勾勾盯着前方,期待师姐下一刻就会出现在他眼前。孤零零坐了三天三夜,他拍拍身上尘埃站起了身,告诉自己师姐肯定走出了迷雾,正和其他人一样寻找断魂林出口。

一定是这样!

卫峰决定也去寻找出口,说不定能遇到师姐。

……

杂草丛生的土地上散落着一些白骨,几名脸色发紫、血肉模糊的青年躺在地上。漫无目的走了一天的卫峰不知不觉踏入这片诡异又充满阴森的地方,用手碰了碰那几名青年松垮的脸,发现他们余温尚在,大约死去不到两个时辰。

忽然,卫峰感觉到一股危险气息从前方灌木里传来,警惕地凝眸远视,见一头身材异常高大的灰鬼满嘴鲜血的走出,和他对视。灰鬼身上缭绕着滚滚黑气,随着它的靠近,凡是被黑气接触的植物尽皆枯萎。灰鬼舔了舔嘴唇,身上涌出铺天盖地的黑气,宛如乌云般朝他冲去。卫峰毫不犹豫射出黑铁箭,洞穿灰鬼的身体。

灰鬼并没有死去,发出呜呜的哀鸣。卫峰快步上前,施展万鬼心经,分出一缕自己的神识侵入它脑海,经过一番并不剧烈的争斗后,将其控制。

卫峰开启星界,把这头鬼扔了进去。

已有三十头灰鬼正在星界内贪婪地吸收死气,见到这头灰鬼进来,竟都露出恐惧的神色,纷纷围拢在一起,蜷缩在了远处。

卫峰将星界关闭,简单埋好几名青年的尸体,继续走着,一旦遇到灰鬼便都捕捉了扔到星界里。

卫峰不知道那头浑身冒着黑气的灰鬼没有和其他鬼和睦相处,而是在肆意攻击它们,吞噬着它们的力量,并生出了一对尖尖的上牙……

……

卫峰很确定他捕捉了将近三百头鬼,正当他想将星界内的灰鬼全部释放出来操练一番时,听到左前方树林里有激烈的打斗声,他循声走去,见到一名手持长枪、年约二十的青年神色冷峻地攻击着一名手持短剑、年约十六的少女。

青年握着长枪的手臂隐现着褐色的纹路,滂沱的死气传入长枪,枪影重重,攻击在少女精妙的短剑上。从灵术的熟练程度看,少女明显胜了一筹,但青年的长枪好似蕴含某种额外的力量,以粗暴的撞击令得少女连连后退,没一会儿少女便有些支撑不住,不小心肩膀中了一枪,鲜血瞬间染红了洁白的长裙。

少女拄着短剑,半蹲在地上,美目里充斥着不屈和倔强,死死盯着青年,未展露丝毫怯意。青年狞笑一声,长枪卷动出无数枪影朝少女刺去,竟是欲要置她于死地。少女知道一旦被刺中便一命呜呼,可那攻击来得太快,范围太广,加上她受了伤还蹲在地上,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便直勾勾看着那攻击越来越近,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卫峰快速掏出飞虹弓,对枪影射出黑铁箭。

轰!

便在长枪几乎刺入少女眉心时,黑铁箭如一道电芒从侧面射来,撞在枪杆上,化去了枪影。狂暴的冲击波将少女震飞出去,砸在一颗大树上滑落在地,并吐了一口血,但无性命之忧。冲击波也沿着长枪传递到青年的手上,震动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剧烈颤动,不由快速旋转长枪,这才化解掉力量。

逃过一劫的少女艰难爬起,与怒不可遏的青年几乎同时望着卫峰。卫峰几步之下来到少女面前,询问她的伤势。少女本露出欣喜之色,待看清他的容貌,想必是认出救她的人并非是她期望的人,不由失落和担忧起来,只是勉强对卫峰点头表示感谢,便拉着卫峰的手腕,想要将他拉到自己身后保护起来。

确实,在少女看来,卫峰的境界还不如她,刚才那一箭的威力虽然厉害,那也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才占得上风,她不认为卫峰是眼前青年的对手,也不想因为她而连累卫峰。

