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血色考验

穿过黑漆漆的花园，有一间屋子亮着灯，像发丝那般在黑夜中散射出来，一缕缕一丝丝，又像是小溪水那般流到花园中那几株高大的植物根部，而后变成蝌蚪游进花园的深处。

黑狐在房间门口站定脚步，转过身笑道：“覃老板能够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请！”

“黑老板，客气！”覃风道，“不曾想，大名鼎鼎的黑爷竟然在这南阳街有这样一处清幽之地，今日有幸至此，实属万幸，请！”

一进门，覃风内心不由得吃了一惊，屋子中央一张漆黑的桌子上摆放着四碗稀饭，围着桌子的凳子上坐着一对中年夫妇，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一个颧骨凸出的小女孩，看得出是一家四口。环顾四周，屋内陈设更是单调简陋，就连桌子上盛粥的碗都无一例外缺了几个口子。

“黑老板，这？”覃风转身问道，目光总遗漏出疑惑。

黑狐微微一笑，朝饭桌走去，道：“来来来，覃老板，忙活了一天，我想你也早已腹中饥饿了。吃饱了饭，才能干革命嘛，哈哈！”

覃风一听，心里笑道：原来你早就派人在暗中监视着我，老狐狸，可你千算万算，到现在还是没有算中我的身份！

他笑道：“黑老板此言差异，干革命是那些共产党人的事情，这种反天子的逆贼之举，我覃某人可没胆量。”说着迈步坐到了小女孩和老人中间。

黑狐听闻，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对手下说：“去，给覃老板盛一碗稀饭！”然后坐在了那对夫妇中间，与覃风相对。

覃风看了看坐在旁边的老人和孩子，还有那对夫妇，只有小女孩很是好奇的用大大的眼睛盯着他，其他人则一个个低着头，身体不由得在哆嗦。

他伸出手去摸小女孩的头，一旁的老人竟突然哐当一声跪倒在地上，一把将小女孩拉在怀里，哭道：“大爷，饶命啊，大爷，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霎时，对面的中年夫妇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喊道：“大爷，饶命啊，我们可都是守规矩的普通人！”

女人嘴巴木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使劲儿地在地上叩头，每一下都很是卖力，深怕坐在旁边的黑狐和覃风听不到头颅磕在地面上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磕到第六下时，覃风看到她的鼻孔已经流出了鲜红的血液，可她依旧重重的往地面上磕。

覃风内心一震，想要上前阻止，却看到黑狐正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他突然顿悟，老狐狸今晚之所以整这出戏，原来是为了考验他的身份。

“覃老板，请！”黑狐的手下将一碗粥放到了他面前。

他抬头去看黑狐，黑狐微笑着点了点头，意思是在对他说“请。”

他将目光移向女人，发现女人的动作已经开始迟缓，每一下都变得吃力了，说明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了，如果再不阻止，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再用余光看了看男人和老人，也是一个劲儿的磕头，尤其是老人白发苍苍的头颅，一下又一下，让他于心不忍。

可他心里明白，此刻要是上前阻止，老狐狸一定会咬住他的尾巴不放。他在桌子底下攥了攥拳头，用右手端起那碗粥，艰难地吞咽到口中，每一口他都感觉是一万支针从喉咙滑过，直接刺到心里，眼泪趁着他低头的时刻在眼眶中打转儿，最后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好像缺了点盐！”他将碗放回桌上。

“哦？覃老板可是有所不知啊，这年头盐可比饭贵多了！”

“可真有此事？”覃风假装惊讶道，“那不知，黑老板是喜欢吃盐呢，还是吃饭？”

黑狐听罢，缓缓站立，双手搭在桌子上，身体朝着覃风前倾，平静地说：“我都喜欢吃！”

“孩子他娘！”突然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他们，覃风定睛去看，女人倒在了地上，额头的鲜血溅满了整个脸，男人正一个劲儿的哭喊。

再看黑狐，却依旧平静的看着他，好似并没有事情发生。

“哈哈哈哈，”他突然大笑着站起来，道：“黑老板好大的气量，这年头，就算是共产党，恐怕也不敢说此大话！”

