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二十章 旋风

“砰!”

并不算很结实的房门,被轻易撞开,两名手持锋枪的雇佣兵,几乎在同一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惊人高,交叉着冲进房间,试图直接抢占房间里火力视野最良好,又能为自己后背提供有效保护的房屋对角线。

在房间黑暗的空间中,突然跳出一条只有一厘米长的蓝色电弧,这条小小的电弧,随着房门被踢开后的高转动,而在空中拉起一条美丽到极点,还出“噼叭”声响的蓝色流光,映亮了两名接受过严格城市渗透作战与反恐训练的士兵双眼。

两名士兵的瞳孔,瞬间就一起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他们下意识的张大了嘴巴,混合了浓重瓦斯味道的空气,就猛灌进他们的嘴里,就在他们肺叶收缩,绝望的嘶吼已经冲到嘴边时……

“轰!”

“轰!!”

两声震耳欲聋的轰响,撕破了小山村平静的夜晚。一团绝对炽热的火球,以雅洁儿的那间小学校为核心,狠狠向上方抛起,一路直冲到三十多米高。与此同时,什么被炸成碎片的瓦斯罐,什么被人恶意绑在瓦斯罐上的一公斤螺丝钉,什么破砖头烂瓦片,什么花花草,什么锅碗瓢盆,在瞬间就以亚音,对着四周进行了一次无差别辐射攻击。

望着山坡下那不断向上翻腾升起的滚滚浓烟,聆听着步话机里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大卫队长的心脏在瞬间就直接沉到了谷底,他对着步话机地话筒。放声狂叫:“旋风,生了什么事情,立刻向我报告!”

旋风是那名架起枪守在小学校大门前的机枪手,他趴在正对房间的位置。面对突然的大爆炸,他及时用自己地双臂护住了身体的要害,但是由于距离实在太近,他仍然不可避免的也受到了冲击波的波及,现在他的身上到处都是血,不知道有多少块钢片从他的身上狠狠划过,犁出来一条又一条深深的血槽。

旋风先把一卷止血绷带放进自己的嘴里,然后拔出倒插在胸前的多功能军刀,从自己手臂上狠狠一剜。

旋风的双眼猛然突起,大颗地汗珠瞬间就从他全身每一个汗毛孔里渗出来。在一声被彻底压抑的嘶吼声中,旋风用军刀生生从自己左臂上挖出一根还勾着几条肉丝,足足有一寸长的螺丝钉。

听到大卫地呼唤。旋风吐掉嘴里的止血绷带,望着彻底被火焰覆盖的房间,绝对没有人能在这种环境中生存下去,他放声悲叫道:“那些天杀的混蛋,他们在房间里放了打开阀门的瓦斯罐。马达和犀牛都完了……

旋风地话音未落,在火焰中就响起了一片犹如爆豆般的炸响,倒在火焰中的两名士兵。他们身上地手雷、步枪子弹、手枪子弹锋枪子弹,枪榴弹都在高温和火焰爆炸了!一时间各种长的短的,尖的圆的弹头,有些直直飞射,有些在空中快乐的翻着小跟头,拉出一道又一道漂亮的弧线,有些在撞到墙壁上后,又以更刁钻的角度反弹回来,更有些弹头在空中相撞。溅起一点点亮丽的火星后,更出一声轻响。

早已经被炸得几乎支离破裂的房屋,终于无法再支撑第二波如此强烈,如此高密度的冲击,轰然倒塌。那些乱窜的子弹头,那些手榴弹的碎片,那些本来已经老老实实的躺在火焰中的螺丝钉、碎钢片,在这个时候全疯了,它们带着犹如恶魔终于逃出地狱般的可怕尖啸,以辐射状再次对四周进行了一次无差别覆盖攻击。

空气中传来一阵皮肉被烧焦的味道……

准备第三个冲进房间,却因为时间差,侥幸避过第一波死亡威胁的雇佣兵,脸色古怪的半跪在地上,他呆呆的望着距离自己不足两米的旋风,他嘴唇上下蠕动,可是他嘴巴一张,大口的鲜血就狂喷出来。

看着这名雇佣兵嘴里狂喷出来的鲜血,旋风脸色大变,他嘶声叫道:“兔子!”