卫峰微微错愕,手腕一转,反将少女扯到自己身后,凝眸冷视青年。

“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与你并不相干,给我让开。”少女呵斥,语气并不严厉,听起来是在保护卫峰。

卫峰尚未说话,青年眼眸里闪过一抹意味深长之色,嘴里喃喃说了句‘是你’,阴笑道:“走不了了,你们两个都得死。”说完,长枪便朝卫峰刺来。

方才站在远处,卫峰对长枪攻击的威力感受并不强烈,此刻正面相对,才发觉青年的攻击力之强,远超他的想象,他没有迟疑,快速射出黑铁箭。

箭和枪碰撞,黑铁箭反弹回来,箭身撞在他胸口,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青年的攻击只是稍一停顿,便又再次凌厉起来。

卫峰暗道好厉害的家伙。

青年一边攻击,嘴角一边带着冷笑,心里暗想:这就是离冥让我重视的人么?不过如此。

少女不忍心让救了她一命的卫峰因她而死,抢步上前,却没想到再次被卫峰伸手拦住,并推了回去。少女心中感动,却也忍不住埋怨起来,明明不是对手还要逞能,真是个大笨蛋。

脸上虽然惊诧但心中淡定的卫峰微微摇头,罢了,便让你尝尝青铜箭的威力,此箭我未真正实战过,如果一箭杀了你,可别怪我。

青铜箭搭在飞虹弓上,化作一道紫光飞了出去,卷动四周的灵力疯狂涌动,在箭尖处凝成龙一般的卷风,将长枪绞碎后,直刺青年胸口。

青年呆呆地看着在他看来近乎无法抵挡的攻击,愣住了,直到被青铜箭洞穿心脏才想起离冥之前给他看过的画像,画像和卫峰有九分相似,并嘱咐过他一句话:遇到画像之人一定要小心。

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但就算我重视了,也无法抵挡这一箭,他怎么会厉害到这种程度。

青年倒了下去。

少女被卫峰惊世骇俗的一箭震撼得精神恍惚,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感激道:“多谢救命之恩。”

卫峰把少女扶到树荫下,给她输了点灵力,稳住她的伤势。

少女好似有什么话要说,踟蹰半天,最后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你是第十灵徒么?”

卫峰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露出一片茫然之色。少女见此便知他并非她所指之人,却更加疑惑,道:“你不是灵徒竟有如此实力,不知于长老为何不邀请你加入我们。”

卫峰忍不住问道:“什么是灵徒。”

少女一脸认真,道:“我们鬼煞门分两个修炼派系,一派是以离冥为首,修炼禁忌灵术《太阴噬魂录》,此灵术专门吞噬鬼魂的力量和修炼者的身体相融合,炼起来又快威力又强,缺点是修炼者会变得嗜血残忍,在找不到自然界游离鬼魂的情况下,将杀活人以获取力量。另一派以于长老为首,修炼正统灵术。两大派系争斗多年,高层们为了宗门长远发展大部分都支持于长老,所以绝大多数弟子都修炼正统灵术。不过太阴噬魂录由于其独特优势,修炼的人也不少,而且鬼煞门有过整个宗门都修炼此术的传统,并在那时势力达到过巅峰,很多人都希望靠此让宗门重回那个时代。

于长老说太阴噬魂录是歪门邪道,无法达到传说中的层次,只有正统灵术才能让宗门走得更远,甚至超越巅峰。两派争执不下,便决定以各自理念教育弟子,比较谁更厉害。灵徒是正统灵术培养出的佼佼者,总共有九名,第十名一直空缺。相对应的,太阴噬魂录培养出的佼佼者称为魂徒,总共也有十名。每次进入断魂林,灵徒和魂徒都会争斗。”

“胜负的标准是什么?一方杀光另一方?”卫峰忍不住问道。

少女摇头道:“不是,灵徒和魂徒的数量都限制在十名,死了后就会补充,评判的标准是哪一方获得断魂林里的‘他’的认可,便是获胜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