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迷醉

冷谓坐在灯下,呆呆出神。

他故意说自己饿了,是要支开她。

他不想。

他不能。

她痴情如海,热情如火,她没错,她很好。

他感激。

他珍惜。

可是,可是......

那两个女子呢?馨兰和吴蕙又该如何?

她们对他都是真诚的,痴情的。

他不知该怎么办。

他想醉。

他从床下翻出一瓶酒来,一口一口喝着。

他只想逃避这一切。

他现在只有一个心思:杀鬼子!

丁清进来,端着两盘菜,上面架着两双筷子。看到冷谓在喝酒,急忙快步快来,放下菜,抢过酒瓶,放在一边,嗔道:“空腹喝酒,不好。先吃菜,我去给你端饭。”说着话,转身快步出去。

冷谓笑了笑,拿起筷子,吃口菜。

味道不错。

丁清进来,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饭,拿着两个酒杯,放在桌上,坐下看着冷谓,笑道:“好吃么?”冷谓大口吃菜,微笑道:“还不错。”丁清嗔道:“重说。”冷谓笑道:“真的很好。”丁清抿嘴笑道:“这还差不多。”冷谓拿过酒瓶来,丁清哼了一声,抢过酒瓶,拿起酒杯,倒了一杯酒,放在他面前。

冷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丁清道:“不许喝了,先吃饭。”

冷谓笑笑,端过饭来,大口吃着。

丁清凝视着他。

冷谓只顾吃,不说话。

丁清轻声道:“还顺利么?

冷谓点点头。

丁清道:“那你怎么去了这么多天?”

冷谓笑道:“什么这么多天,也就三天工夫。”

丁清微笑道:“可我觉得你去了很久很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日三年,三天呢,就是九年,差不多十年。”

冷谓大笑:“太夸张了。”

丁清嗔道:“你还笑,我担心你,你知道么?”

冷谓笑道:“就我,你还担心?狗命多长啊,轻易死不了。”

丁清微笑道:“你为什么要叫黑狗呢?”

冷谓摇摇头,叹口气道:“我也不知道。”说着,放下碗,拿过酒瓶来,倒了一杯酒。

丁清看着他,忽道:“我也要喝。”

冷谓摇头道:“女孩子喝酒不好。”

丁清自己拿起酒瓶,倒了一杯酒,举起杯,看着冷谓,微笑道:“来,干杯!”

冷谓摇摇头,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丁清抿了一口,柔声道:“慢慢喝,少喝点。”

冷谓摇摇头,又倒了一杯酒,沉声道:“南京的事,你都知道了?”

丁清点点头,眼圈一红,哽咽出声。

冷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字一顿道:“国恨家仇,这笔账必须要算。”说着,手里的酒杯忽然碎了,碎片扎进了手里,鲜血慢慢流下来。

酒让他麻醉,鲜血让他清醒。

丁清急忙起身,从兜里掏出一块雪白的手绢,流着泪,给他包扎。

冷谓定定坐着,两行热泪慢慢流下来。

他想起了南京遇难的三十万同胞,很自己没有和他们死在一起。

他伸出手,拿起丁清喝剩的酒,一饮而尽。

丁清抚摸着他的手,泪流满面。

冷谓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丁清没有阻拦他,她知道,他苦,他心里苦。

他表面上玩世不恭,嘻嘻哈哈,可是他内心的感情比谁都强烈,如同熊熊烈火一般,一直在燃烧。

这烈火,能把他烧死。

丁清站起身,大声道:“我陪你喝!”说着,拿起酒瓶,倒了满满一杯酒,一口喝下,抚胸咳嗽。又倒了一杯酒,端到冷谓面前,含泪微笑,看着他。

冷谓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丁清凝视着他,轻声道:“我陪你喝,陪你醉,陪你一起去打鬼子!”

冷谓摇摇头道:“不,我要你回重庆去。”

丁清道:“不,我还有任务!”

冷谓道:“你走,剩下的事情有我。我明天就电告戴局长,此次行动圆满成功,任务已经完成,我告诉他,你和我合不来,要他召你回重庆。”

丁清一下子站起身来,道:“你敢!我是你的领导,你凭什么对我发号施令,再说,戴局长凭什么听你的?”

冷谓淡淡道:“就凭我。”

丁清慢慢坐下,微笑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赶我走,不要我陪着你,不要我和你在一起?”

冷谓冷冷道:“因为我不喜欢和女人一起执行任务。”

丁清倒了一杯酒,端到他面前。

冷谓接过来,一饮而尽。

丁清看着他,嫣然道:“你怕我?”

冷谓不说话。

丁清微笑道:“你怕我,怕女人。”

冷谓淡淡道:“今后的上海一定不会太平,这里会发生很多事,你不要留在这里,危险。”

丁清道:“我不怕。”

冷谓道:“我怕。”

丁清微笑道:“你怕我有危险?你不想我受伤害?”

冷谓紧紧闭着嘴,不说话。

丁清看着他,嫣然一笑,道:“你在哪,我就在哪,死也不怕。”

冷谓心中大痛,这已是第三个女人对他说这话。

馨兰,吴蕙,还有她,眼前这女子。

冷谓又喝了一杯酒,眼前似乎开始模糊起来,这三个女子的面容交替出现在眼前。

一个温柔。

一个深沉。

一个热烈。

都是深情款款看着他。

冷谓终于是醉了。

迷离中,丁清纵身扑进他怀里,双手捧着他的脸,柔声道:“你怕我,是因为你爱我。”香唇贴上他的嘴唇,腻声道:“我也爱你。”

如此的暗夜。

如许的柔情。

迷醉中,冷谓伸手抱住了她。

灯灭了。

第二天,冷谓睁开眼睛,猛地想起昨夜的情形,急忙爬起身,身边已没有人,低头一看,自己赤身裸体。急忙揭开被子,只见床单上一抹殷红,不由呆住。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不该发生的也已发生。

巫山已度,云雨已发。

到底该是不该,究竟是对是错?

冷谓呆呆出神。

房间里还散发着她的幽香,似乎还残留着昨夜的迷醉和激情。

低头一看,床头有一张纸条:“饭在锅里,自己热热。身上有伤,不要乱动。我去找药,千万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