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章 人性

莫斯科郊外,春日融融,水波温柔。

春暖花开的季节,每一朵鲜花都用绽放的美丽诉说着对造物主的感激。如果用科学来解释鲜花盛开,它最多只是个美丽的自然现象,美丽只是为了用来招蜂引蝶促进繁衍。而只有对元素的物性有了足够的了解才会明白,鲜花之所以开成鲜花的样子,是因为构成植物的那些元素都有着热爱美丽的意识。

意识是一切物质有序存在的基础,不同的物质具有不同特点的意识。各种各样的物质构成了宇宙中的一切,生命体是物质,花草树木也是,山石水火亦然。暗物质能量就是这些意识,通过自身的感官去认知它们的行为法则和运转规律,遵循此道来掌控引导这些能量为我所用,便是一切修行法门的源头。

花草树木有花草树木的本能欲望,山石水火有山石水火的存在规律,而生命体作为构成世界的重要元素之一,当然也有其本能渴望。这个渴望就是人性的本能追求。

追求温饱,繁衍后代,探索世界,交流和战斗,欣赏美丽,爱情与仇恨......由生到死,人类作为自诩高级的生命体,始终被这些本能欲望操纵着。甚至死亡都不是欲望的终点。而这欲望正是生命这种物质的本能意识。

宗教以修成神佛正果为目标。认为生命体无所不容,宛如一座小宇宙,具有成为造物之神的一切条件。而阻碍人类修成正果的最大绊脚石就是人性的本能。绝大多数宗教的核心教义都认为,人性的这些欲望就是人的弱点,是需要摒弃的糟粕。剔除了这些人性本能,人就无限接近神性,就可以无所不为,无所不能为。生和死都不再是令人困扰的事情。所谓四大皆空,斩断一切尘缘烦恼,其实就是绝情绝性六亲不认。除了修行和宗教精神偶像外,其他任何关系在教徒心中都变得毫无意义。

李牧野漫步在春日下的山野间,思绪飞扬,想到宗教便又想到眼前一沙一花一草一木皆可称一世界。每个人又何尝不是一个世界。万物自有其诞生发展进化的轨迹,人当然也不例外。绝情灭性绝是天地自然的进化之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对众生来说是绝对公平的。而人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完全消灭私心,即便修到了佛陀的境界,也还是要搞个人崇拜。

既然生而为人,就应该走人该走的道路。

什么是人该走的道路?七情六欲,声色犬马,从心而活,顺心而动,该生当生,该死则死。不管是笑傲于庙堂和江湖的豪杰枭雄,还是为三餐温饱奔波的市井斗民,人生一世,长短是次要的,广度和深度才是价值所在。广度是阅历,深度是修养。有了这两样护体加持,名利不缚,得失不虑,生死不扰,仙佛不羡,自在逍遥,人生想不精彩快意都难。

莫斯科还是老样子,有些东西也许永远不会变,而有些东西则瞬息万变。

狄安娜看上去跟十几年前初遇时的她相比,至少在外貌上变化不大。李牧野知道她身体里有着鲛族人的血统。在白无瑕的安排下,她混进鲛族内部有几年了,在鲛族内部似乎还挺有地位。但是她的根基始终是在莫斯科。

暗物质研究中心建立的时候,她奉白无瑕的命令帮了一些忙,之后便带着乌兰珠的孩子回到了莫斯科。她具有雨师天赋,级别不高,却很好的将这种天赋遗传给了小李麦。在春秋九鼎水王共工鼎的帮助下,李麦的原力觉醒后便有了六级能力。

陈赋书说,狄安娜的能力虽然一般般,但是她在莫斯科谍报机构的地位很高,黑白两道上的影响力巨大,所以鲛族人对她十分重视。此行计划能否成功,她将是关键的一环。

蒹霞苍苍,白露为霜,有位伊人,在水一方。

狄安娜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当初与她走到一起,更多是为了在莫斯科站稳脚跟和利益的需要。李牧野扪心自问,相识至今连孩子都养这么大了,自己却从未有一刻把她放在心中重要的位置上。这风华绝代的毛妹一直都只是生命中的过客。

李牧野硬着头皮走过去,道:“缅甸匆匆一别,我都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帮了我大忙。”

“不必。”狄安娜不假辞色道:“我做那些事也是受白无瑕主使,如果不是为了女儿,我绝不可能配合她。”

“女儿现在很安全。”李牧野赔笑凑过来,将手机递到狄安娜眼前。

狄安娜看也不看,把脸别过去,哼了一声,冷冷道:“你既然没能把她带过来,就说明你没办法做到这一点,让我看孩子的视频,只会让我更想孩子。”

李牧野道:“我一定会尽力把孩子带回到你身边,但现在不成。”

“李牧野,你别说了。”狄安娜摆手道:“白无瑕是不会把小安琪还给我的,而你也不会真心帮助我,在你心中,她始终是最重要的人,她自己生不出孩子就抢了我的孩子去,若是你一开始能坚决阻止她,我相信她那么爱你,绝不会一意孤行伤你的心,归根结底还是毛病还是在你身上。”

“是,是,你说的都对。”李牧野任凭她数落,只是一味的陪笑脸,道:“不过我得纠正你一句,孩子现在不在白无瑕手里了,情况有点复杂,你得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孩子不在白无瑕手里?”狄安娜明显吃了一惊,随即惊喜的样子:“这么说你把我女儿从她手里救出来了?”

