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战机

冷谓本来心中忧急,六神无主,想到一个“死”字,心中反倒静了下来。

人生除死无大事。

自己既不怕死,又有何惧?

是啊,担心有什么用,此时只有静心等待。

冷谓想到这里,精神一振,划动救生艇,转过头,向着来的方向划去。

忽然眼前一亮,只见远处江面上出现了一个东西,向着自己这个方向飘动而来。

冷谓眼睛亮了,他揉揉眼睛,他不敢相信。

他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那东西还在!

还在!

是它,是那个黑匣子!

是莫邪剑!

是它!

莫邪剑!

冷谓眼睛红了,眼泪落了,心儿飞了!

冷谓仰天长啸一声。

天在!

地在!

太阳在!

希望在!

老天保佑,华夏之福!

莫邪剑没有沉入黄浦江,更没有被鬼子夺去。

老天保佑!

寻椟得珠!

林出云找了莫邪剑,没有携剑私逃,没有隐匿不交。

人性还在!

好汉子,好兄弟!

人性不灭,便有希望!

冷谓划动救生艇,迎了上去。

那装着莫邪剑、装着希望的黑匣子直直朝着救生艇飘来,便如有人在水下推动一般。

不,不是便如,就是有人在水下推动。

只见林出云从水下探出头来,一手推着莫邪剑匣子,一手朝冷谓挥手。

冷谓跃起身来,如同大鸟般飞到林出云面前,一手抓起黑匣子,一手提起林出云,飞身回到救生艇上。

冷谓不及说话,急忙打开黑匣子,只见一把黝黑色的长剑躺在里面,拿在手中,轻飘飘恍若无物。

林出云一边抖落身上的水,一边笑道:“错不了,我试过了,一连斩断了我身上的两根水刺,轻轻易易,没一点声响,真是绝世好剑!”

冷谓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迎着莫邪剑挥了上去,果真,匕首断为两截,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冷谓眼泪流了下来。

林出云一愣,笑道:“大哥,你傻呀,有这么高兴吗?”

冷谓的担心,冷谓的欢喜,林出云不懂。

莫邪剑没有丢失,总算找到了,现在就可以赶去莫家寨了,救丁清,救莫氏族人。

冷谓一抹眼泪,没有说话,将莫邪剑装进匣子,用那会拉林出云上船的那根绳索绑好,绑在自己背上。

冷谓沉声道:“快走!快!”

林出云道:“大哥,急什么?好歹让我喘口气。鬼子都走了,你还担心什么?”

冷谓沉声道:“莫家寨!”

林出云一愣,恍然醒悟过来,急忙划动救生艇,口中叫道:“不错,莫家寨!鬼子一定会去莫家寨!”

冷谓没有说话,和林出云一起用力划艇。

林出云叫道:“大哥,鬼子一定会就近调兵杀上莫家寨,咱们怎么着也来不及,怎么着也赶不到鬼子前面到达莫家寨?”

冷谓沉声道:“那也不见得。”

林出云叫道:“你有什么办法?咱们又不是鸟,没长翅膀,不会飞,怎么能抢在鬼子前面?”

冷谓沉声:“现在我只盼着鬼子聪明,有脑子,咱们就来得及。”

林出云笑道:“这话怎么说?大哥,你是不是找到莫邪剑,欢喜过头,傻了呀?”

冷谓淡淡道:“鬼子的目标是莫邪剑,而是不是找莫氏族人杀人放火,报仇出气。是不是?”

林出云道:“是。”

冷谓微笑道:“那他们现在去能做什么?他们一定能想到杀了秋田三郎、夺走莫邪剑的人一定还在路上,莫邪剑还没有回到莫家寨,他们去了,只能杀人放火出出气,假如莫家寨有人逃了出来给夺走莫邪剑的人报信,那莫邪剑还会回到莫家寨么?”

林出云点头道:“不错!”

冷谓接着道:“退一万步讲,即便鬼子将莫家寨团团围住,水泄不通,将莫氏族人杀光杀尽,而夺走莫邪剑的人半路上发现鬼子踪迹,听到动静,怎么还会自投罗网?一定是带着莫邪剑逃走,绝不会再回到莫家寨。这样一来,柜子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出云大笑道:“怪不得大哥希望小鬼子聪明有脑子,原来是这么回事。好,咱们就盼着遇到聪明鬼子,不过他们那是小聪明,自作聪明,机关、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冷谓微笑。

两人嘴上说话,手下不停,就近向着岸边划去。

林出云笑道:“大哥,你说咱们今天这唱的是哪一出?是不是买椟还珠?”

听到这话,冷谓这一次没有忍住,不再矜持,不再压抑,不再装逼,不再耍酷,咧开大嘴,哈哈大笑。

他一向冷傲自持,已经压抑得太久太久。

今日我们的英雄总算开怀一笑。

林出云也大笑起来。

买椟还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椟是珠?

什么是椟?

什么是珠?

是的,他们可以笑。

这个,可以笑。

的确,他们应该笑。

这个,应该笑。

因为—

椟在,珠也在!

冷谓大笑道:“幸好不是刻舟求剑!”

刻舟求剑?

如何能求得?

定然是求而不得!

想想都惊险,想想都后怕,倘若莫邪剑不是装在黑匣子里,而是直接掉入黄浦江,那便如何?

林出云大笑起来。

两人都是哈哈大笑,笑声越来越大,忍也不能忍住。

这是壮士之笑,这是英雄之笑。

丁清在赶路。

冷谓临走的时候,给她说过,让她在黄浦江外滩码头上盯着,一旦“樱丸号”返航,就说明自己和林出云已经得手,她就立刻赶往莫家寨报信,让莫氏族人立刻转移。

丁清一直在寒风中等待,心急如焚,担忧冷谓安危。

冷谓和林出云这是在水路上夺宝,上不着天,下不挨地,而且鬼子众多,冷谓他们只有两人,能不能得手,得手以后能不能安全撤走,这可都是问题。

丁清爱冷谓,已经爱到了骨髓里。

这段日子以来,他们双宿双飞,恩恩爱爱,水乳交融,莫逆于心,虽无夫妻名,却有夫妻之实。

冷谓是他第一个男人,而且也是她此生唯一的男人。

她这辈子绝不会再爱上其他任何一个男子。

他是她的唯一。

现在他深涉险境,叫她如何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