绰号“兔子”的雇佣兵,也低头看着自己吐出来的鲜血,借着仍然在雄雄燃烧的火焰,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吐出来的这一口鲜血中,竟然夹杂着一些褐色的碎肉块。在雇佣兵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兔子脸上猛然扬起了一丝绝望的神色,因为他清楚的明白,他吐出来的是自己被生生打碎了的内脏!

兔子又狠狠咳出两口混合着碎肉的鲜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胸前的气闷一扫而空,他猛然嘶叫道:“,竟然死在了这里,我不甘心啊……”

“砰!”

兔子终于狠狠扑倒在地上,在他的背后,赫然多了四五个子弹不规则飞行,撞进身体里形成的大洞,而他身上那一片密密麻麻的血珠,更是不知道有多少颗螺丝钉飞射进他的身体里,造成的结果。

兔子用他充满绝望神色的双眼,静静的望着旋风,他的身体就象是抽筋一样不断颤动,每颤动一下,鲜血和被子弹、螺丝钉打碎的内脏,就不停的从他背后的伤口里流出来。

在这个时候旋风真的想放声狂吼,他更想用手里的机枪,对着面对在火焰中不断扭曲的小学校火的扫射。假如在这个时候,他能看到敌人,哪怕敌人比他们强大百倍,旋风也会毫不犹豫的对着他们动狂风骤雨的攻击!

因为他们是朋友,最要好的朋友和兄弟!他们两个人都来自美国6军绿林特种部队,兔子还是因为他的推荐,才加入了佣兵团。

望着着兔子苍白再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旋风不由想起了他们的在第二次伊拉克战争中地往事。由于他们的部队进攻度太快。已经大大越了军事战略部门的预估,面对补给线过度拉长的情况,就连号称运输能力世界第一地美国,也无法再正常保障士兵们的日常供给。

他们这些冲在战场最前沿士兵的食物。开始定额定量不说,竟然从每天三顿饭,变成了三天两顿饭,而且没有了咖啡,更没有了旋风平时最喜欢吃的火鸡腿。一群士兵每天饿得饥肠辘辘,还得执行各种常规军事任务。

站在公路两侧看着那些正在逃离战争区的伊拉克难民,身高足足两百公分,背上十公斤负重,还能象飞一样奔跑的旋风,平时一顿饭就能顶上别人两顿。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一个坐在皮卡汽车后座的小男孩手上。

那个因为失去了家园,而不能和小伙伴们在一起,更无法继续去上学的伊拉克小男孩。正无精打采的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西红柿放嘴里送。旋风盯着那个西红柿,他地视线突然直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拦住了那辆汽车。对着两个吓得面色惨白的伊拉克人,伸出了自己的大手。

拦路抢劫还说不上这么严重。毕竟这一家子地什么黄金手镯,什么镶着米粒大小钻石的戒指,旋风看都没有看。更没有心情去打什么歪主意;沿街乞讨,用这种词语来形容美国绿林特种部队,似乎有点过分……但是不管怎么说,旋风最后从这一家伊拉克难民手里,了七八个西红柿。

旋风把一半西红柿丢给在一旁连连摇头苦笑的兔子,他正准备把自己手里看起来最大最红的一个西红柿丢进嘴里。站在一边的军医,就走了过来,“你们不能吃这些西红柿,那些伊拉克难民很可能会在某颗西红柿里投了毒。并故意引诱你们去食用。”

军医地警告让旋风呆在了那里,军医的话有道理。他们是来“帮助”伊拉克民众推翻撒达姆暴政的“正义之师”,但是他们地军事行动和苦心,却并没有得到伊拉克民众的理解。伊拉克平民用最简陋的武器攻击联合部队的事件时有生。在这期间甚至出现了伊拉克农夫,用一枝老式来复枪,就打下了美军武装直升飞机的恶不要提随处可能生的枪击和利用汽车装载炸弹,来进行自杀性爆炸事件了。

可是……他真的饿了啊!

