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除奸
秦伯在院子里练拳。
脚步沉稳,收发自如,一招一式,凝重无比。
冷谓走进来,远远站着,看着他。
秦伯仿佛毫无察觉,顾自练拳。
一套拳打下来,脸不红,气不喘,收势而立,吐气纳声。
冷谓拍手笑道:“好功夫!”
秦伯缓缓道:“老了,腿脚不灵便,不中用了。”
冷谓笑道:“这说哪的话,就您现在这身手,这功夫,您若再年轻几岁,上海滩哪里还有别人混的地方?”
秦伯瞪眼道:“你小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哪来那么多废话?”
冷谓叹口气道:“看来什么也瞒不过老爷子您,晚辈是真的有些为难,一时没了主意,因此特来向老子讨教一番。”
秦伯哼道:“你小子粘上毛比猴都精,你会没主意?”
冷谓微笑不语。
秦伯哼道:“走罢,进屋说。”
到了房中坐下,冷谓沉声道:“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王一木就是军统叛徒,他投靠了日本人,当了汉奸。”
秦伯怒道:“那你还不快去清理门户,留着他做什么?”
冷谓沉默一会,道:“可是咱们派去监视王一木的那个曹炳生,他为什么没有丝毫察觉呢?”
秦伯一愣,沉声道:“你是说他”
冷谓点点头,没有说话。
秦伯大怒:“看样子是老夫错了,不该派他去监视那个王一木,没料到他们竟然是蛇鼠一窝,难怪查不到丝毫蛛丝马迹。”
冷谓摇头道:“老爷子不必自责,其实曹炳生早就投靠了日本人,这只是个巧合。”
秦伯恨恨道:“老夫现在就去青帮执行家法,清理门户,非把这小子丢进黄浦江喂鱼不可!”
冷谓沉声道:“老爷子别急,晚辈要利用他和王一木这两个狗贼,好好跟鬼子玩一把。”
秦伯眼睛一亮,笑道:“你是想将计就计,引鱼上钩?”
冷谓微笑道:“佩服,老爷子当真眼明心亮,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秦伯瞪眼道:“少拍马屁,我老人家闯荡江湖几十年,那些阿谀奉承的废话就不要说了,说罢,你想要老夫怎么做?”
冷谓摇摇头,沉声道:“杀鸡焉用宰牛刀,眼下还用不着老爷子出手,只不过还有一件事,晚辈颇感危难,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还需老爷子拿个主意。”
秦伯捻须微笑道:“有话就说,婆婆妈妈,吞吞吐吐,像什么男子汉。”
冷谓沉声道:“晚辈已经调查清楚,曹炳生投靠日本人,是受人指使,他只是个马前卒。”
秦伯瞪眼道:“此人是谁?”
冷谓沉声道:“曹炳生是杜先生的人,可是此人暗地里却投靠了另一个青帮大佬,此人在青帮的辈分比杜先生还高。”
秦伯身子一震,失声道:“是他?”
冷谓一字一顿道:“不错,就是他,章临霄!”
秦伯闭目沉吟,没有说话。
冷谓缓缓道:“章临霄已暗中担任日本人组织成立的新亚和平促进会会长,秘密为日军提供粮食、棉花、煤炭、药品,他还趁机招兵买马,广收门徒,曹炳生就是被他拉拢,暗中投靠了他,当了汉奸,背叛了杜先生,更背叛了国家民族。”
秦伯睁开眼睛,沉声道:“你想怎么做?”
冷谓冷冷道:“杀!”
秦伯看着他,沉吟不语。
冷谓沉声道:“章临霄在青帮中辈分极高,影响甚大,此人当了汉奸,影响极坏,若不早日除却,只怕会有更多的青帮弟子受他影响,跟着他当汉奸。曹炳生只是个小虾米,不足为患,可是章临霄却是个大汉奸,此人不除,只怕会有越来越多的曹炳生之流出现。”
秦伯淡淡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冷谓点头道:“不错,晚辈就是请前辈拿个主意。”
秦伯淡淡道:“你自己已经有了主意,又何必问我?”
冷谓沉声道:“不错,晚辈心意已决,此人必杀,宜早不宜迟。”
秦伯站起身来,厉声道:“乱臣贼子,卖国求荣,凡我国人,人人得而诛之!”
冷谓起身,拱手施礼道:“杜先生那边,还请老爷子代为通报一声。”
秦伯沉声道:“青帮信物在你手中,你是掌信人,自然有权处置帮中叛徒,更何况章临霄叛国投敌,已是十恶不赦,你杀他,乃是大义当前,为国除奸。杜先生那边,我自会禀报。”
冷谓一拱手,转身便走。
秦伯道:“慢着!”
冷谓回身站定,道:“老爷子还有何指教?”
秦伯道:“章临霄一身横练功夫,功力委实不弱,而且势力庞大,门徒众多,身边高手如云,并且此人生性多疑,狡猾至极,要想对付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虽身手卓绝,智计超群,也还需小心行事。要不要老夫助你一臂之力?”
冷谓摇头道:“老爷子一番好意,多谢了,不过此事就不烦劳老爷子出手了。晚辈定会周密安排,小心行事。”说到这里,微微一笑道:“不瞒老爷子,晚辈已经安排了人潜入章临霄身边,到时候里应外合,定能成功。”
秦伯微笑道:“就知道你小子已经有了安排,还假惺惺跑来问我。你安排的人可靠么?”
冷谓淡淡一笑,低声道:“就是那个林出云,老爷子见过的,此人忠诚果敢,可以信任。”
秦伯点头道:“既如此,你去罢。若有需要,随时知会老夫一声。”
冷谓点点头,快步出门而去。
夜。
独院。
小屋。
孤灯。
冷谓坐在灯下,慢慢一颗一颗剥着花生,一颗花生,一口酒。
他喜欢这样。
他要静心,要思索。
每一步都要计划周详,不容有失。
院子外面传来脚步声,还隔得很远,冷谓却听得清清楚楚。
冷谓眉毛一挑,手一招,灯灭了,凝神静听,俄顷,舒展了眉头。
院门轻轻一响,一个人走进院中,轻轻掩上了门。
屋内灯亮了,只听冷谓淡淡道:“进来罢。”
那人轻步走到门口,推开门,低声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
冷谓哼了一声,吃了一颗花生。
那人抢上前来,去抓酒瓶,冷谓一只手轻轻一拍桌角,那酒瓶忽然跳了起来,到了冷谓手中,酒却未洒出半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