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蘑菇鲜鱼汤
“找你聊天。”苏格说，“我们同是外来者，应该有很多可以聊的事。”
邹凯想了一下，忽而一笑：“那是当然，你想聊什么？”
“就聊聊你为什么会留在这里而不是回去。”苏格说得很慢，语气十分的意味深长。
“好。”邹凯看了一眼霍森太太的房门，对苏格说：“我们出去说。”
苏格的目光也在霍森太太房门上停了一下，这才跟着邹凯出去。
前天刚下过了雨，此时院子里月光满地，倒是省得他们摸黑。院子里的桌椅并没有收进去，他们就在院子里坐下。
刚坐下，邹凯就开口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留在这儿？”
“不知道。”苏格答得很快，他靠在椅子上，一手撑头看着邹凯，嘴角带着笑，“不过我能猜到一些。”
“你猜到了些什么？”邹凯问，那语气是纯粹的好奇。
苏格带着思考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似乎没看出什么，缓缓开口说：“圣维亚。”
“还有没有？”邹凯继续问。
“贵族的厨子。”
“继续。”
“你是逃跑来到这里。”
邹凯很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苏格指指自己的脑袋，嘴角弯出高深莫测的角度：“当然是猜到的。”
邹凯继续说：“我以为我已经隐藏得很好了。”
苏格忍不住笑了一声，“你隐藏了什么？你一个人来的沃丽吉村庄，晕倒在了霍森太太院子外面，村庄里的人都猜测你是从世界之森出来的冒险者，你也没有否认。但我可不像他们这么傻，你出现在院子外面，不一定非要从世界之森出来，也有可能是从村庄外面进来。”
“原来你看出来了……”
“你的法力微弱到没有，也不是剑士，怎么可能进去世界之森探险？”说到这里，苏格已经把自己的猜测当做了真实，“你看上去像是来自一个比这里富裕很多的地方，许多在村庄里会让人惊叹的东西你习以为常，或者不削一顾。村庄里的人太过于单纯，根本就没想过你会是逃跑到这里，而不是从世界之森出来。”
“你说得对。”邹凯笑了一下，他笑得轻浮，但在苏格眼里这更像是被戳中痛脚的苦笑，“不过我怎么可能是贵族的厨子，我不过是个学徒而已，不过老爷家的小姐看上了我……”
说到这里邹凯意味深长的停了一下，看着苏格：“后来你懂的。”
苏格自然懂，这种穷小子和贵族小姐的恋爱故事他不知道听过多少，有最后在一起了的，也有从此再也不见或者根本是丢掉性命的，看来邹凯很遗憾的是中间一个。
“我去过普兰斯，那里并没有这么好吃的食物，所以我推测你来自圣维亚，听说那里的贵族对美食很有研究。”
“呵呵。”邹凯没有说话。
“我猜对了？”苏格微笑着问他，那语气已经是肯定了。
“猜对了。”
——才怪。
“不过这些食物都是我独创的，”邹凯不要脸的乱扯，“小姐就是因为吃了我做的东西才爱上我，你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会做这些东西的人，当然我教的徒弟除外。”
苏格说：“既然你拥有可以做出如此美味的能力，你就不应该呆在这个小地方。”
邹凯无奈：“我这不是没地方可去吗？”
苏格微笑：“你可以考虑跟着我。”
邹凯也笑，不过苏格是泰然自若的微笑，而邹凯是毫不正经的轻笑：“跟着你有什么好处？”
这时苏格却敛了笑容，他看着邹凯，神色郑重，看着他的表情，邹凯也不由得收了玩笑的心思，看着他。
“我将创造一个时代。”
苏格说这句话的声音不重，却清晰而坚定，让人好像已经看到了他所创造的时代。
邹凯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上下打量着他：“就凭你？你背上的伤口还疼吗？要不要我再给你炖俩汤补补？”
苏格忽然弯起眼睛笑了一下，邹凯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脸颊旁边飞过，带起一道凌厉的风，他慌忙侧头，却只看见自己几根断发飘落。
“我是一个法师。”苏格的笑容一纵即逝，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院子里的树旁，“你来自圣维亚，应该知道魔法师的力量。而且我并不是教廷里的那群废物，那样的魔法对于我来说就跟小孩子玩耍没什么两样。”
