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王少年设

  设定——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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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第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呼啸着将长夜撕裂时,天边一轮残月正稳挂城头。许是事发突然,多数人尚含着惺忪睡意,不知晓那城门早就破开,死神麾下铁骑如黝黑的巨浪潮水,眨眼间将王城吞没。

  警钟声声凄厉携雷电劈入城池,浑浑噩噩间被替换粗布麻衣裹上斗篷,来不及多说什么便被推入密道。脸颊仍残存着母亲掌心的温度,但夜风不容有异,与其擦肩而过时早已将最后的暖意夺去。

  那是渗入了骨髓的冷。

  湿潮的寒气同样洇透地下,不是第一次踏进这条密道,印象里是父亲点燃火把领着自己摸索每条岔路。他说国君需将每一寸领土记在血液里,这是责任。呼吸愈加粗重,思维也跟着变得有些迟缓。

  后来呢…?他后来还说了什么?

  头脑像是掺入无数枯枝藤蔓,相互交错纠缠拧成死结,翻搅出顺序混乱的记忆片段。最终停顿定格的那一幕,是约莫半个时辰之前,男人缓慢起身扶正额上冠冕,袍袖边缘皮草细绒滚动,眉目之下深邃冷硬的眸海里是不加掩饰的轻蔑。背脊笔直由母亲挽住手臂,未向架在脖颈上的利刃投去一丝一毫关注,就像走在加冕长毯上般微抬下颌跨出最后一步,最终在暮色里化作折翼的苍鹰坠落。

  由心脏逐渐蔓延至五脏六腑的细密钝痛,如同剖开喉管再将肺叶攥住狠狠碾压,呼吸一窒腿脚发软扑通摔在地上。石砖青苔湿滑,但脸颊与手掌仍被擦蹭出血珠,沙砾嵌入伤口血肉像是失了知觉。泪腺分泌出的滚烫液体便是唯一的温度了,视线被蒙上薄雾,模模糊糊却将父亲那最后一眼与记忆中另一幕重合。

  他那时说…储君的腰杆便是楼兰的脊梁,这是责任。

  抬臂用力擦去脸上狼狈,膝下石面的冰冷刺入关节,咬紧下唇隐约察觉甜腥味儿蔓延舌根,艰难爬起裹紧斗篷踉踉跄跄跑向出口方向。

  密道通往王城外某处荒僻角落,距离城墙不算太远,回过头去时城中火焰呛眼几乎将星辰夜幕都灼个窟窿,风中硝烟与血的清晰味道涌入口鼻。惨白电光划过天穹,雷云相互摩擦轰鸣连地面都颤动,恍若整座城市呜咽不成声。

  西域诸地少雨,但豆大的水珠终究自云层怀中滚落,雨声遮住城中阵阵杀伐声。泥泞间踩到什么绵软事物,低头看去是混在泥水与血污中几乎看不清形状的太阳旗帜。颤抖着手指将它拾起扣入怀中,牙关都要咬碎了去,面部肌肉抽搐将声嘶力竭的血泪尽数压回喉头。

  雨浇灭了火焰,这千疮百孔的城池黯淡下来。世人口中日不落的辉煌领土,终究连微弱的光亮都湮没。

  城头的灯熄了。

  黑压压的铁骑踏着废墟而去,旗帜上鸦色的“唐”字刺眼。双眼死死锁定在那个字上,将每一横一竖混着滚烫的血与恨意一并刻在骨髓里。腰间那柄母亲偷偷塞给自己的短匕刀鞘硌着皮肉生疼,握紧将其拔出,刀刃如镜映着张尚且稚嫩的脸,却是不知何时消敛了天真和怯意,与柄首青碧宝石同色的眸里反射出天边破晓冷光,自齿间嚼着那大国名讳。

  ……大唐、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