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石头打水漂

是鬼吗,是死人变成了僵尸吗,伊飞小小的脑子里飞快的掠过听说过的鬼故事。

是这里的死人变成了鬼,变成了僵尸,要来咬自已,喝自已的血,吃自已的肉吗?

伊飞虽然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在这没有人迹的雪谷,四周死人死马遍地,叫他在慌乱里胡思乱想。

求生的本能让伊飞双手双脚拼命乱踢乱抓,身子拼命摇晃。

“小兄弟,小兄弟?你怎么的,睡着觉了么?”

伊飞在迷糊中忽听到一个女人在叫他,他遽然一惊,从恍恍惚惚中回过神来。

驴车却停在路边,那青驴无人驾御,正立在株桃花树下撒了一泡长尿。

石三姑下了驴车,对伊飞说:“小兄弟一夜没睡,想是困了,你去车里休息,待姊姊来赶车!”

说着从伊飞手里夺过车鞭,将伊飞强行赶进了后车,她一个炸鞭,打上那驴身上,叱道:“懒驴,就你屎尿多!”,赶了那驴快走,看那架式,竟也是个赶车的行家里手,那驴车比伊飞赶时是要快的多了。

伊飞坐在车篷里,看着漫山遍野的红桃白李,心头依旧恍惚。

石三姑见他若有所思,笑道:“小兄弟看这桃花、李花这么入神,敢是‘伤春’了,嗯,小兄弟怕不是有了意中人?”

她见伊飞呆呆的望着远山不语,笑了笑,道:“小兄弟,到了姊姊的‘桃花寨’,那里有十里桃花,还有上百漂亮姑娘,你爱看多久就看多久,可好?……”,她见伊飞不说话,撇嘴一笑,更加用力的鞭打那驴,那驴车便跑得更快了些。

触景生情,景由心生,自是人之常情。

看到相似的情景,相似的事情,总是会勾起相似的记忆。

有些记忆让你痛苦,有些记忆让你快乐,但痛苦或是快乐,都不是你能控制的事。

有些回忆不是那么美好,你却愿意千百次的梦回。

伊飞偎坐在车中,忽觉得什么东西盯着自已,转头看去,驴车正中一床碎花薄被里露出一双又是怨恨又是可怜又是着急还有些幽怨的眼睛。这双眼睛又大又圆,黑白分明,分明是一对好看的剪水双瞳,却错长在一个粗长眉毛、满是雀斑的肿脸上,那脸颜色暗黄,正是一副病容。伊飞心中好笑,那“金龙公子”着男装时,尚显得俊俏无比,这石三姑却将她化妆成了个粗糙的乡下丫头。

他给那双眼看得有些“瘆人”,便轻轻的将薄被提上些,盖住了那双美目,轻声道:“睡罢”,自已也闭上眼睛,调息养神。

驴车“的”、“的”、“的”以不变的节奏小跑向前。

忽然后边“得”、“得”、“得”传来蹄声,和驴车的声响大不相同。

有两骑马自驴车后跑了过来。

伊飞见骑马的人自驴车后数十米勒住了缰绳,两匹马缓步超过驴车,过了数十米,方又放开马缰,纵马急驰。

此时已日上三竿,道上的人也多了起来,阳光蒸腾起花间水汽,远远的看去,云蒸霞蔚,甚是好看。

又听到蹄声“得”、“得”,又是两骑在驴车后驰来,如先前两骑般在驴车后减速,与驴车同行片刻后驰开。

如此不到二个时辰,有三对骑客以同样方式越过驴车前行,伊飞见马上乘者衣服都似是大了些,不甚合身,心中暗自起疑。

前边一个高坡凸起,坡前两条道路,一条向上岔开,一条向下伸向一条潺潺流过的小溪。

石三姑在坡前停了片刻,笑道:“小兄弟,请你去‘桃花寨’作客,只能稍待几日,俺们且先去锦宫城耍子,可好?”

伊飞道:“小可本来闲着无事,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游学江湖,姊姊说哪里去,便是哪里,无有不可的,这锦宫城也是多有闻名,从没有去过的!”、

石三姑笑道:“那便最好,姊姊只怕耽搁小兄弟事情,小兄弟不读死书,文武兼修,日后必成大器!”

伊飞急忙逊谢。

石三姑将鞭扬起,将驴车赶下溪边道路。

那小溪曲曲折折,蜿蜒盘旋,流水舒缓,清可见底,极是清澈。

驴车已行驶了半日,那驴见了清水,任由石三姑鞭打,抵死不上肯再向前走一步,

石三姑笑道:“果是只‘犟驴’,前世只怕是个倔男人,哎!小兄弟啊,这男人倔起来啊,九头牛也拉不回,……,小兄弟,这水好清,快下来喝点解解渴!”

说着石三姑从车辕上解下驴来,牵到下游处让它喝了个足够。

那驴喝饱了水,“咴儿”——“咴儿”的叫将起来。

忽听得数声马嘶,如裂帛,如龙吟,清亮激越,接着蹄声响起,瞬时间一骑马已驰近伊飞他们。

伊飞见那马色泽金黄,全身上上竟无一根杂色,身长腰圆,膘肥体壮,心道:“好一匹黄膘宝驹!”

再看那马上车乘客:身着淡黄衫子,身姿婀娜,御马急行,行若流云,翩如轻云,竟是一个女子!只是一顶软笠戴在头上,垂下轻纱,看不清面容。

那黄衣骑者经过驴车,鼻中轻轻一哼,似是嫌驴污了溪水,纵马疾驰,又奔了百十米,寻了小溪水上游,方放松缰绳饮马。

石三姑低声怒道:“好个无礼的小妮子,哼,老娘今日个有要事,哼!哼!”将那驴狠狠的套进车辕里,狠狠的抽了一鞭,向前赶去。

那黄衣女子似是听到了什么,马鞭一挥,只见白光耀眼,一物如流星赶月般向驴车砸来。

石三姑一身暗器功夫了得,早看出那是颗小儿拳头般大小的白色鹅卵石。

这鹅卵石若是砸到驴车,怕是有车毁人忙之虞,石三姑心头大怒,顾不得隐藏行迹,正要伸手以接暗器手法接过,那鹅卵石却在那驾车青驴前绕了个弯,扑进了溪水里,连着打了几个水漂,方肯钻入溪底。

那青驴吃了一惊,“咴儿”、“咴”的乱叫着人立起来,差一点将驴车掀满了。

石三姑还没骂出声来,只听得蹄声清脆,那黄衣女子已骑了马,飞也似的驰得远了。

伊飞心想,好黄马!好暗器手法!这女子身材好生窈窕,不知长得好不好看。

一回过头来,见那双仿佛有许多话的大眼睛又从薄被露了出来,盯着自已,于是取了些水,喂她去喝。

石三姑口里嘀咕,心里却暗暗吃惊,她素来以暗器手法自负,今日见那黄衣女子,随手一鞭,便自溪水中抽着块滑又溜的鹅卵石,来势如电,偏偏又不伤人,空中自行转折如意,这份力道、准头,这巧妙手法,对方的暗器功夫可远胜于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