“哈哈哈哈”黑狐也突然大笑，站直身体，道：“共产党本身就是一群吃盐的乌合之众，如是敢说这等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有意思，”覃风道，“如今举国上下都知道，贵党和共产党是合作关系，黑老板如今说出这种话，就不怕被人传了出去？”

“传出去？”黑狐转身走了几步，道：“这里只有你跟我，覃老板莫不是再说自己吧？”

老狐狸可真狡猾，覃风心道。他朝一旁走了出去，冷哼道：“国有国法，帮有帮规。江湖上众所周知，嚼舌根子的事情，向来是被我精英汇所不容忍的。黑老板方才的话，莫不是在质疑我精英汇的名誉！”

黑狐突然转身拍手道：“好，好啊，好一个覃风，好一张伶牙利口。”接着他瞬间就掏出了手枪，直至覃风。

覃风下意识就抬起步枪，毫不示弱地对准了黑狐，瞬间屋内所有的大汉都将枪口对准了他，他警觉地看了看四周，道：“黑老板，理讲不过，你莫不是想灭口了吧！”

中年男子和老人见这阵势，瞬间瘫软在地，哑口无言，整个房间突然刮起一阵肃杀的冷风，削人脊骨，噬人灵魂。

黑狐忽然神秘的一笑，将枪口慢慢移向了中年男人，男人瞬间铁青了脸色，眼神变得呆滞。

“说！”黑狐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眼神冷冷盯着他喝道：“你是不是共产党！”

覃风笑道：“黑老板，今晚这出戏，你玩的似乎有点过头啊！”。

“喷！”火球滑过枪膛，飞出枪口，射进了男人的眉心，一旁白发苍苍的老人见状，双眼一晕，倒在了男人前面，小女孩发了疯似的尖叫起来。

覃风内心瞬间紧张起来，紧握步枪，大声呵斥道：“黑狐，你这是什么意思！”

黑狐举起枪口，吹了吹烟雾，笑道：“覃老板可真是健忘，我刚刚才说过，这屋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

“你！”覃风顿时语塞，转而将眼神移向了旁边尖叫的小女孩，吞了口口水，说：“放过她。”

“哦？为什么？”黑狐道，“就因为她是个孩子？”

“你到底想怎么样？”覃风冷冷问道。

“怎么样？”黑狐将往前走了几步，将枪口对准小女孩，路出笑容，说：“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你们军统就是这样办事的吗？”覃风道。

黑狐看了看他，说：“看来，覃老板的记性是真的不好，我刚刚才告诉过你，米饭和盐我都喜欢吃的，而且是你问得我喜欢吃盐呢，还是吃饭。”

“你这只老狐狸！”

“别激动，呵呵。”黑狐缓缓道，“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我很忙的！一，”

覃风心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确定我的身份，不然整个地下组织就会被他们重新掌握。

“二，”

他转头看了一眼女孩，在心里默默说：女娃娃，叔叔对不起你，但是你放心，叔叔一定会给你报仇的，绝不会让你白白牺牲！他咬了咬牙，目光转向黑狐，食指一触即发。

“喷喷喷……哒哒哒……”突然屋外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覃风暗道：不好，济生他们一定跟鬼子交上火了！

“覃老板，”黑狐嘴角露着事不关己的笑容，“我想，此刻这个枪声让你内心一定很是焦灼吧，哈哈！”

“哦？”覃风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内心很焦灼呢？”

“用你们的话来说，自己最亲爱的同志此刻正在外面遭受枪林弹雨，而你，虽与他们只隔着一堵墙，却是无能为力！”黑狐停顿了一下，继续，“你说，你内心能不焦灼吗？”

“哦？难道屋外还有我精英汇的兄弟？黑老板可真是神通广大？”他突然话锋一转，冷冷说：“黑狐，你先是将我困在这里，如今又陷害我精英汇的兄弟，居心何在？”

不料黑狐只是淡淡一笑，道：“覃老板，不用再给我演戏了，我该走了！”说着，他将枪口对准了小女孩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