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不能忘却的军中回忆,只有在我梦里,他们才出来陪伴我。在我记忆里,这对太伤心的我又是重创。青春是我们总是坚定我们要做的事,到后来,才会慢慢伤感,我实在说不出什么。过往的岁月就是这样,饱经沧桑又无怨无悔。我一想起就有流泪了,虽然还是说不出为什么。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五年了,我走了,他们也走了,但和我不在一起。我只听见战友的哭声,我从未流过眼泪,今天我哭了。高俊带着我上了车,我最后望了一眼,背后,他们还在追着我(是我的下属),和我平级的,带领大队的所有人在门口等待着,手中共同举起一面旗:欢送老兵复员。望着军事蓝色背包的打四个大字:光荣退伍。我终于不猛释怀,昔日里一向冷漠的高俊,此时抱着我的头,两行豆大的泪珠流了下来,流进我的衣服。都市多么美好,我却无心观看。“不穿军装了,要考虑现实。不认我找人给你安排工作,毕竟退回地方了。”高俊说。“算了,我回家给我爸帮忙,我没多少文化,去地方上不合适。”他不再要求我,就一在的哭。我不敢相信这个硬汉子此时的样子。“一会儿到了火车站,我就要走了。待会儿会有个人和你见面”说着,他从口袋里取出三千块钱,递到我手上,“拿着吧。”我连忙拒绝“行了高中队,自己用吧,在当兵的兜里没几个钱,省着,给你家里花吧。你老婆是不是生了”“行了你别管我了,这些钱是大队所有战士的月工资凑出来的”。
听到这儿,我差点被吓死,大队战友平均一个月工资才七八十,现在三千块钱摆在我眼前。这该是多少战友凑得。这样算来,这个月又该有多少战友没有零花钱花,没有钱给家里寄。在我们大队,百分之七十多是士官,剩下的只有多数尉官,仅是个中队的中队长多数是少校,(除了高俊是中校。)大队长是上校,还有一个我们大队的骄傲——郑武。是我行动小组的副队长,少校军衔,平时也是我们的教官。大家工资也没多少,也不能全给我,我没有胆子去接过这钱,找个理由拒绝了,我给他递给一支烟,他抽完了,下车给我送了一个礼,“老兵严肃,一路顺风。”他是笑着走的,但我分明看见,他抹去了脸上的两行泪水。我看了一眼国徽,带着行李走了。
火车站,我带票坐在后厅里等着,还有二十多分钟。十二点钟方向,发现一人,军装打扮,少校军衔。身高一米八五,体形魁梧,脸上毫无表情,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依稀可以看出悲伤。是郑武。我立刻以标准的军礼向他致敬,但是手刚要到达头部,我就放下了,因为它已经不属于我了。我叹息了一声,郑武走过来,抱住我,紧紧捏住我的肩膀,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我的脸斗着,流泪了,但我没有哭出声,我感觉好像已经当了一辈子兵,我努力克制着自己,心却在斗。要开车了,我依依不舍的从他身边走开,他在向我招手,我终于憋不住,大声哭了出来,喊着“再见”。说了好几遍吧,他才走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知道永远可能都见不到几次了。他走了,在背后留下了一个招手,但我的心仿佛随着这挥手不停摇摆。
火车开走了,去往我的老家咸阳。中国人民解放军西部战区利剑特种作战旅,74253部队,利剑,我在军队的最后一个家,我永远的离开他了。到站了,我下车后就遇到父亲来接我,他接过行李包,对我说:“退役了,就回家好好找个工作,给家里减少些负担,再娶个媳妇,好好做会老百姓。”我没多少想法,只好默认了。到家后,吃完饭,我就完全与军队没有任何瓜葛了。
