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失魂散

雷积奇四顾无人,心中又牵挂着被囚群豪,急跃回酒楼。

此时群豪已坐在桌前,牛二驴和那跑堂一人托了一个堆满了茶杯的大大茶盘,给众人倒上满满的茶水,便要转身走开。

雷积奇喝了口茶,忽的道:“那小二?”

牛二驴和那跑堂的吓得两腿打战,“峨嵋五雄”喝道:“老祖问你们话呢,快说!”

雷积奇道:“小二,今天客店中可住了什么人?”

牛二驴结结巴巴的道:“回老太爷,今而个听说大军过境,住店的客人,都早早的走了,这个,没有人住在店里的……”。

雷积奇沉呤道:“想是逃了,哼,便逃得脱么嘿嘿!”

伊飞和石三姑见雷积奇上楼,便轻手轻脚的溜下楼去,藏在天井阴影处。此际街道上骑队通行,马蹄声不绝于耳,掩藏了两人声息。两人侧耳细听楼上动静,这时听得牛二驴和雷积奇对话,都松了一口气。

石三姑轻声道:“好牛二驴,嗯,打了人家老大一个耳刮子,不骗你们这伙王八蛋,骗谁?”

那八个轿夫给楼上群豪喂水,金中励一口水含在口中,喷向陈立德,粗声叫道:“格老子的,陈立德,你用迷药,害了俺们金龙教数百弟子,嘿嘿,却便宜了雷积奇那老儿!”

黄元炳、黄元庆、黄元彪、刘胜等人也大声喝骂起陈立德来,骂他害得大家人不人,鬼不鬼,要知武林中人,最重名声,给人生擒活捉,真不如给人一刀砍死,

一时茶水溅得满地都是。

陈立德嗜食烟草,他为西面武林盟主,自有许多人给他献上各种珍贵稀缺的烟草。

却有一个黑道上的下三滥,唤作“夜游神”皮祖贵的,这人会几招三脚猫的功夫,专门制作迷药、蒙汗药,做些偷鸡摸狗、坑蒙拐骗、采花****的勾当,四处浪荡江湖,为害百姓。有一日采花时事败,给江湖好汉“金沙双奇”邹云龙、夏候元两人擒了,交给陈立德处置。

陈立德为西南武林盟主,暗地里做下许多明抢暗夺的黑道巨案,却对拐骗采花的行径大为不耻,当下便要召集武林同道严惩皮祖贵,以儆效尤。

这皮祖贵却颇会见风使舵,见机行事,便给陈立德献上了些极美味的云南烟叶。陈立德一吸之下,如得甘霖,于是便明里重重惩戒了皮祖贵,暗地里留了下了皮祖贵的小命,专一给他行走于云、贵、川等盛产烟叶之地,为他收集上好烟叶,以饱口福。

那一年陈立德与“川东双煞”大战于嘉岷江畔,双方激斗了上千招,陈立德以一敌二,已然不支,处于下风,却突以“烟剑”出奇不意,将大煞一击破喉,二煞一惊慌,也给陈立德一烟管击中头顶“百会穴”,顿时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陈立德虽勉强得胜,却给大煞一记“阴煞指”戳中“太阳穴”,每逢阴雨潮湿,他“太阳穴”便隐隐作痛,极是难受。

他强索诚请,将许多名医接来,给他疗治头疾,费了许多针药汤剂,却没有什么疗效,原来大煞“阴煞指”指力极为歹毒,阴毒寒气侵入他脑中,药物针炙已是无能为力。陈立德以深厚内力,也运息不到脑中,无法驱出寒毒。

随着陈立德年纪增长,这头疾便越来越重,发作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疼痛难当。

陈立德只得半退隐江湖,隐居起来以休养头疾。他头痛起来,便以抽烟叶来暂缓头痛,那烟瘾便越发的大了。

这一日皮祖贵却神神秘秘的带了一人来到陈立德隐居之处,两人给陈立德敬上一包烟叶,满面谗媚之色。

这包烟叶色泽金黄,烘烤焙制得极其精良,散发着一股极诱人的香气。

皮祖贵笑道:“盟主,这是最上好的金丝滇烟,小的兄弟二人孝敬您的!”

陈立德正旧疾发作,头痛得紧,只想抽烟暂时压压头痛,懒得多理二人,只顾填上烟叶抽烟。

卧在榻上,陈立德吞云吐雾,悠哉游哉,一锅烟叶尚未吸完,忽的如风般立起,两手分出,已点中了皮祖贵和那人软麻穴.

陈立德喝道:“好个大胆的狗贼,快说!这烟草里加了什么?”

皮祖贵谗笑道:“陈盟主果然好功力,这烟草果然与往日不同,却对盟主旧疾大有裨益,可听俺这兄弟皮祖福详细说来”。

陈立德这才仔细看另一人,只见他与皮祖贵依稀有七分相象,满脸奸滑之色,却作江湖郎中打扮.

皮祖福侃侃侃而谈,说这世上极高极寒之地,生长着许多奇花异草.

