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生死抉择 正面交锋

云峰之顶,秦军罗列。

这次突袭机关城,嬴子弋所用的人手并不多,但是全部都是军中的精锐,另外,还有罗网之中的高手。

所行,不求严阵对敌,但求速战速决。

云峰之顶端,数百人罗列,随着嬴子弋的到来,气势达到了顶峰。

前方的墨核,乃是墨家机关城的最为关键与核心的地方,控制着整个机关城所有的防御系统。只要这里一日不曾被攻克,秦军就不能说控制了机关城。

嬴子弋身侧,六剑奴半俯而跪。这六个在江湖之上令人胆战心惊,闻名丧胆的顶尖杀手,现在却是如奴如婢,恭顺异常。

“罗一剑,金铃夫人虽然是当世有数的高手,但是燕丹也不是等闲之辈。你们先去,为我大军开路。一刻之内,打通前往中央大厅的道路。”嬴子弋吩咐道。

六剑奴微微起身,躬身应命。他们六人站了起来,经过多年的磨合,此时已经是六人一体,气息一致。远方,墨核之外仍有墨家的弟子的在防御着,阻碍着秦军的步伐。

只是,六人的眼睛之中,却是看不到任何别样的情绪,有的就只有冷漠,视人命如草芥般的冷漠。常年在杀戮之中行走,见惯了鲜血与生命的凋零,六剑奴的身上,已经找不出一丝常人应有的感情,有的,就只有在生与死的抉择之中徘徊,完成一个剑客应有的宿命。

在秦军的呼喝声中,六剑奴拔出了佩下长剑,如流星一般向着墨核奔去。本以阴谋与杀戮为乐的蜘蛛们,放弃了他们编织的蛛网,却是爆发出了本不应该在刺客身上所引应该出现的勇气与无畏。

“太子殿下真是好手手段。”

看着前方披荆斩棘的六剑奴,卫庄缓缓来到了嬴子弋的身旁,说道。

此刻卫庄的身旁,流沙刺客团并未出现。卫庄孤身一人,持剑而立,白发在风中漂浮,悠然一笑。

“罗网的剑客,全部是本王手下的剑奴。剑奴是什么,卫庄先生应该知道吧!”嬴子弋看着前方的战事,六剑奴冲在最前面,百余秦军在后。墨家之中,没有人能够挡住六剑奴的联手合击。

鲜血与哀嚎,所有的一切都自然而然的发生着。墨家许多经历过战国乱世的精锐的弟子,就在那六柄长剑之下,成了亡魂。秦军的攻势快得让人惊讶,却没有人感觉一丝不正常,包括墨家的弟子。六道强大而凌然的剑气,身处其间的墨家的弟子,几乎感觉天与日都被其所遮盖。只是,他们却不能就此退下。因为他们得了墨家巨子之令,誓守墨核。

“剑奴者,为剑所役,甘为奴仆。这个世上,多的是在强大的力量前迷失了自己的剑客。”卫庄不屑的说道。

六剑奴虽然强大,但是与盖聂卫庄这样的剑客相比,却是有着本质的不同。六剑奴以剑为主,为剑所役,丧失了本心。而盖聂卫庄以本心御剑,是为剑主。故剑虽亡,剑气仍存。只有这样,才有着到达顶峰的资格。

“站在孤峰之顶的感觉如何?”嬴子弋忽然笑问道。

卫庄略有些诧异,随即一笑,“自然有着常人难以看见的风景。可惜的是,有些人却是放弃了这一切。”

“的确。不过身为一个剑客,身为鬼谷传人。盖聂就是再怎么逃避,却难以逃脱自己的宿命。”

卫庄看了一眼比他要矮几个头的嬴子弋,说道:“没有想到,太子殿下却是如此了解我们。”

“纵横便是抉择,无尽的抉择。盖聂唯一可以选择的是,他在抉择之中变强,还是在抉择之中变得更强。这一点,自你们两人加入鬼谷之时,就已经注定。盖聂想要的那个理想中的国度,从来就是虚幻之中的存在。如果他逃避这一切,那么现实就会一直追着他,直到他觉悟为止。”

“哈哈哈哈!说的好。这一刻,我倒是有点想为太子殿下你效力了。”卫庄微微一笑,说道。

“先生不是一直在为本王效力么?”嬴子弋却是双手负后,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可惜的是,孤峰凌寒,能够到达这里的人,从来都是寥寥。”

