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谈心

重回天阁后,丁靖将张宁放下,张宁重获自由,顿时气急朝丁靖拳打脚踢而来,丁靖恍步游离闪避,将其攻击全部躲开。

刻钟后,张宁渐渐力竭,气喘吁吁不止,丁靖立即到之前与荀攸吃饭的位置坐下,以手指案,向张宁问道:“闹够了?没力气的话,就先坐下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补充好力气,再杀我不迟!”

张宁此时已然认命,听到丁靖话语,也不拒绝,愤然坐在桌案另一端,却见桌上菜品众多,皆是精致,令其眼花缭乱不已。

“此乃麋肉,鲜嫩爽口无比,所谓天上龙肉,地上麋肉,可见其美味。”丁靖指了指一盘菜说道。

张宁闻言筷子一夹,随即一口如嘴,确实如丁靖所言,美味无比。

“就算要死,我也要做个饱死鬼!”张宁嘟囔了一句,随即手口大动,筷箸翻动不停,横扫桌案上的各种美食。

见张宁吃的坦荡不羁,丁靖也不见怪,亲自为其斟上一盏好酒,张宁也不客气,一饮而尽。

就这样,张宁负责吃喝,丁靖负责理菜斟酒。

……

“嗝~~~~~~”

吃饱喝足,张宁不禁打了个饱嗝,嗝声浑而长,一时间张宁自己也有些羞涩。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见张宁饕餮完毕,丁靖也引入正题,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你为何今日要刺杀于我?”

张宁却是脸色一横,言道:“河东与王匡军战斗之时,你为何不救韩暹、杨奉,是不是有意陷害他二人?!”

丁靖闻言却是呆愣于此,不懂张宁为何会如此猜测,厉声说道:“我丁靖堂堂男儿,浩然立于天地间,岂会行那陷害同袍之事!”

“呵呵,还同袍呢,怕是你丁靖从未真心接纳过我黄巾之人,哪怕韩暹、杨奉投靠于你,你亦要杀之而后快!”张宁却是冷哼道,脸上嘲讽鄙夷不已。

丁靖被其污蔑,心中亦是燥怒,虎视张宁,杀气显露。

见丁靖杀气涌出,张宁心中发颤,然其抱有必死决心,直视丁靖,道:“怎么!被我点出真相,欲杀我么?”

“我的确是想杀你呀!这样世界上就少一个笨蛋!”丁靖杀意一泄,有些悲凉般说道,“我丁靖是个粗人,不懂谋心收买之举,兴许在你眼中我是个阴暗的谋杀者,但我要告诉你,我的狠毒只面对敌人,对于自己的同袍,我是绝不会下手的!”

“沙场之上,刀枪无眼,韩暹、杨奉身遭囫囵,被王匡军埋伏,故身陷其中,我亦是无法。”丁靖黯然说道。

张宁却是依旧不信,言道:“你并州军雄武,那王匡的河内军我亦曾见过,对你而言,王匡军只是土鸡瓦狗耳,何故会折损掉韩暹、杨奉,必是你有意谋害!”

听到张宁话语,丁靖也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王匡军确实不如并州军,但是那时候,王匡身边有陈宫那厮辅助,陈宫足智多谋,在其帮助下,王匡军并非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这其中缘由,丁靖根本无法和张宁解释,张宁也不可能听信丁靖的解释。

迫于无奈,丁靖脸色一横,随即将身上衣服脱下,露出上身光膀。

“啊!登徒子!”张宁不禁大叫道,以手蒙面,不敢直视丁靖,唯以余光窥视丁靖胸膛。

这一偷看不要紧,张宁心中顿时小鹿乱撞,只怪丁靖身材修长、肌肉匀称,矫健之姿,魄而有力,极富有男子气息,让张宁不禁口燥不已。

不过细看之后,张宁却发现事有不对,不禁放下蒙面手臂,将丁靖全部身姿尽入眼帘。却见丁靖浑厚有力的身子上,却是斑驳纵横,各式伤痕暗疤无数,犹如一卷美丽画卷上,突然被人划裂无数道撕痕,刺目无比。