有许多美味烟叶,世上绝无仅有的,也只有在这人罕至的地方才能采集到。

在极西苦寒之巅,有一种极艳丽的药草,和烟叶极为相象,山间的老采药人,称之“金丝菟草”。

此草却有神奇药效,最能提神醒脑,驱除风湿邪毒,皮祖贵为报陈立德活命之恩,两兄弟费了五年辛苦,方收集到数十茎“金丝菟草”。

两人新送的那包烟叶,便添加了些“菟金丝草”,因此烟味有些不同。

陈立德将信将疑,又觉得那烟草颇有些爽口,便哼了一声,又装了一锅,抽将起来,一会儿便觉云里雾里,颇为快意,那头痛也缓解了不小。

陈立德心头欢喜,赏了皮祖贵、皮祖福二人各一百两纹银。

如此上好烟叶,又能疗治头疾,陈立德又连抽了三锅,方才罢嘴。

谁知他竟在榻上沉沉睡去,陈立德内功精湛,警醒过人,昏睡过去的事情,这可在他习武数十年间从来没有出现过。

过了月余,皮祖贵、皮祖福又送来烟叶,陈立德天天抽那“金丝菟草”烟叶,几日不抽,竟极不舒心,抽其它的烟叶,竟索然无味。

去寻那皮祖贵、皮祖福时,竟不知去向。

陈立德大惊,情知有异,急令二子将皮祖贵抓来,一阵严刑拷打,皮祖贵方吐露实情:“金丝菟草”的确有很好的药效,有麻醉镇痛的功效,山间采药人若是摔伤了筋骨,若以些许“金丝菟草”以唾沫揉烂,糊在伤处,几个时辰便可去肿化淤,即时痊愈。更有边远土人,无药无医,若是生恶疮毒瘤,皮肉溃烂严重时,不得不用刀子削除腐肉时,便将这“金丝菟草”熬成汤剂,可令病人暂时麻木昏睡,可当当年神医华佗“麻沸散”之药效。

只是这“金丝菟草”用得久了,病人便会产生赖药性,不用那药时,便会浑身发软,精神不振。

陈立德以数十年江湖阅历,纵横西南,一不留神却中了人家道儿,当下调动所有部属人脉,苦索三月,方在藏边将那皮祖福擒来。

原来这皮祖福乃是藏边“离魂教”教主“离魂老祖”的入室弟子,这“离魂教”行事阴邪隐密,“离魂老祖”三十年前为祸江湖,专一制作各种阴邪药散,听说还搜罗童男童女,祭炼“离魂大法”。被江湖各派截杀,逃入藏边。当年陈立德也曾参与征剿“离魂教”之役。

“离魂老祖”在藏边隐藏了三十多年,他却有些手段,能治病医人,能卜卦算命,自称能过阴拘魂,他在藏边广收门徒,“离魂教”也死灰复燃,在藏边大为兴盛,“离魂老祖”便欲扩充势力,想杀出藏边,以报当年给江湖各派几乎剿灭之仇。

他门下弟子探得西南盟主陈立德头疾之事,“离魂老祖”计上心来,便暗令弟子皮祖福勾结皮祖贵,引得陈立德吸食“金丝菟草”上瘾,他将这“金丝菟草”配制一药,名唤“失魂散”,全在剂量多少,用得好了,可以安神镇痛,用得量大了,便可叫人立即身体麻木,昏睡不醒,时间长了却能自醒。他配药之法极是高明,与江湖上的蒙汗药,迷药大有不同,高出几个层级,一般的解毒药根本无效,要用“金丝菟草”的草籽制成“摄魂散”方能预防。他此举当然是为了拉拢、控制陈立德,得一大势力。

陈立德行事介于正邪之间,邪还多于正,却不肯与“离魂教”同流合污,却假意与“离魂老祖”互通款曲,求得了解药。

那“离魂教”的势力,却得他默许,暗暗渗透到了西南。

陈立德自此不敢抽那“金丝菟草”烟叶,却也长了个心眼,重金令那皮祖福秘密收集了“金丝菟草”,炼制了些“失魂散”,搀在烟叶里,他在那种烟叶里加了十倍的剂量,作了试验,不论是猫是狗,还是活人,只要不小心吸入那烟的烟雾,不论多少,便会很快失去知觉。他自是备了解药,这“失魂散”烟叶因此成了他又一压箱底的救命招数。他却偷偷将皮祖福沉入大江,世上再无人知晓他这个秘密。

昨日到了“金龙教”大厅中,性命相博时,他抽第二锅烟时,便将烟叶换成了“失魂散”烟叶,暗暗与二子用了解药,大厅中高手如云,有许多人久历江湖,也有不少人擅使毒散迷药,有许多人见陈立德喷出大量的白烟,生怕有毒,或是服下解毒药,或是提聚内力,暗暗戒备提防。

他第一锅烟生雾时,群豪见没事,有许多人便不防了,第二锅时,多人便放松了警惕。有许多女人,嫌那烟味,便蒙上了轻纱,比如说那石三姑。

只是提不提防,都是没有用,那陈立德内力悠长,喷出的烟雾又大又多,那烟中的“失魂散”果然邪异,竟然把满大厅的人都给迷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