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约定

眼见这长安城忽然就风云变幻，无数势力接连来此查看，更有元神人物的神念扫过，苏明心底知晓是因为自己带了仙种出来引起的变化。看着天空中慢慢退去的乌云，苏明隐隐感到仙种的天劫并没有完全过去，日后只怕还有许多波折。

收起了仙种，慢慢走在大街上，小半个时辰过去，苏明心中早已感觉到，有位熟悉的人正在客栈里面等着自己。

进了客栈，便径自走到了那一处雅间，推门进去，里面正是当初的儒生李玉，也是现在的太子李恒。

李恒见有人进来，定睛一看，正是苏明，心中自是大喜，道：“苏兄，好久不见！”

苏明见了李恒，只见他顶上隐隐有金光浮现，化作龙形，显然是有天子之气的人。只是那龙形尚为四爪，并未成就五爪金龙，也是因为没有登基，还未成为九五至尊的缘故。电光火石之间，就明白了李恒的身份，微微一笑，道：“想不到李兄居然是当今太子殿下，倒是失敬了。”

李恒连连苦笑道：“苏兄切莫笑话我了，以你如今的修为，便是见到我父皇也是平起平坐。当初行走江湖，不得已取了个化名，倒是让苏兄见笑了。”

苏明微微一笑，道：“李兄前来，可是为了和氏璧？”

李恒闻言，也不闪烁其词，坦坦荡荡，光明正大，道：“苏兄所料不差，正是为了和氏璧而来。”

苏明淡然道：“和氏璧乃万民气运汇集，皇室得之，必然如虎添翼。但是据我所知，自从安史之乱以来，皇室的日子可并不怎么好过。和氏璧到了手中，也未必拿的住。”

李恒苦笑道：“自然瞒不过苏兄。”沉思片刻，缓缓道：“自安史之乱以来，诸多藩镇割据，皇室掌控的力量十分有限。朝廷之中，儒家、法家互相攻讦，兵家看似超脱于外，实则也暗中较量。”

苏明突然问道：“我入长安城之后，感觉到三股元神的气息，一儒一法一兵，李兄可否告知这三人到底是谁？”

李恒沉吟片刻，始终不语。

苏明微微一笑，道：“李兄但说无妨，在我这里，即使元神人物，也无法探查。”

“也罢，我就说与苏兄。”李恒似乎下了决心，道：“儒家的元神人物，其实是五大世家之一的郑家的老祖郑文旭。他本来身在荥阳，前些日子不知为何，突然来到了长安，只怕也是因苏兄而来。”

“法家的元神人物，乃是武后时期，法家一名杰出人物，唤作韩牧。此人据传乃是韩非子的后代，得了法家大成。虽然并未参与朝政，但对法家的影响力自然不必说。”

“兵家的元神人物，其实是当初卫国公李靖的后代，得了卫国公的兵家法门，成就元神人物，唤作李宗国。”

苏明闻言，也是吃了一惊，道：“卫国公的后代？既然他能成就元神人物，当初卫国公……”

卫国公李靖，本身就是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大唐初年之时，他的军功之盛，为军方第一人，用兵之奇，更是被称为大唐军神！他著有多部兵法著作，只是后世都失传而已。他的后代都能成就元神人物，那卫国公本人，可想而知。

李恒道：“实不相瞒，当初卫国公其实也是成就了元神人物的。只是后来他不喜参朝，故而渐渐淡出。世间谣传他病重身死，其实是与其夫人一同消失不见，不知去了何方。”

苏明闻言，这才想起李靖的妻子红拂女，也是一位传奇人物，在许多志怪小说或民俗之中，都有描写，显然来历也非同一般。

苏明听到这三人来历，都是不凡，思忖一二，道：“这三人的态度……”

李恒叹道：“暧昧难明，若是他们的态度明显，我李家也不至于如此难堪。正因为他们的态度不明，所以儒家、法家、兵家才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苏明闻言，顿时心有所感。先前在道观之中，袁起莫曾经说过，天地之间，自有定数。想来这李唐皇室的江山，也是定数之一。这三位元神人物推衍天机，自然明白大唐会这般继续下去，只有近百年的寿数，是以不想插手其中。

但自己携仙种出来，搅乱天机，天数已改，这三位的态度，也未必就不能争取一二。若是三方合力，皇室又重得了和氏璧，这天下大势，未必就不能改。

苏明微微一笑，道：“你皇室之中，自然也有能人，这三位态度不明的原因，你想来也明白。人之祸福，国之气运，在元神人物眼中，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李恒闻言，苦涩道：“我自然明白，可我不甘心！我自幼熟读经典，三教九流，无一不精。我也知道自从祖父之后，我李家之人只要坐在皇位之上，寿数就难以超过四十，可我不甘心啊！”

“这天下渐乱，民不聊生，我李唐皇室自该奋起，重现当年盛世。为何所谓的天机，所谓的天数，就能将无数人的努力尽数抹灭，将无数人的希望尽数摧毁？”

李恒激动起来，看着苏明，道：“有大能曾经为我看过，苏兄可知我寿数多少，尚且不到三十年！”

“三十年的寿数，我不在乎，如果能在我寿数之内，看到天下一统，繁荣昌盛，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那么就算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受无尽苦楚，我也心甘情愿！”

此时的李恒，好似再次变回了当初那个儒生李玉，他熟读经史，知人间道德千秋大义，百姓疾苦在他心间，江山社稷便是他此生追求。此时的他，无形之中，便和儒家浩然正气相合，精气神散发开来，赤子之心可见。

他虽然激动，但是一身气息却被苏明掩盖下来，分毫都不会外泄。

苏明见状，笑道:“李兄切莫激动，这天下之事，非一时一日之功。天数所定寿元之事，也未必就为真。李兄既有此心，我自当助你。”