嬴子弋的声音传来,却让卫庄微微惆怅。只是终究只是一闪而逝,身为纵横于世的强者,卫庄不允许自己有着这样懦弱的情感。他手握鲨齿,沿着嬴子弋所走的道路,向着中央大厅走去。

“巨子…巨子….”三五个墨家的弟子互相扶持着,从通道之中跑进了中央大厅。

此刻,赵氏夫妇双双倒下,已然重伤。罗一剑鬓发散乱,身上有着多处伤痕,被一干江湖人士逼进了角落里。只有金铃夫人,虽然样子有些狼狈,但是却没有受伤。那死在她蛊术之下形容恐怖的侠客,时刻在提醒着大厅中的江湖人士,不要太靠近这个女子。

“巨子,秦军攻进来了。”

那五个弟子还没有站定,尾随而来的一道剑气却是想将这五个墨家弟子撕碎。

燕丹手持墨眉,一个跃身,来到了这几个墨家弟子的身前,挡住了这道剑气。

紧接着,燕丹却见漆黑的长道之中,六双寒气森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你们后退。”燕丹对着墨家的弟子吩咐道。

“是,是。”墨家的弟子在一干江湖人士搀扶下想后退。而燕丹独自一人,挡在了通道口。

真刚在前,巨大的长剑挥舞,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想要将阻挡在自己身前的一切的毁灭。

燕丹并没有力敌,他向后退了两步,周身黑色的气劲涌动,与前方那刚猛的剑气抗衡着。

真刚一击没有得手,乱神从其头顶一跃而出,打算进行第二次攻击。

同一刻,转魄,灭魂两人从真刚两侧闪出,长链挥舞,将燕丹的两只手锁住。魍魉抓住了时机,翻转到燕丹的身后,想要对其进行最为致命的一击。

“巨子。”眼看燕丹被锁住了攻击,乱神这一击就要得手,在场的墨家弟子忧心的说道。

危险降临,燕丹却是闭上了眼睛。下一刻,他周身气势突然暴涨,黑色的气劲涌动,震开了转魄,灭魂。同一刻,他一手将墨眉后甩,挡住了魍魉的刺击。

这一刻,燕丹身前没有一丝的防御,乱神的脸上闪着邪媚的笑容,他似乎闻到了鲜血的味道。乱神虽然是在四人之中最先发动攻击的,但是在整个六剑奴攻击的序列之中却是最后一拨到达。乱神的攻击本来是为了打乱对方的节奏,好让魍魉与断水寻机斩杀。却没有想到,燕丹不仅没有躲避,反而正面迎上。

燕丹双眼睁开,眼中所蕴含的那种决心让乱神心中出现了一丝慌乱。燕丹双指轻弹,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中,将乱神这霸道无比的一击轻轻的弹开了。

燕丹的这一手,不久前,张良也曾经对王麻子做过。但是谁都看得出来,王麻子与乱神,虽然境界相同,但是两者差距,却如天与地一般遥远。众人心中惊诧,墨家的巨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修为?

燕丹仍然一动不动,而六剑奴的攻击也已经停止了。

“能在六剑奴合力一击之下而岿然不动,巨子的一身修为怕是早已经超越你的前辈六指黑侠,已近墨家的内功心法修炼到第十层兼爱至境。”

六剑奴历经久战,自然不能和养精蓄锐时的状态相比。但是六剑奴合力一击,居然没有撼动燕丹分毫,着实让嬴子弋有些吃惊。

黑暗之中,众人只见一个少年缓缓走出,锦衣黑服,面容秀气,隐约之间,还带着一丝孩童的稚气。这就是秦太子么?似乎与传闻之中不一样啊!

