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痛苦的抉择
1937年11月9日上午8点，南京大校厂机场。
林俊目送航空队的五十二架飞机飞向东方，这几十架飞机已经是自己手中的所有筹码，其它四十余架作战飞机已经消耗在前一周的战斗中。
进入11月的第一周，对于航空队和淞沪地区***军队而言，都是艰苦的一周，32名苏联飞行员血撒长空，而淞沪地区的战况急转直下！
10月20日，第三战区前敌总指挥陈诚根据******的命令，准备实施反突击以击破渡过薀藻浜的日军，从而恢复刘家行、罗店一线的原有阵地。陈诚组织的多路攻击军在21日20时在炮兵整整一个小时的火力准备后，开始发动正面强攻。
但由于所有反突击的部队都采取正面硬顶的战术，而且准备不足，加上多数部队缺乏夜战经验，加上新近支援的部队不熟悉地形而导致部分部队在进攻中迷失方向，整整一夜的反突击只向前推进了一公里。22日白天，日军发动攻击，并释放烟雾掩护突击。***军队以为日军释放的是毒气，引起未配备防毒面具部队的混乱，日军乘势猛攻，不仅占领昨夜丢失的阵地，还攻占了北侯宅、赵宅一线。至23日，参与反突击的***军队伤亡惨重，且建置混乱，陈诚不得不命令部队撤回庙行、大场一线继续防守。一次大好的反突击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26日大场失守，江湾、闸北的守军陷于日军的两面包围，为在闸北牵制日军，八百壮士殊死报国，坚守四行仓库。
当时林俊与安德卢普夫的主要注意力并不在北面：老蒋虽然知道日军在淞沪的突破口在哪，但为保住上海而将主要力量都压在左路，只在杭州湾北岸的独山、全公亭、金山卫、漕泾镇至拓林一线80余公里地段的海岸防御阵地上布置了右路军两个师加一个旅的兵力。历史上******甚至连这些部队都抽调了一部分北上支援上海，但由于林俊的战役进程猜测，老将咬牙没有动这些部队，但也没有多于的力量加强这一地区的防守兵力——再怎么说现在这一线还是“南线无战事”。
一进入11月，安德卢普夫每天派出SB-2快速轰炸单机巡逻杭州湾外海，侦查猜测中将会出现的日军登陆舰队。
杭州湾绝不是个登陆作战的好地方，作为世界著名的强潮海湾，它的最大潮差在7米以上，平均潮差4～5米。高潮差和多滩的地形都不适合大型舰只进行登陆作业，但并不妨碍小型船舶靠近岸滩。
从时间上计算日军的航母编队也该回来了：上次炸了鬼子的宝贝航母，这些龟儿子一定会报复，航空队必须要有所准备。历史上记载日军是在舰炮的支援下登陆杭州湾，那到底什么舰炮？小日本闲着当仪仗的战列舰很多，但估计日本海军还没有胆子冒着损坏“天皇的军舰”的罪名将战列舰驶入杭州湾，一旦搁浅就有意思了。
但林俊也不得不防：如果日军的大型舰只是用舰炮远距离支援登陆金山卫、漕泾一带登陆的日军，狗急跳墙下出动战列舰还是有可能的。
11月4日下午，当天派出巡逻的第三架SB-2型轰炸机发回报告：“嵊泗列岛外海发现日军舰队，航母三艘，战列舰两艘、大型运输船超过20艘，另有其它舰只二十多艘。”
“兄弟，出击吗？”手中拿着侦察机发回的电报，安德卢普夫问林俊。
“不是我们能对付的。距离过远，日军已将能用的航母都调来，我们的轰炸机将难以突破它们舰载战斗机的防御，小日本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了。”
林俊有些无奈，由于前期大强度出击的损耗，原有的48架战斗机能保持战备的不到35架，这已经是瓦西里军士长和地勤人员尽最大努力的成果，而轰炸机还能出击的倒有40来架，但林俊不能让它们去冒自杀攻击一般的风险。
不用动脑子就知道三艘日军的航母就是“凤翔”、“赤城”和“加贺”，连一直只是出现在外海的战列舰都出动，日军这次是志在必得，林俊也只能是尽力而为。三艘日军航母的舰载机加起来超过140架，如果自己是日军指挥官，一定会让战斗机作为这批舰载机的主力：日军需要夺回淞沪地区的制空权，而主要任务不是支援陆军的对地进攻——运输舰上也能装载飞机，只要占领了港口设施或建立起登陆场，运输舰上装载的轰炸机和攻击机就能卸下，利用地面机场作战。
自己的三十多架战斗机加上那四十来架双引擎的轰炸机远距离出击攻击严阵以待的日军舰队，这绝不是个好主义！
战争还长着，不能把自己的老本一下子都拼光了。现在最合适的战法就是等到日军登陆之时支援***陆军的防御，并在战区上空相对公平的情况下夺取制空权。当然偷袭日军舰队有可能成功，但只是有可能，这个险林俊还冒不起。
“把情况通报给中国方面，恶战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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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俊的决定是正确的，三艘日军航母为了夺回淞沪的制空权，搭载的飞机中竟然有超过三分之二是战斗机，其中加贺号上有40架最新式的96舰战，赤城号上也有30架，其他的战斗机是老式的95式——林俊早先的估计成了现实，日军将96舰战上舰的时间足足提前了一年半，为的就是解决苏联援华航空队的威胁。“龙翔”号的覆灭让日军狠了心：96舰战当时的装备数量不多，它们是把能用的全找了来，经过短期的强化训练后调往中国。而那些运输船上不仅搭载着日本陆军第六、第十八师团和国崎支队，还有50来架96式舰载攻击机。
