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死战不退
惨烈的肉搏战并没有持续很久，最终鬼子也在付出数十战力的情况下，不得不向山下溃退。
廖北风没有下令追击，不是不想，实在是力不从心。
毕竟不是鬼子单方面消耗，突击连这边也一样疲惫不堪。
“还能动的马上打扫战场，把伤员集中一处，各排马上清点弹药及伤亡情况！”廖北风身上、脸上血污遍布，整个人就像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看起来没有半点人样。
疲惫不堪的弟兄们再次忙碌起来，搬抬伤员的搬抬伤员，收缴武器的收缴武器，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炎炎烈日当空，不知不觉这一仗已经打到正午时分。
廖北风仰头深吸了一口大气，疲惫的意识在烈日的炙烤下昏昏欲睡。
迈步走到一块土石上坐下，趁着鬼子暂退之际，自己包扎着手臂伤口。
刚刚在激战中，廖北风一人独对三个鬼子，一不留神手臂被鬼子划开了一道血口子。
伤势并不严重，就是战斗中没能及时处理，血流了不少，导致体力消耗加剧。
“老大，咱们九连出来的，就剩七个了。”韩大炮耷拉着脸过来汇报情况，三十几人的一个排，一仗下来死了整整四分之三。
“廖连长，我们排还有十五人，全是伤员。”吴龙满脸疲惫，汇报过情况后急忙询问下一步计划，“咱们伤亡惨重，又缺弹少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打？”
“死战不退！”廖北风没有多做解释，简单四个字就表明了态度，“一连长呢，他的二排情况怎么样了？”
“一连长他……已经阵亡，二排也都……”韩大炮摇了摇头，脸上尽是沮丧。
廖北风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即站起身，迈步朝左侧阵地走去。
打扫战场的弟兄们已经将二排阵亡的那些弟兄都抬回来，二十几具尸体摆放在战壕上，其中过半人手上还死死攥着大刀。
廖北风走上前一一目送，那黑白分明的双眸，渐渐浮现出密集的血丝。
走到一连长面前时，廖北风停下了脚步。
“刘庆安……”廖北风口中喃喃着一连长名字，似乎有好多话想说，可沉吟了好片刻都没能说出一句。
彼此相识不久，甚至都谈不上相识。
一开始是从敌对认识，廖北风也没想到，最后会和这么讨厌的一连长并肩作战。
上去替一连长将风纪扣扣好，军帽戴正，这一刻廖北风没有太多伤感，反而像是在和一个朋友告别。
做完这些，廖北风神情肃穆，向一连长以及二排全体敬礼致意。
“全连就剩二十几人……”廖北风深吸了一口大气，苦笑着摇了摇头，做进一步安排道，“马上把弹药都分发下去。”
“廖连长，你决定好了吗？”吴龙面色凝重，在他看来，高地已经没有坚守的价值，留在这里除了能多拖鬼子一点时间，毫无意义。
可若是能趁早撤下山去，这仅存的二十几名弟兄却有活命的机会。
当然，吴龙不会在这个时候提这样不合时宜的建议，毕竟一连长刚刚才杀身成仁。
“你怕了？”廖北风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怒，连看都没去看吴龙，反而突然喊道，“孙如来！”
孙如来火急火燎的从一旁战壕小跑过来，还没等廖北风问话，他反倒率先汇报人员伤亡道：“长官，我炮兵连还有三十二人。”
廖北风冷冷一笑，对此漠不关心，反问道：“你炮兵连应该懂旗语吧？”
“懂，懂懂懂，我就懂。”孙如来在廖北风面前乖得就跟二孙子似得，自然不敢有所隐瞒。
“炮楼，你去给他弄两块布来，一红一白，做成小旗。”廖北风之前在军士班上过课，对于这些基本常识还是有一定掌握的。
“老大，白布好搞，可在这荒山野岭的，你让我上哪弄红布去？”炮楼一脸犯难。
“你傻呀，沾点血不就红了。”还没等廖北风回话，韩大炮便抢先作答。
廖北风没功夫去搭理他们，对孙如来道：“待会儿你到山顶对长城方向打旗语，告诉他们让炮兵连时刻待命，听我指挥。”
“是！”孙如来没有多想，这种事情他当仁不让就接过去执行了。
倒是吴龙和韩大炮心里有些犯嘀咕，两人面面相觑间，韩大炮疑惑道：“老大，你是打算和鬼子同归于尽？”
“怎么，你小子也怕了？”廖北风斜睨了韩大炮一眼，心里清楚他和吴龙的担心，但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毕竟突击连不可能挡住鬼子的第二轮进攻，高地即将失守，这已经是能够预见的事情。
以其等这处高地被鬼子攻占，并且在高地上站稳脚跟，倒不如在突击连全军覆没之前，先轰他狗曰的一炮。
韩大炮没有回答，低着头不言不语。
看得出来，他确实害怕，但这没什么难以启齿的，因为面对这种必死情况，谁心里也不可能坦然，哪怕是下命令的廖北风本人，心里同样也是忐忑不安。
要是有别的选择，廖北风也不想死在这里，只是这回确实已经无路可退，也不能撤退。
“抓紧时间部署吧，吴龙，你带弟兄们到第一防线阻敌，韩大炮，你把那些失去战斗力的伤员都归拢在第二道防线，都行动起来。”廖北风吩咐一句，随即朝山顶上的孙如来走去。
山顶上孙如来拿着望远镜，站在一处制高点观望，在他旁边有一名弟兄，正拿着两面小旗来回挥舞。
“怎么样，那边有没有回应？”廖北风过来询问情况，同时拿望远镜观看了一圈。
“没有，不知道那边是看不懂旗语还是压根就没看到。”孙如来有些郁闷，本来还以为是个好差事，现在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先把你们身上的狗皮扒下来！”廖北风没好气的说道，将长城那边没有回应的问题，直接归结到军装上。
可实际上长城那边并非没人注意到这里，毕竟正面战斗早已因为严佑常的倒戈而结束。
弟兄们这时甚至都吃上了午饭，清闲的很，当然，董升堂一早就下令哨兵密切关注高地情况，自然也收到了孙如来传递的情况。
在二二四团团部，董升堂拿着望远镜观看高地情况，清晰目睹了廖北风让打旗语的士兵脱军装一幕。
“这个廖北风，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打旗语这种办法都能想的出来。”董升堂苦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望远镜对郭参谋确认情况道，“一营出发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