苏格的手从黑袍底下伸了出来，他的黑袍已经破了，此刻穿在身上却并不狼狈，他苍白的手从黑袍底下伸出来的时候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他将手放到了树干上，那颗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花苞，开出成树的百花。然而这些花真的是刹那繁华，不过片刻就悉数掉落，变成了一个个青涩的果实。原来娇小的青色果实快速变大，变红……
苏格收回了手。
此刻树上挂了一树的苹果，每一个都鲜红饱满，看得人口水直流。
邹凯心里很是惊讶，他虽然很想“卧槽”一句，但他没有说出来，脸上却一点都不显——再怎么没见识也不能表现在脸上让人看不起对不对？
很快他将心理的诧异也收起，告诉自己这是一个玄幻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是不科学的，淡定、淡定。
苏格手一扬，邹凯只觉得有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从苏格的手挥出，穿过了苹果树，一颗苹果就掉落下来。苏格接住苹果，给邹凯扔了过去。
邹凯没料到他会扔给自己，猝不及防被砸了一下，好歹手忙脚乱的接住了。他也不管这样催熟结出来的苹果有没有问题，直接就咬了一口，还挺甜。
看着邹凯脸上一片淡然，对自己露的这一手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苏格却感到很奇怪。他刚才是用法术控制了苹果树的时间，将苹果树未来的将要经历的时间压缩，让苹果树短时间内结出苹果来。
这个法术说起来简单，但实施起来却很困难，能控制时间的魔法师本来就少得可怜，只有几个大魔法师稍微懂一点时间类的法术，而且他们只能做到小范围时间控制。像他这样轻轻松松施展出改变一棵树的时间的魔法师，至少他只知道他一个。
这个邹凯要么是不识货，要么就是见过比这个更高深的魔法。
但是一想到邹凯来自维尔德大陆的魔法圣地圣维亚，苏格也一时拿不准他到底是不识货还是见过更高深的魔法。
一时间，苏格没有说话。
邹凯啃了两口苹果之后看向苏格：“你说说你想做个什么事，我先听一下。”
苏格回神，他一时摸不清邹凯的底，说话也变得小心起来，没有直接说，而是问：“你说维尔德真的存在吗？”
邹凯啃苹果的动作一顿，扭头诧异看着苏格，奇道：“别告诉我你不信维尔德。”
苏格笑了一下，没回答，而是感慨一般说：“我在维尔德大陆上游历了许多年，常常看到很多人遇到困难就说：‘维尔德保佑’或者‘维尔德在上’，但是最后解决这件事的只能是他们自己。看得多了我就在想，如果没有维尔德，我们自己也可以做很多事，何况我们现在的生活本就没有维尔德的存在，为什么我们要去依靠一个虚无缥缈的神，而不是靠自己的能力？”
邹凯以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这真是稀奇，在这个全民信仰神的大陆上，他居然接连碰到了三个异端。
苏格没有在意他的眼神，径直说下去：“而且这么多年神从来没有出现过，被视为神在维尔德大陆代表的教皇也是从人中选出。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神的踪迹，我只看到了人的作为。”
说到这里，邹凯已经大概听明白苏格的意思了，这位想告诉他：唯一之神维尔德不存在。
“我还见过很多法力施展过度晕倒或者死亡的人，”苏格看向邹凯，平静的叙述中是压抑的疯狂，“人们都说魔法是维尔德的恩赐，但使用魔法的时候损耗的却是我们自己的精神或者身体，我们始终靠的是自己。”
“所以维尔德不存在。”邹凯帮他接了下去，“你要推翻教廷，创建一个没有神的国度。”
苏格收起满腔炽热，此刻谦逊的笑了一下：“正是如此。”
“想得很好。”邹凯点头称赞。
苏格露出了一个微笑。
“但是我相信神的存在。”邹凯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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