如果林俊当天下令飞机轰炸日军编队，就有可能遭到严阵以待的日军舰队的迎头痛击——这正是日军想看到的，如果这样，日本海陆航空队的飞机将完全控制淞沪地区的制空权。
***防守独山、全公亭、金山卫、漕泾镇至拓林一线的六十二、六十三师和独立第四十五旅在接到前敌指挥部转交的空中侦查报告后，加紧在一线各处适宜小艇登陆的滩头构筑阵地，严阵以待等着日军的抢滩登陆。
周至柔当天中午在得到航空队的报告后，也赶到大校厂与林俊协同作战方案——在前段时间这个周总指挥已经将驻扬州的战斗机第五大队剩余战斗机调至大校厂，以加强南京的空中防御。
“安德烈将军，形式如何？”一到林俊的指挥部他就问。
“很不妙，日军已经孤注一掷，从航母的情况看我方已经处于下风。现在我方淞沪地区能够作战的战斗机不过50余架，而日军战斗力数量据我估计将会达到100架左右。但这还不是我所担心的，至少我军还能在空中与其一决高下，但已经没有能力解决日军的舰队。麻烦的是日军将会登陆部队的数量：从侦查获得情况看日军这次将会进行登陆作战的部队将超过两个师团，而我方在杭州湾北岸的防御兵力明显不足。”
林俊边说边指着地图上的部队番号标识：“周将军你看，整整80公里的防御正面我方只有不到两万五千的部队，而且从装备和战斗力来说在兵力等同的情况下我方还处于劣势，一旦日军在此处登陆，突破防御阵地只是时间问题。”
周只柔也知道情况的严重，“安德烈将军，我们已经拿不出部队来支援杭州湾北岸了！”
“蒋先生知道这一最新情况吗？”
“就是委员长派我来询问你的意思，为下一步的作战提供些参考。”周至肉说出了这趟来的真实目的。
“周将军，我们已经在这里同日军激战差不多三个月，前方部队的作战精神另我钦佩！中国军人都是好样的。”
林俊很难说出下面的话。
周至肉已经有些猜到林俊的想法，知道一个苏联军官很难在这个时候说出真实的想法。
“安德烈将军，有什么就说什么，来之前委员长特意嘱咐我要安德烈将军说出真实的想法，无论是什么，他都不会怪罪安德烈将军。”
“日军已从北面基本达到战役目的，大场和薀藻浜一线已被日军占领，而城区方面的战况也对我方极为不利，无法抽调兵力支援南边守军。”
林俊的抉择有些痛苦，他指着地图说：“一旦日军开始在杭州湾北岸登陆，势必会向松江一线突击，届时上海守军的侧后将受到直接威胁，一旦这个情况出现，后果将不堪设想！留给上海几十万守军的退路只有宽度不到三十公里的一个小口子。周将军，这就是我军战术里标准的合围，一旦坐等包围圈形成，里面几十万的部队就完了！”
现在还有战斗力的上海守军有40多万，这可是中国军队中装备最好、战斗力最强的几十万部队，历史上由于撤退的命令过于仓促，甚至在各集团军及以下的指挥部里连命令和计划都来不及下达，导致撤退成了场几十万人的大溃退。各级指挥官完全失去指挥和控制能力，加上日军飞机和小股挺进部队的袭扰，溃退中因混乱造成的死伤和逃亡不计其数，最严重的后果就是间接导致是后来的正面抗日战场出现了严重的不利局面。
如果这四十多万部队能成建置的撤下来，南京保卫战和而后的战役也不会如此被动——40万！这是和什么概念，比敦克尔克撤退到英国的英法军队还要多，要再组建和训练出这样一直有实战经验的军队，要花多少时间和人力物力？！
“安德烈将军，那怎么办？”周至柔知道林俊说的是将会出现的实情。
“放弃上海，立刻制定具体的撤退计划，避免因混乱而导致溃退。严令杭州湾北岸与各接敌区域的一线守军死守阵地，为大部队的撤退争取时间和空间。我方空军力争夺取制空权，并迟滞日军的追击进攻。”
林俊停顿了一下，“担任阻击任务的部队要做好与敌血战到底的准备，为了全局，我们必须有所割舍。”
决定是痛苦的，但也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安德烈将军，我立刻就赶回南京向委员长汇报。”
“告诉蒋先生，我们不会让日军的登陆行动一番风顺，预计日军将会在明天临晨开始登陆行动，届时我方所有作战飞机将投入迟滞日军登陆的作战。还有，希望贵军的空军能够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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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林俊根据******的指令接收了中国空军战斗机第五大队的指挥权——一向把自己的空军作为禁脔的******能将一个大队交给一个外国人指挥，这是破天荒的。因为******已经听从了林俊的建议，放弃上海，开始拟定有计划的撤退方案，而目暂时统一指挥南京的空军力量也是必要的，老将也已有了这个认识——尽一切努力守住杭州湾北岸阵地，为大部队争取时间。
在接受指挥权后的一刻钟，代理第五大队大队长刘粹刚出现在林俊的指挥部。
“安德烈将军，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空军驱逐机第五大队向您报到，全大队接受您的指挥。代理大队长刘粹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