不等张宁疑问,丁靖手指胸侧一道刀伤,言道:“这处刀伤,乃是在河东与王匡交战时,于襄陵城内留下,还好刀未入骨,否则我已半身不遂。”

“这处伤口为长箭所伤,那箭头上带有锈迹,还好我拔出箭矢后,立即用木棒猛烈敲打伤口,逼出其中锈渍,用烈酒洗净伤口,否则我必伤风而死。”丁靖又指了指腹部的一处减伤,笑着说道,“此伤亦是被王匡军所赐。”

言罢,丁靖有指向左肩一处,道:“此处为长枪刺伤,还好我那甲胄质量不错,不然我这胳膊就要废了!这枪伤是在闻喜城外留下的,亦怪我走神疏忽,没有注意到脚下假死敌军,被其偷袭所致。”

随后,丁靖又指了指身上数处大小伤痕,皆是与王匡军交战所留。

张宁仔细看着,仔细听着,早已经被丁靖满身的伤痕而惊得呆滞,听丁靖一一诉说,发现他身上有四分之一的伤痕,竟然都是在河东留下的。

“身为统帅的我都被河内军伤至如此,一来也怪我每每冲锋在前,忘了自己统帅之职重,二来却也说明了王匡之军并非弱旅,又有谋士陈宫辅佐,更是棘手无比。”丁靖向张宁解释道。

等丁靖重新穿好衣服,张宁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思虑万千,心中虽是信服了丁靖话语,相信丁靖并没有陷害谋杀韩暹、杨奉二人,但是却依旧没有任何高兴,反而像是失去了目标一样,瘫坐在旁。

见张宁这副样子,丁靖亦是心疼,便问道:“为何你还是如此?”

“杨奉、韩暹死去,我连最后的两个朋友也失去了,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张宁突然哭泣说道,埋头在案,泪流不止。

看张宁哭泣不止,丁靖似是为其打气般说道:“别忘了,你可是张角之女,黄天之女,当然是要以黄天大业为重,救黎民苍生为重!”

“黄天?黎民?苍生?呵呵……”张宁却是悲切一笑,怒吼道,“他们凭什么要我去救!又有谁会来救我!”

听着张宁不止的嘶吼痛诉,丁靖心知面前女子的遭遇实在太苦,人生实在太心酸,为自己设想的担子也太重。

丁靖并非擅长言语之人,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默默注视,聆听着她的痛诉。

许久之后,张宁却是哭得趴在案上,却是哭昏睡去,口中依旧呢喃不止。

“这世道,似你这等苦命人,何其多也?”丁靖无奈叹道,随即坚定意志,捏拳在手,“不过,为了解救这个世界,平息这个乱世,我一定会不惜一切!”

待张宁睡熟之后,天色已是渐渐变暗,即将入夜,丁靖恐张宁在此睡着,姿势不适,睡梦不爽,又担心她着凉,便将外袍披覆在其身上,将其背在身后,向繁梦阁楼下而去。

此时,繁梦阁内已无任何顾客,皆被甄宓请散而去,换来的而是荀攸传来的精锐士卒。

见荀攸安静带人护卫在此,丁靖点头致意感谢,随即走出繁梦阁,也不坐车驾马,直接背着张宁往自家府邸而去,荀攸带人侍卫左右,沉默跟随。

待丁靖领人离开繁梦阁后,繁梦阁的掌柜伙计尽皆松了口气,轻松无比,唯有甄宓一人怅然若失,心中难定。

……

夜色渐胧,丁靖虽然已是让自己的步伐尽量沉稳,然而张宁却还是醒来了,只是她却并未有任何挣扎,而是轻伏在丁靖身上,似在感受一种依靠般,安全感十足的样子。

感受到张宁醒来,却没有反抗动作,丁靖也不点破,自顾自地背着她行走。

“登徒子,你说我到底为什么而活着?”突然,张宁小声在丁靖耳旁呢喃道。

“这个问题我本不应该替你回答,应该你自己去寻找领悟。”丁靖缓缓说道,“不过若是你暂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不如就且先为我而活吧!”

