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辞行

等战争的余波平息之后，苏明先和师兄霍殿阁说了自己的打算。霍殿阁自然不会阻拦，只是劝苏明路上千万小心。然后找个时间，去见了旅长张学良。

退回沈阳之后，张学良因为战后琐事，忙的也是天昏地暗，好不容易闲下来了，见苏明来了，当下笑道：“苏师傅你来了，正好我这泡了茶，一起来喝一杯。”

苏明道谢，坐下陪张学良喝了一杯茶，郑重道：“旅长，这次我前来，是向你辞行的。这几个月，承蒙旅长照顾，感激不尽。如今我决定去游历祖国各地，磨炼自己的拳法，还请旅长批准。”

张学良闻言，吃了一惊，连忙道：“为何如此突然，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苏师傅但说无妨。”

苏明摇头道：“并非旅长的原因，而是我自己的真实想法。”

张学良又道：“苏师傅可是因战友之死，心情郁结？不如这样，我放你一个月假，待调养好了心情，再回来如何？你大战中立功不少，回来之后，职位自然会有提升。”

苏明叹了口气道：“旅长之意，我心领了，只是从军本就非我内心之意。前来辞行，也是做好了打算，还望旅长批准。”

张学良却仍是不许。苏明担任警卫班长虽然不过短短三个月，但是一直都在他身边护卫。尤其战争之时，寸步不离，尽心尽责。又且苏明来自后世，看待许多问题的眼光，都与时人不同，常给他新奇之感，仿佛无形中开启了另外的思路和见识。几方面综合下来，他实在是不想让苏明就此离去。

苏明看着面前的张学良，微微出神。此时的张学良，虽然私生活风流，但是他目光开阔，接受了许多西方的学识，也有着强烈的报国救国的意愿。没有染上毒品的他，还不是后来颓废到了极点，连父亲张作霖被日本人炸死、东北被日本人侵略占领，却什么都做不了的那个差点被毒品毁掉的人。

当下坦然道：“不瞒旅长，参军报国，本来也是我的愿望之一，但是如今中华大地，军阀割据，乱战不停。打来打去，还是中国人打中国人自己。前些日子战友在我身边阵亡，对我刺激极大。我实在不愿再与一国同胞在战场相遇，手上沾染同胞的鲜血。”

“就如这次大战，双方牺牲士兵数量，高达两万之多。还有许多溃散逃逸的士兵，说不定就会落草为寇，又会祸害周边百姓。我们在战场上打的血流成河，尸骨如山。数不清的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到头来，不过是大帅和曹锟、吴佩孚争夺****的利益罢了。”

“我参军，是为了救国救民，而不是以无数将士的鲜血和尸骨，来争权夺利！”

一席话说完，掷地有声，张学良猛的一听，竟然觉得心中生起惭愧之心，不知如何是好。半晌后，才缓缓道：“苏师傅所说，我也理解。但从古至今，要中华大地统一，也避免不了战争和流血。”

苏明冷笑道：“旅长这话倒是不错，可我想问的是，旅长真觉得大帅能够一统祖国大地？”

张学良闻言，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心中却是苦涩。张作霖的所作所为和目的，他自是一清二楚。张学良自幼接受过许多西方的知识和教导，平时也以救国救民为己任，如今被苏明直接点破，也没有恼羞成怒，只是心中不免难受。

沉默片刻，张学良叹道：“苏师傅你见识深远，非常人能比。难道就不能留下来，帮助我一起，振兴中华？”

苏明道：“旅长之愿，我自然知道。救国救民，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如登天。我知道自己没有救国救民的才能，又不愿与同胞相残，只能谨守本心，希望自己游历祖国各地，磨砺己身，能够在拳法一道上走的远一些。他日如果抵抗外辱，我自然是义不容辞。”

张学良见苏明意志坚定，也只能答应。

苏明又道：“救国救民，非是一时一日之功。旅长既然有救国救民之心，希望日后也能坚持不懈，永不放弃。”

张学良肃容道：“我的心意，可昭日月。”目光明亮，好似有熊熊烈火，燃烧其中。

看着此时尚且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张学良，苏明心中感慨，又道：“旅长日后，定要小心日本人。他们现在帮助大帅，定然另有所求。日本国土虽小，却有染指我中华之心，不可不防。”

