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救佳人前嫌得释 思亡妻冷雨飘零
SH华仁医院病房,徐赫泽全身包裹着绷带,躺在病床上。
徐赫泽向川岛芳子保证,他一定能够活捉军统SH站站长孙墨琛。
川岛芳子也对他信任有加。特意与周佛海通话,认命其为代理76号行动处处长,只要任务完成,马上赴任。
还有两天时间,川岛芳子气急败坏。
她来到医院病房,指着徐赫泽的鼻子痛骂道:“枉我给你金钱、美差,二十几个人抓一个,都让人溜走了,死了十二个,你也差点丧命,这次的表现,可同你之前的卓越功勋难以相提并论呀!”
徐赫泽听出了川岛芳子话中有话,他自残这出戏,就是要演给她看。
“川岛小姐,孙墨琛胆识过人,这您也知道,我也已经尽力了。”徐赫泽无奈地说。
“我要的不是借口,我要的是结果!”川岛芳子心下盘算,距离松井石根司令到SH还有两天时间,松本丰川要与她算账了。
川岛芳子扇了徐赫泽一记耳光。
“我看你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川岛芳子鼻子里哼道,她背过身去,室内空寂,而外面是攘攘的人群。
徐赫泽脸上火辣辣地灼烧着,他痛恨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四天对于川岛芳子而言,又是浪费掉了。剿灭JA区分队,未尝不是大功一件,只是如果捉住孙墨琛,更是奇功至伟。如今他如惊弓之鸟,早没了踪影。
徐赫泽摸着枕头下的枪,枪内还有两颗子弹,他要川岛芳子一起陪葬。他悄悄地举起了手枪,对准了背身而立的川岛芳子。
“砰”一声枪响,川岛芳子耳根竖起,心中一惊,大呼晚矣,没想到自己叱咤谍坛十余年,最后死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枪下,她应该进门就把徐赫泽一枪崩掉。
然而,枪却是击碎了病房门,徐赫泽歪头栽倒下去。
川岛芳子下意识地转身向门外,秋津奈绪的枪口冒着余烟。
SH美术馆一事后,秋津奈绪一连几次去电,川岛芳子都撂到一边。他自知应在川岛芳子面前将功弥过。这一个月来见她动作频频,磨刀霍霍,便悄悄尾随其后,看有无表现的机会。
今日他听闻在华美日报社发生枪击事件,陡然想起这事或许与孙墨琛有关,更加紧跟川岛芳子背后。
没想到居然让他目睹了军统叛徒与川岛芳子的一番对话。
“杀川岛芳子,RB人不过死一干将,还会有其他人顶替而上;不如救川岛芳子一名,自己在枪毙叛徒的同时,也可以顺势做一番大人情,而且可以打消川岛芳子对他的疑虑。”秋津奈绪心下盘算。
“是你?”川岛芳子心中愤懑,但是从眼神中透出了些许善意。
“川岛小姐,我正巧路过华仁医院,没想到此人居心叵测,我料定他是假意投降,借此引诱您上钩,然后趁机干掉您。川岛小姐吉人天相,他真是自取灭亡。”秋津奈绪宽慰道。
川岛芳子听到这番话,也颇觉有道理。只苦了自己瞎忙活了一个月,现在徐赫泽既然已死,线索也已断,不如做好迎接松井石根司令的安保工作。
“多谢秋津课长援手相助,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秋津课长如有一事犯难,不论是何事何由,我都绝不推辞。”川岛芳子正色道。
“川岛小姐,您见外了。”
“‘受人滴水恩,必当涌泉报’,我川岛芳子还是知道这点做人道理的。我没说你事事皆有求必应,我只会答应你一件事。”
“那我就领您这个人情了。”秋津奈绪想,没准什么时候,真有万不得已之事,求助川岛芳子。
二人回到特高科,松本丰川招集各位要员开会。
“松井司令乘船从武汉一路直下,沿途有军舰护卫,敌人没有舰艇,很难下手。但是上岸之后,便会险象环生,现在我命令,秋津奈绪负责沿途的安保工作,渡边三郎、野原杏子负责会场的安全,川岛芳子与我坐镇中枢,统筹安排。”松本丰川下达各项任命。
“是!”
与此同时,76号内也严阵以待,丁墨邨亲自带领精锐组员上阵,他要在RB人面前露一次脸,为76号扬眉吐气一番,免得被特高科踩在脚底下。
秋津奈绪将此消息发加密电报传达给了孙墨琛:“松井18日抵沪,枫负责沿途护送,故不便下手,可伺机于会场中寻机。”
松井石根是南京惨案的首要刽子手,多少人丧生于他的屠刀之下。且南京为京畿之地,那次屠戮,对中国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三年前戴笠给他下了死命令,“墨琛,我交给你一项艰巨任务,这个任务不急于一时,但是只要你稍有机会,一定要严惩松井石根,哪怕不能手刃他,也要让他寝食难安!以慰死难的将士和同胞在天之灵。”
“是,局座。卑职定尽心竭力,不手刃此贼,誓不为人。”孙墨琛起誓道。他没有告诉戴笠,他的妻子和一双儿女均惨死在南京,当他在日军占领南京后,趁黑溜进城内想护送妻儿至安全之地,然而他目睹家里的断壁残垣,废墟中妻子横尸屋内,衣服已经被撕烂,嘴角上流着血,儿子抱着妻子的腿,被从后面用刺刀刺死,女儿则是被摔死在墙角。他仰天痛哭,自那时起,他与松井石根有不共戴天之仇。
如今回想起来,孙墨琛仍然心绪难平。这些年,他一直形单影只,在黯黯深夜,他多少次从噩梦中惊醒,咿呀学语的儿子,他才见过一面,竟成永诀。五岁的女儿,睁大了好奇的眼神,凝视着他。他躲开了女儿的眼神,那份天真无邪,足以在他心口戳伤千万把钢刀。他曾向温柔娴淑的妻子许诺,有生之年,带她周游欧洲列国,到北欧看绚烂极光,于英国坐船览泰晤士沿岸风景,在法国香舍丽榭大街牵手漫步……如今早已阴阳两隔。
外面是凄风苦雨,他冲到了雨中,任冷雨打湿他的衣裳,他希冀可以借此涤净他的负罪感。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流了下来,混合着悔恨的泪水。他一向以沉稳冷静见长,可他心内的那腔怒火,怎么也浇歇不了。
他诵读起了苏轼的那首《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虽然这次会议在SHRB派遣军总部召开,千军万马横亘于前,日军的作战能力,他当然知晓,然而他这次偏要独闯敌营,不需要任何一个帮手。因为踏入敌营的一刻,就意味着死亡,再想逃出,绝对是难于登天。
雨水恣意地在泥土上溅起水花,孙墨琛心中发狠,一拳打在身侧的梧桐树上,叶片上的雨水簌簌而下,仿佛箭雨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