“为你而活?凭什么!”张宁娇哼道,却不见脸上泛着微红。

丁靖小声问道:“你会控鸟之术吧?”

“嗯,会。”张宁微微点了点头。

丁靖轻叹道:“这控鸟之术,世上可没几人懂得,如果你能帮我训练出一批专业传信的鸟类的话,那么我在战场上也就能占得不少先机了,我的小命也安全许多。”

“哼,原来你要我为你而活,只是想要我的控鸟之术而已。”张宁略显愤怒的用小拳拳砸了砸丁靖脑袋。

丁靖也不介意,笑道:“不然呢?我要你活着,不就是为了你的独门绝技么!咋的?你当我看上你了?想要娶你呀!”

“登徒子!”张宁又用小拳拳砸了砸丁靖脑袋,脸上却是更加羞红。

丁靖依旧不在意,而是打趣道:“你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也只是一般,我怎么可能看上你!”

“你混蛋!”

张宁怒喝一声,重力捶了捶丁靖的肩膀,想要从丁靖身上跳下来。不料丁靖双手好似铁钳一般,紧紧箍住张宁身子,不让她跳下。

“登徒子!放我下来!”

张宁呼喊不止,丁靖却是死不松手,反而大笑道:“你都叫我登徒子了,那我就更不会放你下来了,此可谓丑婆娘也不放过!哈哈哈哈~”

“你说谁是丑婆娘!”张宁突然拧住丁靖左耳。

丁靖耳朵吃痛,连忙止住大笑,顿时求饶道:“别拧!别拧!疼!疼!”

张宁闻言也是心中一紧,顿时松手,说道:“没事吧?!”

“哈哈哈,骗你的!我怎么会怕疼!”

说完,丁靖便快速奔跑了起来,突然的加速,让背上的张宁甚是惊慌,连忙抱住丁靖,害怕被甩掉下去。

熟不料因为天色太暗,丁靖脚下不幸踢在一块石头上,身体难以控制,眼看就要前扑倒地。还好丁靖反应迅速,连忙将张宁稳住,防止她因惯性飞出。

然而丁靖自己却倒了霉,活活摔了个狗吃屎,牙齿磕在地上,虽未崩牙,却让丁靖痛得不禁眼中泛泪。

见丁靖这幅狼狈模样,张宁不禁大笑,手指丁靖,没心没肺的笑道:“哈哈哈哈~活该!真是活该!”

“小女人,一点同情心也没有!”丁靖亦是故作痛诉道。

随即荀攸让人点起火把在旁,保证路上可视,借助着火光照路,丁靖带着张宁回到自家府邸,让母亲为张宁先准备一处院落房间,暂时居住在此。

对于丁靖的安排,张宁竟是没有任何拒绝,而丁母见丁靖带了一个女人回家,心中先是疑惑,又见张宁长相体态也是极佳,随即脸上却是高兴不已,以为丁靖开窍,懂得养女人传宗接代了,连忙火急火燎的给张宁安排住处。

丁靖不知丁母心中所想,也没考虑太多,是夜却没有在府邸休息,而是转身跟着荀攸继续回到太守府,那里还有一大堆事务还未处理呢,今晚他俩必须熬夜才行。

张宁住进丁府,自丁母以下,人人尽皆高兴,毕竟丁靖如今割据一方,府里所有人都盼着丁靖快点留下血脉,这样丁家家业才算安稳。

可府中唯有二人却是对张宁充满敌意,一人就是丁玲,另一人则是任红昌。

丁玲将兄长丁靖可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品,绝不准其他人染指,她知道张宁住进院中后,必定分夺哥哥回家与她相伴的时间,这让丁玲怒视张宁不已。

而任红昌作为丁靖的贴身丫鬟,心中对丁靖有一种难言的情愫,如今张宁来到丁府,让任红昌生出一股危机感,一种宝贵之物不属于自己的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