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逃避—内心的恐惧

在这世界上,你能做到什么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不会在懊悔中度过余生。.但孟有田很快便失望了,他所提出的新战术被否决了,被胡嘉英否决了。

不仅如此,孟有田嗅到了危险的气味,他迅速回了土门村,更准确的说,他是借着反扫荡的忙乱逃回来的。

天气是醉人的温暖,几树梨花还点缀着嫩白的残瓣,粉sè的花片有些沾挂在绿草上,入目的是一幅媚丽的残chun光景。

但孟有田的心情却是沉重的,他还在回想着胡嘉英义正辞严的话语。嗯,有些词藻很熟悉,很有点那个动乱年代的意味,差点就把敌进我进的新战术批判为反对毛zd军事理论了,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胡嘉英不时说出来的肃x托这个词汇。

所谓肃x托,即肃清托派。托派,原本是苏联中以托洛茨基为首的派别。三十年代在苏联曾开展了大规模的反托斗争,许多人被当作托派而遭到杀害。一九三八年,王m和康s从苏联一回国,便照搬苏联的模式,大肆鼓吹肃x托,并抛出铲除ri本帝国主义的走狗托洛茨基匪帮的长文,从而把肃x托和反对汉jiān相提并论。肃x托运动滥杀无辜,恶劣影响涉及全党,很多gcd员以莫须有的罪名惨遭杀害。

其实,当时的广大干部甚至许多领导肃x托的人。并不真正懂得托洛茨基派一词的含义。他们直接或间接地从康s的小册子里受到影响,把托派当成汉jiān来理解。因为托派从xg质上讲同汉jiān是一样的。既然是汉jiān,那就是中国人民的公敌。当时的情况下。怎么能让人民公敌留在世界上呢

孟有田并不知道这股行将刮起的肃x托之风是受到了山东微山湖西区的影响,而湖西区的肃x托从一九三九年下半年开始,逐渐扩大化,从严刑逼供出第一批托派分子名单,到现在已经关押了几百人,杀害了三百多人。

宁肯战死在沙场。也绝不想冤死于狱中,死于个人报复的宵小之手。孟有田以其敏锐的感觉迅速抽身,但并不表示他将意志消沉,他还要继续实施自己想好的计划。

只是。他感到了失望和迷惑。抓ab团,肃x反扩大化有多少人被惨遭杀害,人们并不是没有品尝过因过火的政治x斗争而造成的巨大痛苦,为什么始终还是有人重蹈覆辙呢

一切事情的发生都不是无缘无故的,总有些迹象可循,总有一定的积累。一叶知秋,从一些微小的迹象看穿事物的本质,特别是对于熟知历史发生的孟有田来说,他对此更为戒惧和敏感。

就象后世网络上有种理论认为,正是不断的严苛的运动。才保持了gcd的纯洁xg和战斗力,使其变得水泼不进针扎不透的坚强团体,为此而付出代价是值得的。而国民党就是因为不搞x运动,所以组织ri益涣散,战斗力ri益消散。

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你是那冤死的一员,你还会赞同吗,你的亲人会认为你的死是在做贡献吗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你会赞同这种观点吗当然。只要涉及不到自己,大可唱高调,这就是人xg。

自己是明智的,还是胆小怯懦的孟有田有些搞不清楚了,但正因为知道得多,而变得谨小慎微,却是无疑的。

幸亏自己不在党,幸亏自己杀敌立功,汉jiān的罪名扣不到自己头上,最多就是生活作风问题。而象胡嘉英这样的也并不是一个人,或是思想偏激,或是个人恩怨,或是阶级报复,或是私yu膨胀,或是本xg所决定,整人的人出于各种原因,并不在少数。

自己的残疾,亲人的牵挂,种种因素的羁绊,孟有田感到自己要挣脱出来将会很困难。.自己大展拳脚的时候还没到,是的,就是这样。并不是自己不上进,不努力,孟有田自我安慰着,脸上却露出了自嘲的神情。

姐夫,你急急忙忙地往回跑,是不是想家了小嫚有些纳闷地问道:或者,你讨厌那个姓胡的,不愿意看他在那瞎白话

孟有田将手里的鞭子慢慢缠绕,停顿了半晌,才有些含糊地敷衍道:嗯,都有那么一点,鬼子马上就要扫荡了,我也实在放心不下咱们村。

小嫚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要俺看,你还是讨厌那个姓胡的多一些。他没回来的时候,你也不着急回家,和小全哥,还有秦姐姐处得多好,一谈起来就是半天。

孟有田自失地笑了笑,说道:嫚儿长大了,能看出些门道儿了。我确实不喜欢那个姓胡的,太死xg,还总以为自己是对的。

俺也不喜欢他。小嫚表示赞同,或许她只是胡乱附和孟有田,停顿了一下,她才找到了理由,说的那是啥话,难懂不说,也没啥新鲜的东西。

孟有田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你也别小瞧了他,这种理论挂在嘴边,能高谈阔论的人很得时令。以后,嗯,估计也是他们得势。能干的不如会说的,从古至今都是这个道理。