“抱歉,情况不是这么回事。”李牧野道:“孩子被另外一个人从白无瑕那里带出来了,这个人比白无瑕靠谱多了,对孩子特别好,不过她救孩子是有条件的......”

“你混蛋!”狄安娜原本就不大相信有人能从白无瑕手里把人带走,一听这话就更认定李牧野是在大言欺人,气的眼睛瞪得老大,质问道:“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何必拿孩子的事情来哄骗我?”

“安娜,你别生气,给我点时间证明我绝没有骗你。”李牧野打开手机视频,里边传出李麦清亮的歌声,道:“闺女被一个非常厉害的女人带出来的,这位女子的本事不在白无瑕之下,对我来说她可能比白无瑕还重要些,我向你保证,她是把咱们的女儿当自己的孩子对待的。”

“你听过有人拿自己的孩子跟人讲条件的?”狄安娜冷哼道。

李牧野道:“讲条件这个事其实是我加进来的,人家根本没这个意思。”

“就是说你刚才那话是骗我的?”狄安娜怒道:“意思就是即便我刚才答应你的请求,最后这个女子也不会把我的小安琪还给我?”

“话也不能这么说。”李牧野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能答应帮她办事,也许她一高兴,会考虑把孩子还给咱们。”

“原来如此。”狄安娜转了转眼珠,问道:“那个女子和女儿是不是也来了莫斯科?你可不可可以安排我跟她见一面?”

“没有问题。”李牧野点点头,随即又补充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千万别打什么别的主意,她的实力强大至少不在白无瑕之下,如果你想借机抢回女儿,我劝你趁早打消这念头。”

“既然你们来了莫斯科,那就是我的客人。”狄安娜语气忽然和缓了许多,浅笑嫣然看着李牧野,道:“你说她从白无瑕那里把小安琪救出来了,那她就不仅是我的客人,并且还是我的恩人,对待恩人,我总该有所表示才对。”

李牧野岂会瞧不出她那点小心思,叹了口气,道:“算了吧,我还是实话跟你说了吧,咱们的闺女落在她亲奶奶手里了,所以我才说她会比白无瑕靠谱,只不过我的这个亲妈有点特殊,具体哪里特殊你得给我时间慢慢跟你说明白了,总之你要想把女儿接回去,就必须全听我的,按你的想法硬来肯定是不成。”

毛妹美若天仙,貌似柔弱,骨子里却是个刚强狠辣的主儿。过往遇到事情,她总是习惯性的选择强硬手段解决。李牧野深知其秉性,猜得到他要做什么。惟其如此,才要坚决的阻止她的打算。狄安娜虽然不可谓不强,但是比起亲妈第二人格陈赋书来,她那点强和硬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借口!”狄安娜道:“总之我要现在就看到小安琪,把她抱在怀里,否则你不要指望我答应你任何要求。”说罢,转身就走。

李牧野赶忙跟上去拉住她,狄安娜回身挣扎,李牧野不肯撒手,把她恼恨的又踢又抓。小野哥拦腰把她抱住,打横抱起紧紧揽入怀中,道:“要见面也可以,但是千万别耍小聪明,她可是能听到万物之声的人物,若是她不肯把女儿还给咱们,那你就只能克制一下,这件事只能慢慢来,你首先要相信,在这件事上,我是跟你一个立场的。”

“谎话!”狄安娜的挣扎没那么激烈了,探手在李牧野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道:“今天不管你怎么巧舌如簧,看不到女儿都不要想我答应你任何要求。”

李牧野察觉到她没那么坚决了,忙趁热打铁道:“傻丫头,咱们俩是孩子的亲爹妈,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如果能把孩子要回来交给你,我怎么可能不努力?这件事我是坚决支持你的,只是我这小妈特别难缠,本事不比女魔头差,行事任邪还在白无瑕之上,她天性薄凉,从来不把人命当回事,却唯独把咱们的小安琪看做了掌上明珠,想要从她手里把人接回来,就必须软磨硬泡慢慢来,你跟她硬顶着干,绝不会有好结果。”

“全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不看到小安琪,不管什么事都免谈!”狄安娜尽管身上已经软了,嘴巴却依然坚定不移。

李牧野无可奈何,只好点头道:“见就见吧。”

狄安娜眼珠一转,忽然又改了主意:“见面之前我倒想听听,她派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