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赵明见二人如此郑重,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将此事看的如此之重,但是他还是认真的对着二人保证道:“两位放心,从今日起,某就是那赵氏皇族的后裔,不再是原来的赵明!”。

赵明不知道的是古人对于礼法和正统是看得很重的,他只要是有了一个正统的身份,以后在争夺天下的时候,百姓与官员的抵抗绝对会少很多,君不见从古至今,每一位造反者都会给自己找一个正统的身份,李自成在称帝时也是如此做的。

......

亥时过后,原本已经变小了的寒风有开始呼啸了,整个村子内,除了训兵营轮值的巡逻士卒外,其他的士卒皆安睡,村子里除了呼啸的寒风还是寒风。

崇祯元年,腊月初九。自王二揭起义旗之后,农民起义即成燎原之势。同时,陕北的高迎祥在安塞,王左挂、不沾泥、飞山虎、大红狼在宜川,王虎、黑煞神在洛川,王和尚在延川,王大梁在汉中南部,韩朝宰在甘肃庆阳,周大旺在武都也插旗举反。而陕北府谷农民王嘉胤,杨六,王自用也是集结一群饥民聚众造反。就在昨天,腊八佳节之际,王嘉胤会盟杨六和王自用三股义军,人数多达四五万人,一同攻打距离府谷城外二十里地的三道沟堡,破堡之后,所得不多,为了养活手下的这些个流民,三人一合计,就决定去攻打就在附近的府谷县。

府谷县城内,昏黑的早晨,四更不到,家就在府谷县里城门附近的张贵就爬了起来,也没有油灯可点,就照着已经没了窗户纸,泄进来的月光,摸索到已经不能叫衣服的衣服,悉悉索索的穿上,然后悄悄地下地,开了房门,在黑暗里寻了抱柴火,塞到了灶间,用闷火(穷人买不起火折子,就用木灰闷了火苗,等用时候吹着)点燃,一时间这个冰窖一般的屋子里便有了些许生气。

张贵在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倒在那破锅里,然后看着那水慢慢变热,就在这灶膛里的火光,映照出一张稚嫩干瘦的脸。

张贵也不过才十七岁,其实也还是个孩子,但是自打去年老爹被官府抽丁去了神木卫,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这一家老小的生计就全落在了这个当时只有十七岁的孩子身上。

地早就被乡里的财主使了银子给兼并了,没了一垄,他便带着老娘来到了县城里,用土地换来的钱,买了座破烂的小屋,每日里早出晚归,在县里寻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干干,赚下一捧半捧的粗粮夫康,将就着、还能勉强养活卧病在床的老娘,和一个刚刚五岁的弟弟。老娘和弟弟在白天的时候,也蹒跚着拄着棍子走街串巷的讨要些吃食。

但是,在这已经旱了两年的府谷,那里还会有半粒米接济他人?有钱有米的富户,只闻高墙之内一片酒令呼喊欢笑,怎么会生出半点怜悯之心给这些要死了的穷人半口吃喝?

每日里,老娘和弟弟都是平白的受些打骂,讨要的却不能果腹,夏天的时候还好,讨饭之余还能顺带着挖些野菜回来,合着张贵赚回来的夫康粗粮勉强能混个不死,但是如今已经是隆冬时节,府谷城外又是兵荒马乱的,县太爷也已经下了严令,封锁城门,野菜也没有了,现在自己也找不到什么活计了,家中的米缸里,已经是空空如也,这该如何生活?张贵不由得发出一声麻木的叹息。

老娘早就醒来,只是肚子里没食,没有力气睁眼,闻听年幼儿子的叹息,不由老泪纵横,暗恨自己无能拖累了这个已经不能算是家的家,小小年纪就要负担这生计重担。

自打丈夫被拉丁去了神木卫,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几年里被抽丁去的邻里乡亲,就没看到一个人回来过,听过往行脚传言,每年蒙古鞑子扣边,官军都和鞑子苦战,但每次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官军都是损失惨重,没办法,最后只能把那些运输辎重粮草的抽丁补充入军,战死沙场,哎,这都是命啊!

看看这破败了的家,看看儿子为了一家的生计,忍受不能负担的重压,自己的身子也渐渐不堪,不但不能帮上忙,反而成了累赘,自己也想在某次要饭的时候,了结了自己,但每每看见跟在身边的小儿,就忍不下这个心思,自己再走了,那丢下的两个孩子还有谁问个饱暖?

火炕慢慢热乎了起来,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去,睡觉也成为了一个活下去的办法。

张贵看看水已经烧开,便偷偷的把手伸到怀里,怀里还有半块杂面饼子,那是昨天从城里的大户王家那里偷来的,一共两个,当时自己都饿花了眼,也为还能有力气再干,吃了一个,剩下的带回给奄奄一息的母亲和瘦弱无比的小弟。

小弟懂事,只是把那半块饼子咬上一口,便送到母亲嘴边,有气无力的让母亲吃,但是母亲只是笑着道:‘乖儿子,你还要在外面奔波、多吃些,好有力气干活,为娘没有胃口。”说完便把眼睛闭上,但张贵明显的听到了母亲肚子里的轻响。

张贵跪下哭求老娘咬上一口,一家人便是哭声一片,一块饼子,就在母子三人间转了一圈,到了他的手机还剩下一半,最后还是老娘言道,他是这家里的顶梁柱,吃了才能为家里赚来吃食,于是张贵便把这饼子揣在怀。

水开了,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张贵悄悄的把那块饼子掰碎,小心翼翼的放到锅里,随着水花的翻滚,那半块饼子成了一锅糊糊。

悄悄的盛上两碗,一碗摆在母亲的炕头,一碗摆在小弟的头边。看看已经空荡荡的破锅,张贵挺起身子,用破瓢舀了一碗凉水仰头喝下,算是填饱了肚子,把腰间的草绳紧了再紧,然后大步出门。他没看见,那已经没了人形的老娘眼角一串浊泪留下。

街上很少行人,只是一些没有吃食的汉子早早的出来,希望能第一个找到活路,人多活少,仅凭运气了。

走几步时候,却被脚下的一个东西拌了个跟头,王小也不去看,爬起就走,凭感觉就知道,那是一个尸体,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也不足为怪,只是庆幸自己一家不是其一个,果然,没过多久就见几个老卒推着一辆破车,车上已经横七竖八的丢着几个已经死了的流民尸体,大家伙从身边走过,也没人去多看一眼,所有的人都麻木的继续赶路。

寻了个背风的墙根蹲下,蜷缩着保暖,和一些同样有气无力的兄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等待着主顾前来。

可怪了,今天天不亮就有各家大户管家前来,咋咋呼呼的找人打包家私,也不问价钱,只要你干就成。言道不但工钱从优而且还管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