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其实我已死

春去秋来,轮回四季,弹指又是五年逝去。

五年里,修罗岭固步自封,在蛮羽的强烈制止下没有再去吞夺紫龙王领地,一直是稳中求稳,宁愿赔点亏点也求个平安。

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渐渐的,所有人都知道修罗王感悟的乃是忘境,无数人冷笑,心中畅快,但也有不少修罗岭之人心头感伤,不胜唏嘘。

在青湖皇的压力下,其它诸王开始排挤、仇视修罗岭,偶有滋事事儿发生,如今的修罗岭势力确实大不如前了,尽管洪钧蛮羽的实力在稳步提升,但实力最强的修罗王一直隐居后山竹林,这让无数修罗岭之人心中绝望。

一股阴云笼罩在众人心头,所有人都确信,修罗王陨落那只是时间的问题。

萧默的记忆力是越来越差了,满头银发,若不是有着一张年轻的脸的话,没有人怀疑这就是一个行将就木垂垂老矣的老头,渐渐的他连小白也忘记了,甚至于洪钧蛮羽也记不清了,只有在抚摸胸口的伤痂之时才骤然想起。

又是五年的凡人生活,渐渐的,萧默已经快要忘记了自己还是个修士,若不是蓝蝶洪钧蛮羽等人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他的话,连自己的名儿也要遗忘。

蓝蝶很好的扮演了萧默贴身丫鬟的角色,每天照顾萧默的饮食起居,这段时间内,蓝蝶很罕见的极少修炼,很奇怪的是她嘴角却是常常泛起一丝浅笑。

她很知足,也很无奈,知足于眼下,无奈的是无可抗御的泛黄记忆。

“小蝶!我的鞋哪去了?”

竹林北面小竹楼中,萧默系好衣衫,茫然望着床底,床底下仅有一只鞋,还有一只竟不见了?

“簌簌~”

小白从床底下钻了出来,口中可不正叼着一只芒布鞋?

萧默皱眉嘀咕着:“这蛇真烦人!每天都来偷我的鞋。”

“姐夫,你醒啦?”

蓝蝶端着一盆水袅袅婷婷走到萧默身边,“姐夫,该洗簌了,今儿听我奏乐一曲如何?”

萧默茫然点点头,没说话。

片刻后,洗簌完毕,蓝蝶从厢房抱来一具泛着古朴气息的古筝,素手一撩拨,弦音如甘冽之泉。

竹楼正房内,蓝蝶与萧默相对而坐,蓝蝶玉指修长,如蝴蝶儿在花丛轻颤,一支支跳动的音符如涟漪,弥漫传递开来。

“清中有浓意,流出心底醉不论冤或缘;莫说蝴蝶梦还你此生此世,今世前世双双飞过万世千生去。”

低吟浅诉,声清幽幽如诉如泣,清晨的朝阳透过篾丝窗帘倾泻而下,投在蓝蝶倾世之颜上,她神容恬淡,红唇浅笑,如从九天外降临凡尘的谪仙圣女,这一霎,萧默竟看呆了。

“这首曲子真好听,叫什么名字?”萧默问。

古筝收,蓝蝶浅笑诉说道:“唤之,讲的是凡俗中一对痴情男女的故事。”

“讲的是一名叫祝英台的女子,自小好读书,便女扮男装进入学院,途遇梁山伯,两人一见如故,便一同前往夏华州求学,在学院期间,两人食同桌,寝同床,形影不离,祝痴恋梁,然梁不知。

后来,祝留信告诉梁二八、三七、四六定,意思是十天后去祝家提亲,但梁却以为是三十天后是定亲之日,便错过了时节,等梁赶到之时,同窗马文才已抢先提亲,并下聘礼,梁心碎离开。

祝告诉梁,今生无缘,只希望二人死后可以同葬南山,后来梁病逝,祝嘉怡应允马家婚事,待迎亲队伍从南山经过之时,祝下轿拜祭,这时,却忽然风雨大作,阴风阵阵,梁的坟墓突然炸裂开,祝见状,竟奋不顾身跳下,而后坟墓又合上,不久后,坟墓里飞出一对形影相随的蝴蝶……”

“哦,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萧默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蓝蝶美眸疑惑望着他,“姐夫,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个和你很像的女子,她好像离我很远又很近,你很像她但不是她。”

萧默神色无尽迷惘,眸子眺望竹穹顶,望着穹顶一只摆动的风铃怔怔出神。

蓝蝶忽然道:“假如有一个女子也像我姐姐那般爱你,你会接受她吗?”

萧默托腮思考了半天,而后摇头,“我似乎负了很多人,残生不想再祸害别人。”

蓝蝶强忍热泪,眼眶通红地问他:“为什么?”

“很多年前,我好像认识一个喜欢养猫的女人,但他的猫好像走丢了,找不回了,咦?我怎么会突然想起她呢,她叫什么名呢,我不记得了,还有一人,好像快要死了,我记得我承诺过要去救她的,但我做不到了,我只爱过这两人,如果还有其他人,我只能说声抱歉,如果有原因,我想是太疲惫了罢,其实我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躯壳而已。”

蓝蝶连忙转身,萧默没看见的角落,泪水夺眶而出。

“我想睡觉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困了呢。”

萧默摇摇头,茫然扶着门梁步入寝房。

……

翌日,晨风微凉,红日才刚冒头时,蓝蝶便起床了,她俏脸上挂着浅笑,并未有丝毫不适,昨日之言如烟云,而今烟云散去,又是新的一天。

“姐夫,今日我想到一个好地方,咱去清音阁好不好?”

蓝蝶笑吟吟地将水盆放在一旁,轻叩门扉。

敲门声划破清晨竹林的静谧,门内无声。

“姐夫?”蓝蝶笑意收敛,再敲。

片刻后,蓝蝶推门而入,入眼只见床榻上被子整整齐齐,却哪里有萧默的人影?

榻有余温,蓝蝶不小心拨开枕头,只见一张纸条飘飘然坠落在地。

蓝蝶忙捡起纸条一看,只见其上写着:注定的结局我不想让你们看着我狼狈的离开,海角天涯我都不会忘却你们,我走了,勿念。

一霎那似有无尽的恐惧袭来,蓝蝶娇躯瘫倒在地,打翻了旁边的水盘,清水是一把钳子,狠狠扼住了她的喉咙,她想呐喊,她想要呼唤,她执执念念的简单幸福在此刻,勾上了句号。

——当岁月老去了身后的往事突然清晰,重复你的目光再难串起我的回忆;当过往前尘不再泛起涟漪,有来生我只想早点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