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推波助澜

贾瓦哈拉尔山庄，警卫兵力由一个连增强到了一个营，停放在门口的装甲战车也换成了“阿琼”式主战坦克，四周制高点上则部署了来自NSG、俗称“黑猫”特种部队的狙击小组。

因为总理府的爆炸现场还没清理，所以桑托斯住在山庄里面。

倒好水，秘书将盛着药片的盖子递到了桑托斯手上。十六年前的伤患，至今还在折磨桑托斯。每到潮湿的夏季，伤口处的剧痛不但让桑托斯寝食难安，还让他不得不服用止痛药物。

上任不到两天，桑托斯深刻体会到了执政的艰难。

刚刚送走以俄罗斯总统特使身份前来斡旋的俄罗斯外长，同样以总统特使身份到来的美国国务卿林奇又在外面等着了。

“请林奇先生进来吧。”桑托斯用力揉了几下酸痛的太阳穴。

昨天与三军司令商定作战计划，一直持续到半夜。早上起来，陆续会见了执政联盟其他政党与各大家族的代表，然后接见其他国家的特使。近五十个小时，桑托斯只休息了不到四个小时。

隐隐作痛的伤患，让桑托斯不得不心生感慨，他不再是二十年前的战士了。

秘书将林奇带进书房的时候，桑托斯已经调整好了状态。

见到桑托斯的第一眼，林奇就发现，印度临时总理的健康状况非常糟糕，不但休息不足，还在严重透支并不旺盛的生命力。坐下后，林奇没再打量桑托斯，而是在心里盘算有没有必要“扶持”一个活不了多久的统治者。

“国务卿阁下，一路辛苦了。”桑托斯很有礼貌，也很有风度，比绅士还要绅士。“时间紧迫，相信阁下也希望尽快向贵国总统汇报情况，不介意的话，我们就直接谈重点吧。如果我没猜错，阁下前来，是为了调解南亚的紧张局势吧？”

桑托斯用的是“调解”，而不是“化解”。

“总理阁下，我们一直在关注南亚的局势，并且积极促进印巴和解。”委婉表明观点的同时，林奇决定以守为攻。搞清楚桑托斯的态度之前，他不会亮出美国的底牌。“此次危机来得很突然，谁也没有预料到。恐怖份子是全世界的敌人。虽然我们坚定支持贵国打击恐怖主义的行动，但是我们觉得，巴基斯坦作为南亚反恐的主要力量，绝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贵国发动恐怖袭击。只有齐心协力，我们才能消灭恐怖主义，印巴危机不会对反恐战争带来任何帮助，也不符合贵国的根本利益。”

作为精明的外交家，林奇在修辞与语法上非常谨慎，用了很多含糊不清、模棱两可的词汇与语句，既重点强调了印度的利益，又没有完全排除巴基斯坦的嫌疑，给后面的对话留下了空间。

“国务卿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需要一个更加合理的解释。”桑托斯也是学外交出身的，林奇语焉不详，就是想搞清楚对方的基本态度。“不管是巴基斯坦，还是别的国家或者组织在幕后策划了针对印度的恐怖袭击，必须有人为甘地总理，为数百名无辜印度公民的死负责。没有更加合理的解释，我只能相信，这两起爆炸案是针对印度的军事挑衅行为。我们必须，也必然对此做出强烈的回应与坚决的反击。”

短短一个回合，林奇表明了来意，桑托斯也表明了印度的立场。

短暂的沉默后，林奇说道：“总理阁下的意思很清楚，我也能够理解总理阁下此时的处境。我代表美国总统，希望总理阁下在采取行动的时候能够更加谨慎，控制行动规模。如果有必要，我们将在贵国打击恐怖主义的行动中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桑托斯微微一笑，朝站在门边的警卫与秘书递了个眼神，让他们暂时回避。

林奇立即会意，把身子向桑托斯靠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说道：“我是代表总统来与阁下磋商，希望阁下不要介意。”

“我能理解，毕竟贵国的处境也比较尴尬。”桑托斯也把身子向林奇靠近了一点。“我想知道，贵国总统对我们即将采取的军事行动是什么态度。”

毫无疑问，这个问题太直接，也太有难度了。

沉思了一会，林奇说道：“我们不会干预贵国与巴基斯坦的军事冲突，但是我们会向贵国提供力所能及的援助。”

“比如……”桑托斯把话题延伸了下去。

“情报，”林奇的回答很干脆，“我们可以向贵国提供与军事行动相关的所有情报。”

桑托斯微微点了点头，显得不太满意。

林奇看出了桑托斯的意思，却没有继续提高“买价”。

桑托斯是军人出身的政治家，对军事行动有很深刻的认识。眼前，美国能做的就是向印度提供军事情报。即便美国答应为印度提供武器装备，乃至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印度军队也难以在几天之内掌握美制武器装备。印度军队的指挥模式，各方面的配套设施都是针对俄系武器的，与美系武器完全不搭边。除非美国派遣人员参战，不然印度获得美国的武器装备，也没有实际意义。