江湖传闻之中,嗜血好杀,卑鄙无耻的秦太子居然和邻家的少年没有什么区别,这让在场的江湖人士也都十分吃惊。

“这就是秦太子么?”大厅两层的田横三人,此刻已经跳下扶栏进入了大厅一层。看见嬴子弋,三人心中都有着一股别样的感觉。对方一举一动,看似寻常,却有着一股让人无法直面的威势,让三人心中忌惮不已。

同样能够感受到的,还有着在王麻子身边自从乱局开始就始终没有动作的彭越。他双眉紧皱,心中有些彷徨。

相反,大厅之中一般的江湖人士,却是没有这种感觉。随着秦兵的到来,他们只是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和惧怕而已。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罗一剑挥剑荡开了一众江湖人士,冲出了保围,来打嬴子弋的面前,跪下参拜道。而金铃夫人也来到了嬴子弋的身旁,微微作礼。

嬴子弋的视线从田横三人身上移开,点了点头,自有一干秦军的士兵将之扶下。

“嬴子弋,你终于来了!”燕丹看着嬴子弋,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不过不得不让燕丹在意的是,嬴子弋的身后,还有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卫庄。

“卫庄,你也来了!”

卫庄并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在大厅之中所有人都逡巡了一遍,却没有发现让他熟悉的身影,不禁双眉一皱,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燕丹,你可知罪!”

嬴子弋忽然的一句,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微微的一愣,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等身为本王大哥的客卿,却持其名而肆无忌惮,拥众作乱,抗拒王师,罪在不赦。若是肯放下武器,就此投降,本王还可以从轻发落。”

“哈哈哈哈!”燕丹大笑:“好一个卑鄙无耻的嬴子弋。公子扶苏仁义之名,闻名天下,我等久慕之,却是无缘一见。吾等聚义,乃是见不得你残暴害民。你就不用再费心思再往扶苏殿下身上揽罪名了。”

“哈哈哈哈!你骗谁呢!”嬴子弋挥了挥手,对于燕丹这种小孩子也骗不了的正派才有的措辞,不屑一顾的讥讽道。

“嬴子弋,你暴虐无常,比秦皇更甚,如今无故攻打我墨家机关城,在江湖之上,早已经声名败尽。”雪女是此刻唯一一个在墨家中央大厅的墨家统领。她站了出来,以一介女子之身,走到了燕丹的身边,斥责道。

雪女这一义举,此刻也激励了在场的江湖人士。一女子尚且不畏强暴,大义凛然的走到了那暴君嬴子弋的对面,高声斥骂。而他们这一众男儿,却是在秦军的兵锋下缩手缩脚,实在是太过丢脸了。

王麻子第一个站了出来,声援道:“雪女姑娘说的好。嬴子弋你这暴君,吾等就是死,也不会向你摇尾乞怜。”

随着王麻子这一声大喝,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出声,不计后果的声援着。

群情激昂,在这一众热血上头的准正派面前,嬴子弋终于找到了一点当反派的感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周末以来,列国纷争。当是时,天下动荡,黎民遭乱。奸臣窃命,昏主逞强。时乱岁凶,兵燹蜂起。家无一月之粮,国无一日之安。行道荒畋之间,常见易子而食。断壁残桓之下,难观六尺之衣。天下之人苦战久矣!我大秦上承天命,下顺民心,奋六世之余烈,挥兵东向,一统四海,澄清玉宇。现如今,数载不见刀兵之起,田舍常有笑语之声。鸡犬往来,童子遂安。诸君自诩侠义,上不能以剑止暴,以安万民。下不通渔猎货殖,以保一方。乱而不能安,安而不能荣。持兵聚乱,为祸苍生。”说道最后,嬴子弋小手一指,大眼一瞪,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羽扇,“皓首匹夫,苍髯老贼,竟敢在本王面前妄谈大义。尔等虚活数十载,寸功未建,妄食民膏。不过数十断脊之犬,还敢在我军阵前狺狺狂吠!本王从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你…你....嬴子弋…竖子…啊…”这一干刚才还在叫嚣着的江湖人士和墨家子弟,差不多都已经歇菜了。就是雪女,此刻脑海之中也有着一股嗡嗡嗡的声音。

啪啪啪啪!

这个时候本应该有掌声,实际上也响了起来。不过却不是嬴子弋身后的秦军所发,而是在嬴子弋之前的燕丹。

“事已至此,言多无益。殿下没有发现么?为何我墨家六大统领之中,只有雪女一人在此,其他人又去了哪里?”

正在此时,连通着墨家中央大厅的通道同时响起了兵戈之声,已经在秦军控制之下的通道又重新出现了紊乱。

“太子殿下,墨家的弟子杀了进来,此刻他们已经控制了墨核之外所有的要道。兄弟们已经都往这边撤了过来。”

“哦?”嬴子弋一笑,看着对面的燕丹。看来对方是设了个圈套等着自己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