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如花九

内务府衙门,噼呖啪啦地算盘珠声终于停息,九阿哥落笔写下最后几行字,伸了个懒腰。

“九弟,今日还是往外宅去吗?”旁边的八贝勒从堆叠成山的卷宗中抬起头,随口问道。

“呃?”九阿哥闻言一愣,随即涩然一笑,随意应了一声:“嗯。”

看九阿哥的反应,八贝勒略一思索,笑道:“那正好,天色尚早,不如先到我府上小酌两杯?我新得了一坛‘千日醉’,你若来,就开封。”

九阿哥眉头一动,随即也是一笑:“好啊,那倒要沾沾八哥的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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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千日醉’果然盛名不虚,怕是有二十年以上了吧?”泥坛开封,立时满屋酒香,九阿哥吸吸鼻子,笑道。

“五十年的窖藏,中山狄家已故的老太爷亲手酿的。”

晋书《博物志》有言,中山狄希酿酒,但饮一杯,醉眠千日。这中山狄家,就是狄希的后人,所酿之酒最是甘醇,可惜产量太少,故而在市井间并不出名,只作为传说中的佳酿而已。

“传说这酒闻一闻就能大醉三月,八哥,你要是早点拿出来,我也不用帮你查账,累得这么辛苦了。”

“呵,所以说嘛,这不是看你该干的活都干完了,才拿出来犒劳你的。”

“哈哈,八哥,你什么时候能少点心眼子啊?下回我还是找十弟喝酒去了,不然被你算计了,还要帮你数钱呢。”

两兄弟喝着聊着,直到酒意微熏。

“听说弟妹已经大好了。你不回府看看?”

“嗯?”九阿哥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继而一口饮尽,把玩起手中的空杯来。

八贝勒伸手添酒,自顾说道:“琼瑶倒是早去看过几回了,昨儿回来还说,弟妹像要开始整顿府务了。这阵子你不在家,弟妹又病着,府里少不得是一团乱。”

又是仰头饮尽,九阿哥伸手拿过酒壶,径自添满,却没再举杯,只是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嘲弄:“她现在,肯定恨死我了。”

八贝勒举杯相敬,九阿哥又尽一杯,酒意上涌,打开了话匣子:“她刚昏迷的那两天,我陪在身边,净听她说胡话了。她说,胤禟啊,我是不是根本就不该嫁给你?”

“大姐苦劝我不要嫁入皇室,阿玛也说过要替我去求恩典。我偏不听,以为和你一起就是此生所愿。可我真的不知道,原来皇子的嫡福晋,这么不好当。”昏迷中的梦萝说到此处,眼角早已泪如溪流,尽湿枕巾。当时的九阿哥只是锁眉,直到听了后面的话:

“爷啊,梦萝尽不了福晋的本分,见不得别的女人向您承欢。梦萝……不贤惠。胤禟,你还记得吗?你说过,你心里就只有我,你要让我,做最这世上,最幸福的福晋。”昏迷中的梦萝说到此处,嘴角似有笑意。

“爷,梦萝真的,真的心很疼。看着爷对她们笑,就像是把梦萝的心送到她们手里撕扯。完颜氏、兆佳氏,这些梦萝之前的女人,她们在爷心里,又是什么位置?还有迎儿和姿儿,她们……爷,梦萝,是嫉妒了。不过两个奴婢,她们凭什么……”

“爷,梦萝累了,梦萝做不了爷的福晋。梦萝只愿来生,能与那个只装着梦萝一人的胤禟长相厮守,一生,一世,一双人……”

九阿哥陷在深深的酒意里,“一生一世一双人”地念叨着,“扯碎了心”地嘲笑着,显是醉了,醉得一踏糊涂。

“赵德,”八贝勒一声唤,跟在九阿哥身边服侍的小太监便伶俐地进来打了个千,敬听吩咐。

“送你们主子回阿哥府,跟福晋说,八爷把他灌倒了心下不安,请福晋好生照料。”

“嗻。”

送走了九阿哥,八贝勒转身回了内院。

“爷,先喝碗醒酒汤吧。”福晋服侍着八贝勒换好衣服,一边轻轻地按揉着他的太阳穴,一边示意丫鬟呈上一直温着的醒酒汤。

八贝勒喝了,微闭着眼睛享受着此刻的温柔宁静。

忽然,福晋的手僵住了,那是被八贝勒温柔地按住。

把福晋的手放在脸上摩娑,轻轻地吻上去,八贝勒把头靠在福晋的胸口,感受着她身体里愉悦而羞涩的微微震颠。

“爷……”福晋情之所至,就要动手伺候。

八贝勒却握住她滑腻的小手站了起来,绕到身后,用修长的手臂把她环入自己温暖的怀抱。嗅着福晋发间的清香,八贝勒如梦似幻的声音淡淡地响起:“琼瑶,嫁给我,你辛苦吗?”

“嗯?”八福晋正在享受这久违的温柔,忽听贝勒爷这么一问,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琼瑶,若我不是皇子,你我远遁山林,荡舟湖上,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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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梦萝听人来报,说九阿哥回来了,还以为自己睡迷糊听错了。这位大神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自从自己穿过来,就没见过清朝的男人长啥样,身边的不是女人就是太监,还以为自己并这一屋子女人,都已经是弃妇了。为此,她心里还产生了些小纠结:一方面是暗自庆幸并祈祷,可以过着天高皇帝远、后宅我当家的自在生活;另一方面又难免有点小遗憾,也不知那位大名鼎鼎的如花九,究竟能美到什么地步?

发愣间早已有下人服侍她穿戴整齐,奔出房门正好就看到醉得不醒人世的九阿哥。

“赵德,这是怎么回事?”秦嬷嬷见主子还在发愣,便代她问话。

“回福晋,八爷交待,爷在贝勒府喝多了,他不放心,请福晋务必好生照料。”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服侍爷盥洗更衣!熬好了醒酒汤没?”秦嬷嬷发现主子还没有缓过神来的迹象,只好心下暗叹,嘴上却煞是威严,支使着大家快快行动起来。

于是,等到梦萝终于开始想明白眼前的状况时,屋里就只剩下坐在床边发愣的她,和脱好了卷进被筒的九阿哥了。

“啧啧,长得还真是……妖孽啊……”趁着四下无人,梦萝的小手,爬上了九阿哥如花般妖妍欲滴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