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六月的夏天

“嗞……嗞嗞……嗞嗞……”

王业朦朦胧胧地睁开眼。

天花板。

白色的天花板。

有点脱落的墙皮。

破旧的白炽灯在天花板上“嗞嗞”地闪动着……

“这是……”

王业轻轻挪动嘴唇。

两只落在他脸上的苍蝇立刻“嗡嗡嗡”地飞走了,顺着旁边的窗户缝飞到了阳光明媚的室外。

室外?

王业虚弱地眨了眨眼。

是的,室外。

视线渐渐清晰,他看到自己正躺在一个铺着白床单的床上,房间阴凉昏暗,面积局促,旁边是一个小床头柜,不远处还有一个写字桌。

一扇不大的窗户对着窗外的蓝天,一缕阳光从窗口透进来,隐隐能听“知——知——”的蝉鸣声。

房间似乎有些日子没人打扫了,桌柜上落着淡淡的一层灰尘,墙角结着蜘蛛网,一只小蜘蛛正懒洋洋地躺在网上打瞌睡。

“有点眼熟啊……”

王业轻轻动了动自己的手,身上用力,手脚一阵酥麻后渐渐恢复了知觉。

他坐起身,看到自己正穿着一身蓝白条的宽松睡衣,像是……

住院部的病服。

王业皱了皱眉,四周的一切是那么熟悉,只是好像缺了什么。

他轻轻看了一眼旁边的床头柜,能看到床头柜上的灰尘深浅不一,像是原来有什么东西摆在那里……

什么……东西……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条绿色的心电图线,和那熟悉的“嘟——嘟——嘟——嘟——”……

该不会!?

王业的大脑突然清醒了,困意一扫而空。

他摇了摇头,“腾”的从床上跳了下来,不敢相信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残破的房间,病床,写字台,还有床头柜上那个本应摆着的心电监护仪……

他几步跑到写字台旁,能看到写字台的灰尘上隐隐有一层圆形的印记。

“蛋糕……”王业轻轻呢喃。

是曾经摆放过生日蛋糕的痕迹。

是这里!

他当然认得这儿!

那个他死前居住的破旧出租公寓,那个他送给语姿生日蛋糕的地方,那个他离开人世的地方……

那个生的终结,死的开始的地方。

王业恍惚地看着四周,心跳加速,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不会错的!是这里!

人间……

这里正是他离开人间的那间小屋。

如果真的是这里的话……

他快步跑到门前,记忆中虚掩的房门已经被关闭锁死。他立刻拧开门锁,一把推开门。只听“撕拉”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挣断了。

走出门回头一看,被挣断的东西是贴在门外的两张白色的纸封条,封条纸看上去不新,想来也封了有些日子了。

“D市刑侦支队2016年5月16日封。”

王业轻轻念出封条上的字。

“5月16日……”

如此熟悉的日期。

他当初离世之日,也是高语姿的生日。

再看看那扇门。

701室。

“D市刑侦支队的封条……是语姿的部门……”

王业看了看四周,他临死前住的出租公寓比那会儿还要空荡冷清,想来他死在这里的事也对这儿的生意影响不小。

真的是人间?

王业倒吸了有一口凉气,喉咙情不自禁地滚动了一下。

他直接穿着病服光着脚丫顺着楼梯大步流星地跑下楼,路过公寓大门时,还看到那个公寓的房东大妈正背对着窗户,百无聊赖地看她的小电视。

好像听到背后有响声,房东大妈慢悠悠地转过头,却只看到一个穿着病服的背影健步如飞地跑出楼去。

“原来有这么个住户吗?”房东大妈迷迷糊糊地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又稀里糊涂地继续转回去接着看电视。

王业几个大步跑出公寓的小院,跑到院外的大街上,夏日暖洋洋的阳光洒在他脸上,鼻息间是都市独有的带着点尾气味儿的空气,街道上车水马龙,耳边是门市房五花八门的音乐声,马路上“滴滴”的喇叭声,商场大厦挂着24小时轮回播报的电子屏,一些专家正在电子屏里滔滔不绝,穿着布偶外套的人正顶着烈日在街道上发传单,摊煎饼的大婶正在旁边叫卖着她的煎饼,小孩子正抓着他妈妈的衣角要吃煎饼,耳边聒噪的蝉鸣“知——知——知——知——”叫个不停,透着一股子夏天的味道……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不会错的!是这里!他熟悉的D市!