小嫚眨了眨眼睛,笑道:姐夫,你咋不和他说呢,一定能说得他哑口无言。

哑口无言,嗯,这个词儿用得好。孟有田笑着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在这个时候与人辩论可不是好事,特别是姓胡的家伙,心胸狭隘,吃了瘪还不找机会报复。小全和秦怜芳就不同了,说得对,说得不对,都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暗地里打小报告。

姓胡的真是个坏蛋。小嫚恨恨地握紧了拳头,说道:姐夫。他要敢对付你,我就一枪崩了他。

呵呵。孟有田轻笑了两声,语重心长地说道:嫚儿,别那么怒气冲天,这就是现实,姓胡的这样的人什么时候都有,你要做的便是细心地观察。认真地揣摸,不要把心里想的轻易说出来,更不要都表现在脸上。

哦,小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还单纯,或许一下子弄不明白孟有田话中的深意,但对孟有田的钦佩崇拜,还是让她能够牢牢记住孟有田的话。

不要被表面的现象所迷惑,要多看,多想。孟有田语重心长地说道:鬼子伪军好对付,暗藏的敌人才最可怕紧张的反扫荡运动掀起来了,各级党政组织人民团体一齐动员,实行清舍空野,不给敌人一粒粮食。一件东西;把水井填死,不给敌人水喝;增设岗哨,加紧巡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紧张的工作依然很繁重琐碎。

虽然由于胡嘉英的强烈反对,在此次扫荡中不能进行敌进我进的牵制,但还是增加了一些新的手段,这是孟有田和小全等人提前商量研究过的。

忙碌了一天的秦怜芳回到了住处,疲惫地斜倚在炕上。白俊婷去良岗庄检查坚壁清野工作,今晚不能回来。屋子里显得很空,这也使得秦怜芳能够静下心来进行思考。

尽管她刻意与孟有田保持距离,但对孟有田的感情并没有改变。孟有田在此短暂的居住,也让她感到喜悦,静夜之中的几人畅谈更让她觉得充实。孟有田很坚决很迅速地离开,不得不让她深深地思索。

难道只是因为胡嘉英的反对,秦怜芳轻轻摇头。孟大哥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昨天可以看出他迸发的热情,殚jg竭虑的谋划,今天竟然会不加争论地离开,这其中,显然还有她所不知道的原因。

孟大哥讨厌胡嘉英,但讨厌之外还似乎有另外一种情绪,那是什么呢,怀疑jg惕戒惧为什么呢,只为了曾经遭到过批评,好象不是那么简单

秦怜芳思来想去,也不得要领,只觉得可惜。这次反扫荡要是由孟大哥全权指挥,该有多好。自己并不是感情用事,而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信任,孟大哥似乎还没犯过什么错误,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算了,还是多想想反扫荡的事情孟大哥虽然回了土门村,但作为村民兵队长,还是会听从自己的调遣,在反扫荡中筹谋出力的。

想到这里,秦怜芳坐了起来,挑亮了油灯,拿出小本子,靠着回忆,把孟有田昨晚讲过的东西进行认真的整理油灯下,孟有田也在奋笔疾,这是他早就想好的工作,比狙杀几个鬼子更为重要,更有意义的工作。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轻轻一响,阿秀抱着睡着的小妮走了进来。她轻手轻脚地将孩子放好,盖上被子,才坐在丈夫跟前,静静地看着。

孟有田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合上本子,今天的思路差不多就到这里了,脑力也耗费得差不多,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不写了阿秀试探着问了一句,见孟有田点头,便收拾起小炕桌,铺好被子,脱衣睡觉。

孟有田伸手拉了一下,阿秀翻了个身,顺从地依偎在丈夫的肩膀上,低声说道:哎,你发现紫鹃有变化没,她好象特别喜欢哄小妮玩呢

我老在外面跑,这还真没注意。孟有田抚着妻子的手臂,不太在意地说道:她喜欢小娃娃嗯,就由她去,别把孩子摔着碰着就行。

阿秀轻轻应了一声,说道:你以后在外可得小心,锁柱子咱娘听说了,可难过呢然后又担心你,她不说,俺也看得出来。

孟有田轻轻叹了口气,儿行千里母担忧,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在这战乱的岁月,有多少母亲在暗自流泪,惦记着自己的儿女。又有多少母亲在听到噩耗后,悲痛yu绝,哀哭嚎啕。但自己不能退缩。不能太自私,自己的拼杀也是在保护亲人的安全。

多安慰一下娘。孟有田的话显得挺苍白。他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说辞,停顿了半晌。他又对妻子说道:嗯,你们都放心,俺不会有事儿的。咱倒是想过消停ri子,可鬼子偏不让咱如意。那就得跟他们干,没有别的办法。