李恒闻言，登时大喜，道:“有苏兄相助，此事何愁不成？”

苏明正色道:“但我有一事事先说明，日后你或者你的后代，登上皇位之后，若恣意妄为，不顾百姓疾苦，那也休怪我翻脸无情。”

“在我眼中，这天下并不是非李唐不可，只要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不论是哪家哪姓，我都不在意。”

李恒闻言，沉默半晌，似乎想起了许多往事，良久才叹道:“昔年先祖太宗曾经说过，百姓如水，君王如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届时如果真的百姓受苦，民不聊生，只怕不用苏兄出手，这天下万民就会让我李唐江山不复存在。”

苏明闻言，笑道：“既然你有此想法，那便最好不过。不过空说无凭，还要看你行动才是。”

李恒哈哈笑道:“这是自然。”又道：“不知苏兄有何打算？”

苏明道:“李兄且看。”从袖中取出了两支金黄色的苗穗，虽然小巧，看上去却有如精雕细琢的一般。

李恒见状，奇道：“苏兄，这是何物？”

苏明淡淡道：“可保李唐数百年江山之物。”

李恒修养极好，纵然不信，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反正正色道：“请苏兄赐教。”

苏明则是言简意赅，道：“这便是农家宗师千百年来的心血凝聚，这水稻和小麦，种下之后，一亩产量可达两千斤之多。李兄，你可明白？”

李恒闻言，登时大惊失色，心中的震骇，远远超过当时的苏明，就连说话都困难起来：“苏兄……你说的当真……”

苏明道：“农家便是因为此物，多少年来都不敢现世。我持此物出门，也有天雷降下。所谓一波三折，现在只是第一劫过去，后面还有两道。只要三劫都过去，此物便可真正推行天下，造福万民！”

李恒看着那两株小小的苗穗，心中闪过了不知多少念头，良久才道：“我来之前，听闻天机混乱，天数变化，莫非正由此而来？此等神物，绝非凡间该有，当是天上之物！”

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朝着苏明施了一礼，郑重道：“此物如若能成，只要后世子孙不太过昏庸，李唐江山便不会丢。苏兄大恩，李恒无以为报，只能铭记在心。日后但有驱使，只要不是有害于江山社稷，不违背于人间道德，李恒义不容辞。”

苏明坦然受了他这一礼，道：“和氏璧现在归还，并非好事，皇室反而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具体如何做，你自己应该有所准备。现在长安城龙蛇混杂，你这次出行也难免会落入有心人眼中，我会抹去你此行的一切行踪。”

李恒闻言，心中大定，吐出一口气，道：“得苏兄之助，天下之福，苍生之福。”

苏明微微一笑，道：“李兄且前去准备，该我出现之时，我自会出现。”

李恒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去了。”

苏明看着李恒离去，眼中光华闪过，随后伸手一抓，将李恒逸散出来的气息都抓入手中，然后清光闪过，就此消散，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李恒去后，暗中行动不提，却说修道界发觉天机变化，一个个都暗中行动起来，各派弟子下山。那诸多割据的藩镇得了修道界之助，实力和气焰都是大涨。相比之下，朝廷显得反而十分平静，让许多有心人都大惑不解。

安史之乱后数十年来，李唐皇室虽然衰弱，但也有立国两百年的底蕴。如今刻意之下，在无声无息中，其余势力安排进来的奸细和暗子，都被一一清除。两三个月过去，诸多势力才发觉，偌大的大明宫，竟然好像空了一般，又好像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无数人都大惑不解，却又不知道李唐皇室究竟想做什么。尤其是现在天机已乱，更是无从推算。

苏明则有如一个行走在黑暗之中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到他的行踪。他就像一个棋手，立于棋盘之外，却又掌控着里面棋子的一举一动。

转眼之间，又是小半年过去了，又到了七八月份。苏明心中一动，身形便消失在房间里。几乎是在同时，他的身形又出现在一处极其隐秘的山谷之中。

这山谷正是长安城外山中一处隐秘所在，几个小小的温泉带出浓厚的地热之气，把方圆十几里的长长的峡谷变得雾气缭绕，又湿又热，有如南方一般。

山谷之中，李恒亲自带着最精锐的士兵把守，又步下了种种阵势，以皇室的底蕴，便是元神人物来了，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显露。

这样的山谷在北方并不算很少见，让李恒亲自在此的原因，不是别的，正是山谷中央一块大小约摸两亩的水田，一株株水稻种植在里面，发达的根系遍布了整个水田。

这些水稻杆有大拇指粗细，从上到下结满了金黄色的稻穗，密密麻麻，颗颗爆满成熟，仿佛有千钧之重垂下来，但就是压不到稻杆，仿佛稻杆并不是植物，而是黄金铸造的一般。

这时，苏明的身形显露出来，立刻就被发现，李恒摆了摆手，士兵们又安静下来，气质内敛，有如一座座雕塑。

李恒走上前去，对苏明道：“我在这里试验了小半年，这才种植成功。两亩地，总共能产四千多斤。这还是有些地方没有照顾好，要是有专业的老农来，五千斤也不是不可能。小麦我也种了，就在旁边，产量也差不多，种植条件更是宽松了许多。”

“如果推广开来，别说现在的人口，就算再翻上百倍，也不会缺粮食，真正做到人人可以温饱。”

苏明抬头看向天空，道：“农家培育出这般仙种，却不敢出世，可见此物确遭天嫉，种了必然天降灾祸。不过若是能度过，自然就会得到天地认可。这几日我便守在此处，倒要看看是什么灾祸。你还是先回宫中，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李恒笑道：“有了这些东西，我们就有了让儒家、法家、兵家靠拢的底蕴。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回大明宫静候佳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