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4章:可怜的士兵

士兵们的躯体纷纷解体。脑袋炸开,胳膊脱离,大腿像火腿一样到处乱飞。而血,士兵的血,61人的血,海兰的血,还有他自己的血,在空中飘浮。

飘浮的血在山顶组成一匹红色的幕布,遮住了天,遮住了云,遮住了周围的山和树。眼前一片红色。满世界都是。

龙小九在半个小时前,派人在这里埋下防步兵地雷。这里是通往龙子沟的唯一的通道,翻过这座山,下面就是既定的休息场所。两边设立了警戒哨,狙击手阵地。当南非陆军往上摸时,他们就看着敌人,看着敌人往死亡的路上末路狂奔。

那场遭遇让桑托斯痛失60名兄弟,而他和海兰,身负重伤。

桑托斯后来想:这样的军队是打不赢敌人的,而他,自负的陆军少校,不再张狂,也低下了桀骜不驯的头。

桑托斯其实是个敬业的军人,他并没有输给自己,而是输给了自己的国家。综上所述,一个军人要想真正有所表现,必须有个好的、正常的大环境。如果没有良好的大环境,即使军人做出不懈的努力,也只是炮灰。

如桑托斯和他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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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托斯,这个菲国陆军33旅2团3营的营长。

在血泊里晕迷的了一夜。早上,太平洋的风,凉得刺骨。在凉得刺骨的海风的吹拂下,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或者说是浑身发抖最合适。

倒霉的桑托斯是冻醒的。在这炎热的夏季,居然被冻醒,这是个稀奇事。但这是事实,桑托斯眼睛一睁,就看见刺眼的光。

周围是绿油油的树林,还有缭绕的云雾,鸟儿在鸣叫在飞翔,林子里还有昆虫在嘀咕。刺眼的光顺着树林的缝隙钻过来,晃得他睁不开眼,他努力了几次,还适应这白天的光。

太阳正从东北的山头冉冉爬起,射出一道金光。他感到一阵刺痛,又歪倒在山坡上。他不愿意屈服,顺着金色的光线去看身边的弟兄。

弟兄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在山上,有的在坡底,还有的挂在高高的树梢。他们血肉模糊,身躯残缺不全。大多没有腿,地雷的威力实在太大了。瞬间爆炸产生的钢珠和弹片,像齐擦擦的刀,整齐地割去了他们的身躯额外的枝叶。

有一具尸体没有头。躺在5米之外的洼地。洼地全是水汪汪的血。想必都是这具无头尸淌下来的。一个活生生的人到底有多少血啊?居然流了一夜,还在流。那具无头尸的手至死还紧紧握住枪。地雷爆炸的太突然,他们没有反应的机会。就倒在爆炸声中。看那具无头尸的手腕,上面戴着黑色带子的手表。表盘是那种坚固的玻璃做的,听说可以防水防弹。

那是海兰中士。

这块黑带子的防水手表还是桑托斯从省城带回来的。海兰中士是他的朋友,也是他得力的部下。

在这个营级别的陆军部队,没有自己的心腹,怎么行呢?

“海兰,海兰,呜呜呜---”

桑托斯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那具无头尸走去。因为站高的原因,他的视野更开阔了。倾斜的山坡,满眼的绿色,一片狼藉,层层叠叠的尸体中间,有几个巨大的坑。可以想象,这是地雷炸的。

两边的树枝,像被刀劈断。整整齐齐的,留下一个个白色的伤口。这都是手雷爆炸后的痕迹。

桑托斯经过这方面的训练,他知道,这是丛林作战一贯做法,他和他的61名兄弟遇到一伙强劲的敌人。敌人经过特种训练。懂得他们会走入这个山坡,于是早早摆好雷阵等待他。

桑托斯打了个寒战。从未有过这种失败与挫伤。昨天他还固执的认为,他的分析是正确的。

现在证明,他的确是正确的。可是他又错了。他为他正确的观点,付出了代价。61个生龙活虎的人,在他眼前消失。

桑托斯跌跌撞撞地摸过去,他想靠近海兰,他想抱着海兰忏悔。

可是他浑身伤痕,一只胳膊折了,一条腿上大腿根部,钻进了三四块弹片。这是美军的步兵手雷杀伤的,这种手雷携带轻便,威力巨大。桑托斯像了解自己的手掌一样了解它。

敌人训练有素,攻守兼备。如果不出意料,他们当时就在附近。桑托斯有些后悔,他太着急了,如果再等等,援军来了,或许结果不是这样。

桑托斯明知道援军不可能来,但站在战术的角度,仍然忍不住这么想。

桑托斯走得很辛苦,大腿又酸又疼,后边的身体麻麻的,似乎失去知觉。他摔倒了两次,两次都爬了起来。两次在冰凉的草地上休息了半天。

他终于爬过去了。

他抱着无头尸嚎啕大哭,“抱歉,海兰,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带好你们,我愿意为此赎罪!”

无头尸血淋淋的,黏黏糊糊的液体不断的往下流,流了他一身。本来他就浑身伤痕,衣服破碎,脸上黑乎乎,这一下,更像个血人。

海兰的头颅是被剧烈的爆炸冲击波摧去了脑袋。白色的骨头还露在红色的肌肉外面,散发出一股作呕的气味。

可桑托斯不在乎,他只想好好痛哭一场。为自己的愚蠢行为而忏悔。

哭了好一阵子,右眼窝湿漉漉的,他知道这是泪水。可是剧痛难忍。他这时才意识到,眼睛可能受伤。因为视线始终是模糊的。

他抬起手臂,用手去擦眼泪。

手在右边的眼眶楷了一下。湿湿的,有温度,软软的。他又用手去摸了一下,这次很认真,很仔细。摸的结果让他很意外。自己的右眼珠子居然没了。他不甘心,用手手指探进眼窝,往里,再往深处试探。

剧烈的疼痛突然袭来。他又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弹片,很细长的那种。他大骂:“可恶!”

牙一咬,生生的把眼睛框子里的弹片拔了出来。他感觉一股热腾腾的液体往外喷。眼睛伤口在喷血,喷了前面草地一片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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