望着手里散着诱人光泽的西红柿,想象着这些食物那甘甜的汁液,食量是别人地两倍,饿饥程度也是别人两倍的旋风,瞪着自己一双早已经绿的眼睛,狠狠咽了一口口水,他的胃里更是传来一阵咕咕的声响。

“,死就死吧,老子不管了!”旋风准备干脆一闭眼,准备把这些西红柿丢进自己的嘴里,兔子突然伸手把他手里的西红柿全部抢走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兔子没有理会军医的制止,在每一颗西红柿上,都轻轻咬了一口。半个小时后,兔子仍然好好的站在那里,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瓶奶酪,把奶酪涂在那些西红柿上后,他又把这些更加诱人食欲的西红柿,全部送到了旋风的面前。

“我已经吃过自己那一份了,别说,味道还不错!”

这种过于“亲昵”,甚至有点奶妈味道的行为,在充满阳刚气息的军队里,几乎就是同性恋的象征,长得有几分斯文俊秀气息的兔子,更因为这件事情成为所有人取笑的对象,并被一些好事之徒送了“兔子”这样一个绝对不算光彩的绰号。旋风为此没有少和人打架,但是这样似乎更证实了他们两个人的不正当关系。

在事后旋风曾经问过兔子原因,兔子回答得轻描淡写:“在南联盟战场上,我因为水土不服生病,是你帮我背了几乎所有的负重,我才能坚持下来,没有掉队。否则的话,也许我早就被部队淘汰了。”

友谊的种子,和信任的基础,就是在这样的彼此照顾中,不断茁壮成长。

从那个时候起,旋风就把兔子当成了自己的兄弟,一个可以生死与共的兄弟!

他们这两个原来就一起参加训练,一起参加各种非常规军事任务,一起参加过南联盟战争、第二次伊拉克战争的战友和兄弟,不只一次依并肩作战,凭借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信任,从死神的镰刀下逃出生天。

就是因为有如此可以信赖,把自己背后完全交付给对方的兄弟,他们不断的执行任务,身边的战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可是他们仍然可以生存下来,成为这支队伍资历最老、实战经验最丰富的队员。

旋风拔出了兔子身上的多功能军刀,现在就连这把军刀上,都沾满了兔子的鲜血,他望着已经气若游丝的兔子,沉声道:“兄弟,你放心去吧。我不管是谁,布下了这个陷阱,哪怕是我们这次行动必须安全带回的目标,我也一定会亲手将这把军刀捅进她的胸膛,挖出她的心脏,为你报仇!”

兔子的眼睛亮了,他望着旋风那张太过坚硬,却充满了男子汉尊严与认真的脸,用力点了点头,在旋风的注视下,兔子终于缓缓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四周响起了一片铜锣的声响,中间还夹杂着一些还没有搞清状况的山里汉子的放声大叫:“着火了,学校着火了,快去救火啊!”

耳机里传来队长大卫的命令:“旋风,立刻带领剩下的人撤回来!记住,尽量不要留下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痕迹!”

马达和犀牛身上都背满了手雷和子弹,现在他们的尸体早已经被炸成了无数碎块,再加上一场大火,就算动用试装备,只怕也无法分辨他们两个人究竟是谁。

至于兔子……

旋风再次用留恋的眼神的看了一眼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曾经无数次并肩作战的兄弟,他猛然出一声狂吼:“兄弟,对不起了!”

双手抱紧兔子的腰,旋风拼尽全身的力量狠狠一抛,将兔子还带着体温的尸体,连带他身上的所有武器一起狠狠抛进了在烈火中断的小学校。

“撤!”

在凄厉的长嗥声中,旋风扛起自己的枪,带头撒腿狂奔,一点温温热热的水珠,随之在空中,拉出了一道短短的弧线,又狠狠撞到了他们脚下这片厚实而沉重的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