“我们需要全面情报支援。”桑托斯也明白这个道理，“包括中国在河谷地区与帕米尔高原的军事部署情况。”

“这个没问题。”林奇立即做出了保证。“战争爆发前，我们先为贵国提供巴基斯坦与中国军队部署情况。战争爆发后，我们还可以为贵国提供巴基斯坦与中国军队的调动情况。为此，需要在新德里建立情报交换站，并且派驻情报联络员，以便及时将相关情报送到贵国手中。”

“我会安排好相关事务，你们的情报人员什么时候到达？”

“二十四小时之内。”

桑托斯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沉思了一会，说道：“我们将在四十八小时之内发动进攻，希望到时候，贵国能够兑现承诺。”

“总理阁下，总统派我前来，就是想表明我们支持贵国的坚定立场。”林奇坐正了身体，转色说道，“我们会兑现承诺，同时希望贵国能够慎重的对待战争，不要因此损害全世界的利益。”

林奇要说的不是“全世界的利益”，而是“美国的利益”。

桑托斯非常清楚林奇的意思，说道：“国务卿先生，贵国总统担心我们会在战争中使用核武器？”

林奇没有开口，他的意思已经够明白了。

“我可以向国务卿先生与贵国总统做出郑重承诺，只要敌方不使用核武器、只要新德里不受到威胁，我们就不会使用核武器。”桑托斯的语气非常郑重。“为了避免误伤贵国人员，我希望在战争期间，贵国能够暂时将舰队撤离阿拉伯海，并且停止向巴基斯坦提供一切军事援助。”

对于这个问题，林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两个不听话的同学要打架，既然当班长的不出面制止，就应该腾出地盘嘛。

会谈到此收获了实质性的成果，林奇得到了印度在不使用核武器上的保证，桑托斯得到了美国在情报支援与暂停向巴基斯坦提供军事支援上的承诺。

接下来，两人商讨了细节问题。

两个半小时后，林奇离开了贾瓦哈拉尔山庄。

此时，黄国巍乘坐的轿车刚刚来到山庄大门外。

见到车头上插着美国国旗的卡迪拉克防弹轿车，黄国巍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元首让他以特使身份出访印度，简直是在浪费专机的燃料。在他走进桑托斯的书房之前，印度临时总理已经做出了发动战争的决定。

与林奇受到的待遇完全不同，黄国巍只在山庄内呆了不到一个小时。

傍晚，共和国外长搭乘外交专机，离开了新德里。回到北京后，黄国巍立即前往元首府。等他到达时，已经是夜间十点过了。

纪佑国还没睡觉，正在收看新闻频道的晚间新闻。

“在我之前，桑托斯会见了美国总统特使。”黄国巍还没坐下，就开始介绍情况。“我与桑托斯谈了五十分钟，他的态度很强硬，表示要坚决惩处胡马雍陵爆炸案与总理府爆炸案的罪魁祸首。如果我没有猜错，桑托斯已经从美国那获得了有力的保证与承诺，印度即将向巴基斯坦开战。”

“这些我们都预料到了。”纪佑国端来了一杯茶水。“新德里的情况怎么样？”

“很紧张。”黄国巍刚端起茶杯，又放了下来，因为太烫了。“到处都是战争传言，印度警方加强了安全戒备，内务反恐部队也开进了市区。会见印度外长的时候，我还刻意提到了眼前的紧张局势，只是没能获得有价值的消息。”

“桑托斯承诺不使用核武器吗？”

黄国巍微微一惊，说道：“桑托斯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有点含糊，没有表明态度。元首，你是不是觉得……”

纪佑国晃了晃手，没让黄国巍说下去。

沉思了好一阵，纪佑国冷冷一笑，说道：“桑托斯在剑桥大学的四年没有白白浪费。放心吧，印度不会使用核武器。”

“可是……”

“国巍，你是外交专家，难道不明白桑托斯的意图吗？”

黄国巍微微皱了下眉头，觉得纪佑国的判断有点道理。

“如果桑托斯下定决心使用核武器，就不会在外交托词上含糊不清，甚至会故意表示不使用核武器，让我们放松警惕。桑托斯在这个问题上没有明确表态，表明他根本没有打算使用核武器，只是想通过模糊的态度产生震慑作用。”

“果真如此，肯定是美国的态度起到了作用。”

纪佑国点了点头。“除了态度，还有做出的承诺。”

早在黄国巍回来之前，纪佑国就想到，美国总统特使出访印度的主要目的就是让桑托斯承诺不在战争中使用核武器。为此，美国肯定要给印度一点好处。

得到美国的好处之后，印度会以何种方式引爆战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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