说到此处，苏明起身，向张学良辞行，道：“我此去游历，祖国东西，大江南北，都会有我的足迹。今日一别，也不知能否再相见。日后旅长若是遇到困境，希望能记得今日与我所说之言，坚持不懈，救国救民，便是民族之幸。”

张学良起身，还礼道：“此生此世，永不敢忘。”

苏明辞别张学良，当下去办理了手续。出了军营，忽然之间，就觉得天大地大，何处不可去。

历史上的张学良，在日后的所作所为，褒贬不一。如果能因他一席话，而有了一些改变的话，对于这个时空的国家和民族，都是一件好事。这虽然是个混乱的时期，民众苦难深重，但与之同存的，还有一大批以救国救民、强国强民为己任的革命先烈。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这个国家和民族，才能传承几千年之久，从来没有断绝。

国破山河在，仁人志士、革命先烈，同样也在。

苏明去告别了霍殿阁，准备之后，第二日就再次踏上了一个人的旅途。

参加了第一次直奉战争，苏明经历了战场上枪炮的轰击，接受了血与火的洗礼，心灵愈发坚定，不可动摇。

历代拳术高手，能够上战场而不死的，几乎都能成为一代宗师。最近的就如李存义和尚云祥师徒，在八国联军侵华的时候，曾经参加义和团，凭借手中大刀，杀了几十个外国洋人，最后还成功逃走。李存义先生将形意拳和八卦掌糅合为一，尚云祥先生则形成了具有自己特色的尚氏形意，都是拳法历史上的一代宗师。

苏明此次出发，从沈阳，一路向北，出了辽宁边界，踏入了后世的内蒙古地区。一路行来，青草平原，辽阔无边，人烟稀少。一人独行其间，头顶蓝天，脚踏大地，心灵无限放飞。

此时的草原上，还有许多野生的动物，其中最凶残最危险的自然是草原狼。苏明有钢铁大枪在手，也不怕草原群狼。一个人在草原上走走停停，遇到了蒙古包就去借宿或者购买些食物。在草原上边走边打听，慢慢的走到了山西北部，进入了大同市的区域。

大同市位于山西最北端，与北京、太原、呼和浩特的距离都在三百公里左右，为首都之屏障，扼晋、冀、内蒙之咽喉要道，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从建立之初一直到近代，大同一直处于战争最前线，是中原王朝同北方游牧民族厮杀的生死线。

从大同市自北向南走，经朔州，到达忻州，苏明还特意绕道，去五台山游览一番。见识了五台山的景色之后，又一路南下，到了太原地区。

此时的太原、晋中地区，是形意拳发展的极其重要的地区之一。当初李洛能先生，在山西晋中市的祁县，拜戴龙邦先生为师，习得戴氏心意六合拳。后来李洛能先生将其改革创新，创立形意拳。李洛能先生择优收徒，广为传人。门下弟子可称为国手者在山西有：车永宏、宋世荣、宋世德、李广亨四人；河北有：郭云深、刘奇兰、刘晓兰、贺运恒四人。此八人也称为李洛能先生的八大弟子。

其中，车永宏先生创有车式形意，宋世荣创有宋氏形意，各有其打法特色，都广为流传。

当初在天津中华武士会，虽然与徐一江父子交手，见识到了形意拳的打法和威力，但毕竟时间短暂，日后回味，总是感觉不能尽知其妙。此次游历来到山西，自然是希望能见识和学习一下真正的形意拳。

不过苏明心中却也有些担忧，当初在中华武士会，年轻气盛，见徐一江等人过分，便说了一句“中华武士会，好大的名头，不过如此”。一年多过去了，这句话只怕早就传到山西这里了。同为形意拳，如果碰到了苏明，自然是要讨回场子的。虽然不愿，却也觉得这次山西之行，只怕不会太过平静。

此时的山西，已经是阎锡山的地盘。在拥袁称帝与反对护法的相继失败后，阎锡山接受教训，奉行“三不二要主义”，即“不入党、不问外省事、不为个人权利用兵，要服从中央命令、要保卫地方治安”。对外，阎锡山多次拒绝参加军阀混战，使山西维持了数年的和平与安定。对内，他以兴利除弊为施政大要。种种措施，使山西出现了社会比较安定、生产有所发展的局面。

苏明到了太原，漫步于大街之上，果然见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祥和。与他之前参加大战的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