“我回来了!?”王业脑海中一阵恍惚,禁不住失声惊叫:“我真的回来了!?”

附近的几个路人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绕着走开了。

“神经病。”一个领孩子的妈妈也让他吓了一跳,赶紧抱起自己的孩子靠到道路另一侧。

旁边一个摊煎饼的大婶瞄了他一眼,便转回头继续摊她的煎饼。忙碌的人们一如既往地忙碌地,偶尔有路人因为他怪异的着装瞅他一眼便匆匆走过。一切都和他熟悉的D市一样,简单,平淡,忙碌,又安逸。

这不是梦吧?

王业连忙掐了一下自己的脸。

“嗷!”疼的惨叫一声。

不是梦!

王业深深吸了口气,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内心还是狂跳不停。死而复生……这太疯狂了……

“大婶!”王业啪的一下来到卖煎饼的大婶面前。

“你干嘛?”大婶吓了一跳。

“别害怕!是我啊大婶!你不是认识我了?”王业指了指自己的脸。

“嘶……”大婶皱着眉吸了口气,寻思了片刻,突然指着王业恍然大悟道:“哦!我有印象,你是前一阵子住在这附近的小伙子吧?上个月每天早上六点来钟,我刚开摊的时候老来买煎饼的那个!”

“对!是我!您终于想起来了!”王业一阵惊喜,不会错的,这大婶还记得他!

这里不是平行世界,也不是复制的世界,这里就是他生前的人间!

“哎哟,不是婶儿没认出来,是这一阵子不见,你看上去壮实多了,不像那会儿看上去那么病怏怏的啦。”大婶眉开眼笑道:“不过你怎么穿成这样呀?”

“哦!”王业这才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苦笑着扯谎道:“刚才跟朋友真心话大冒险,不幸中招了。”

“噗。”大婶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咋啦,这阵子没见你来买煎饼,搬地方了?”

“额……算是吧……”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他挠了挠头,转念一想,连忙问道:“您说您有一阵子没见我了,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是几月几号?”

“你咋日子都过糊涂了,现在是6月……我看一眼昂。”大婶掏出手机瞄了一眼,接着道:“6月6号。”

6月6号,王业很快算出,距离他离世的那一天正好过了3周。

3周……和他在酆都城经过的时间是一样的……

酆都城……试炼……

他突然一阵头痛,一个白色空间漩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那扭曲的漩涡无限扩大着……扩大着……

是了!

他猛然想起,自己之前还在王者大陆的地下方舟中,言笙造成了空间扭曲,白色的空间洞疯狂吸引着他,他努力想要逃却怎么也逃不掉,最终还是被整个吸了进去。

这么说来……

死界裂缝。

他再一次想起了这个词汇,传说中的空间门……传说能够回到生界的死界裂缝……

“传说是真的……”他浑身一颤,嘴巴几乎要咧到耳根,兴奋的情绪溢于言表。

我真的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怎么那么美啊?”煎饼大婶的声音传来,把王业的思绪拉回现实。

“没事没事。”王业合不拢嘴地连忙道。

“哟,看你那美样儿。”大婶笑笑道:“让婶儿猜猜,看你这样子是要结婚了吧?”

“结婚?没有没有。”王业边笑边回答。

“还装。”大婶却是咂了咂嘴道:“没结婚,那戒指是怎么回事儿?”

“哪儿有什么戒指。”王业心不在焉地道,随即蓦然一愣。

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