阿秀沉默了片刻,把脸贴近了丈夫的胸膛。幽幽地说道:要不咱搬到山里去鬼子找不到,咱就不用担惊受怕的过ri子了。

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孟有田睁开眼睛望着天棚,说道:盐吃完了怎么办,粮食不够了怎么办。生病了没大夫怎么办暂时躲一躲倒是行,但在山里也不能躲开战乱。

阿秀不吭声了,呼吸的暖气不断喷到孟有田的肌肤上,痒痒的,他有些情动起来。手在黑暗中探到了阿秀的胸口,解开了内衣,在饱满的肉团上轻轻捏揉,阿秀的喘气粗重起来。从胸脯向下,孟有田不断探索,在大腿间的毛茸茸处停了下来

亲吻搂抱爱抚。阿秀发出了压抑的呻吟,双臂环抱着孟有田的脖子,低声而羞涩地喃喃道:娘,娘想抱孙子哩

孟有田嗯了一声,身子一挺,阿秀倒吸了一口气,两具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

曾有研究表明,在战乱时期,生育率不降反升。其实也并不奇怪。人们需要排解紧张,宣泄积郁。

孟有田能感觉到阿秀手上的粗糙,那是劳作的硬茧,但这并没有让他感到不适,反倒在心中升起了更多的歉疚。支撑家里的好女人,温柔又贤惠,勤劳又朴实,就连知道了他和柳凤的事情,也没有怨言。

我何德何能,竟然有如此深爱自己,任劳任怨的妻子。孟有田卖力地动着,似乎把这作为了一种补偿,把自己的热情全部倾注出来,直到阿秀攀上了愉悦的顶峰地道战,说起这个字眼,大家都能想起电影中民兵机智勇敢与鬼子伪军战斗,利用地道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时的情景。

然而历史上真正意义上的地道是在一九四二年鬼子发动大扫荡,敌后根据地最艰苦最困难的时候被逼无奈的做法,直到一九四三年chun季后才大力开展起来,逐渐向房连房街连街村连村的地道网标准靠拢。但真正形成能藏能打内外联防互相配合打击敌人阵地的地方却屈指可数。地道战不断完善的过程,就是一部残酷血腥的血泪史,死了无数人,流了无数的血,才吸取经验教训不断改进的。

如果从这方面来看,孟有田应该有些自豪骄傲的资本。从十里村,到土门村,再到良岗庄等其他村庄,在实战中显露威力,在烧杀中保护了百姓的地道,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

而地雷的普遍使用,以及所取得的战绩,则更为瞩目。材料多样,种类繁多,用法灵活,在几次反扫荡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当然,在当时的条件下,这种穷人的武器自然会受到欢迎,成为杀敌保家的不二之选。

再加上本地山区半山区的地形地势,道沟通墙的大面积使用,使得对付敌人的扫荡变得比平原地区要容易很多。

轰的一声爆炸,一个伪军被炸倒在地,同时几枚手榴弹猛然间跳上半空,接着在天空中迸出一团团火光,弹片象雹子似的居高临下shè向敌人,随着一片惨叫,几个伪军们当场被炸死炸伤。

一个ri本军官冷肃着面孔在队伍后挥了挥手,排雷的工兵立刻冲到前面,手里拿着扫雷器来回的探雷。一个个白灰撒出来的圈不停的向前移动,鬼子军官露出了欣慰与轻篾的笑容。

嗯,这就是鬼子自恃能够破解地雷的利器,他们以为突然间加以使用,定然会使对手猝不及防,把充满危机的道路变成坦途。

但鬼子显然要失望了,没等鬼子军官的笑容从脸上消失,工兵的脚下一歪,紧接着轰的一声,黑烟腾空而起,跟在后面原本瞄着腰的伪军再次齐刷刷的趴到了地上。半晌,硝烟散去,地上躺着受伤哀嚎的ri本工兵,宝贵的探雷器已经被炸坏了。

八嘎带队的鬼子军官一声低骂,再次挥手派上了工兵。他以为是工兵的疏忽大意,并没有意识到探雷器对石雷陶雷根本没有作用。至于被工兵探出的来的,不过是游击队为了迷惑敌人而埋下的一些破铜烂铁。

轰的一声,又一个工兵和他的探雷器变成了零件,血肉横飞中,也震醒了ri本军官。他不知道对手使用的是什么材料的地雷,竟能让探雷器失去作用,要知道这可是好不容易才调来的宝贵的装备。一下子,他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其实对于这种触发雷,因为它不受控制,游击队埋的并不多,只是起一种恐吓的作用。埋的最多的还是拉发地雷,当然,由于拉线距离的限制,这些地雷多集中在村子里,由躲在地道内夹壁墙里的人员就近掌握。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