我最终在一个建筑工地上工作,因为当过兵而不知道累,我的奖金也最多,但这也常常造来一些小白眼的嫉妒。那帮家伙经常聚众打我,但每次都是被我撂倒。我在部队里格斗最好,这帮家伙这样做简直是找死。一次偶尔的机会,我认识了一个工友,却没想到他竟是强东。他和我是同乡人,在部队里也是我的战友(在我的老部队,猛虎团狙击一连,不是利剑)。他在特种部队选拔的时候落选了。今天在这里遇到他,不知是为什么,心跳得很快,我感到特别激动。或许是战友久别重逢,或许是离开军营太久,心里一直压抑着,此刻释放了。我一把抱住他说:“走,兄弟,请你吃饭。”强东说:“算了,别花那钱了,再聊聊就可以了。”我看不行就强行带他去了一家饭店,开了一个包房。点了些许菜后,我俩上了几瓶酒,没几杯就醉了,两人都不是能喝的人。强东拉住我说:“行了,咋都不是能喝的人,别喝了。”他两眼睁得大大的,脸上仿佛写满了沧桑,我知道他退役后肯定不好过。我打了一个嗝,胃有点难受,但心很舒服,好久没这么痛快的喝过了。我半天才吐了一句:“屁话,世上有能喝酒的人吗?”停了一下,我又吐了一句:“只有能忍的人。”确实,人生需要忍,老天不会给一个人太多完美的事情,有些失去的情谊就是找也找不回来。我刚说完,强东就很激动,或许这些话都说到我们的心坎上了。他一把夺过酒瓶,给我俩满上,二话不说一口干了。我也就跟着他迷迷糊糊的干了,不多说什么。我知道,他也在憋着,憋的比我还难受。三年了。部队是他深爱的地方,但就是这个他深爱的地方似乎与他有缘无分。他当年报名参军时体检就没过,后来在医院治好后才入了伍。两年义务期满时准备入选特种大队转士官,可又落选了,回一连后待了一个月就退伍了。他泪流不止,说出了憋在心里三年的话,他告诉我自己太没骨气了,没能挺住劳苦。特战旅的选拔是很苦的,可他说比起心里的这点苦,那些又算什么?我说:“没事了,只要兄弟们还在一起,就够了。”他好像得到了一些安慰,可我知道这点安慰根本就不能他心灵的创伤。他眯着眼睛,两行泪慢慢滑过,可他爽朗地笑着。他说:“严,三年了,没人给我说这么多话,我一直把自己封闭起来,今天你这么一说,我舒坦多了,走一个。”说着他就跟我干了一杯。我说:“我会陪你一起,这样,心口就不那么痛了。他就笑了,很爽的笑着,我的心也很暖,我知道,这就是友情。他给我夹菜,我就和他聊起来。我问他:“一连咋样了,还有连长,团长呢?咱们团和那个雄狮团谁争过谁了”问到这儿,他把头一拧,哽咽了一下,仿佛很难受。从他的眉宇间,我仿佛感到了事态的严重。
他详细的说明情况,大致是这样的:当年我和他是同届兵,两年义务期满时,连长觉得我俩是苗子,就想给我俩转士官,继续留在部队。但当时,他给我们隐瞒了一个大秘密。这个秘密,我现在才知道,强东在落选回一连后就知道了——一连撤番了。团长在当时师部的“关于一连,四连的撤销番号的商讨大会”上沉默了很久,他手上的烟断断续续的灭了几次,他又不断地给点上。最后师长说:“是,有些老连队,历史悠久,战功卓著,我们也舍不得。但现在是信息化时代,作战需要集体的多能性配合,就拿一个班来说,至少得是有狙击,突击,爆破,通信,指挥等样式,所以有些专属作战连队就要被淘汰。”当时一共撤了两个像我们一连这样的连队,一个是猛虎团的我们,狙击一连;还有雄狮团的突击四连。猛虎团,雄狮团是我们师的两大先锋团,都是历史悠久战功卓著的连队,我们团搞狙击出了名,他们团搞突击出了名。这才成了我们是的双雄。在那次会议的最后,团长猛地一推桌子,大喊一声:“滚犊子。”然后就大步的走了,在全师,敢跟一个少将这么做的,只有我们团长和雄狮团团长。一连没了,四连也没了,两个团长都不好受。这哥俩平时不少争斗,现在却成一心了。当时我俩就得退役,连长又要给我两转士官。但当时一连接到的命令是除了满期的列兵,上等兵之外,其余的全部转到其他连队,这些兵就要被安排退伍。连长一直在发愁,恰巧这时,利剑特种大队招兵,给出了优惠:凡入选的士兵,一律升军衔。这让连长看到了一线希望,赶紧安排我两去,结果,我入选了,强东落选了。当时一连去的除了我们两外,还有陈伟班长,巴鲁排长,何天班副等。强东又笑了,他告诉我:“当时连长看到我落选了有些失望,但听说你很顺利的时候特别高兴。”我的连长——
关于连长的消息:其实他就是那个师长的儿子。我现在还和他联系,因为我爱我的一连,爱我的连长。接着强东说:“行了,走吧,人生还长着,大家,以后再见吧。”说着他就跑了出去,把钱付了,然后就跑了。我赶紧在后面追,但他最擅长的就是短跑,谁都追不上。我就在他身后大喊:“战友,同生共死。”他仰天长啸一声。
告别强东后,我就有了信心,重新面对生活的信心。于是我坐在电脑旁,将埋藏在心底的往事改编出来,让他见到光明,这样,我的心就好受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