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谈心
“啊！顾莲！”
柳红的整个身子都震颤了，衣服破成这样，这要是出去走一圈名声还不坏了个干净，这小贱人绝对是故意的！
“怎么，刚还说是一家人呢，这就打算撕破脸皮了？”顾莲弯唇笑道，一脸好奇的看着柳红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黑，有趣极了。
“是！是啊！”柳红咬牙切齿的强忍怒气，这要是闹开了以后顾家出点啥事还不都落到她头上，要报复也不是这个时候，顾家今天给她的气她都记下了，往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你也是不小心的，二姨哪会怪你，你们还是把银子备好了等我明天来取，四妮儿，你可要记得，小莲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好好教教她什么叫礼节，免得以后心高气盛的说不着婆家。”
说完，便气呼呼的捂着大腿摇摇晃晃的走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月色朦胧，堂屋里的烛火通亮，一餐饭柳氏吃了很久很久。
顾莲就着烛光拿出了绣了一半的锦春图，穿针走线行云流水一般，仔细看似乎还能看到起落间的幻影。
只是此时的柳氏却是全然没有察觉到，思绪如同麻线，繁复的缠作一团。
“莲儿，你变了。”
长长的叹息不知是从谁的唇间落下，柳氏将竹筷放下，顾岩早已吃饱喝足酣睡在西屋，此时的堂屋中只有她们两人。
顾莲早知会有今日，但今天又与想象中的情景大不相同，让她不禁放松些许，唇角带着几分笑意，轻声说道，“我变了，谁又不变呢，变了难道不好吗？”
柳氏透过烛光看着顾莲清秀沉静的侧颜，依稀还有几分顾铭的影子。想当年，顾铭也是百里村中最为出色的男子，她和顾铭的结合，让村中多少人妒忌艳羡。人人都说她走了大运，才遇到了这么好的男人，她也这么觉得，自己是走了大运，才遇到顾铭这么好的人，即便是四年后的今天，她也依然这么想。
“莲儿，娘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娘也不敢想。娘只求，带着你和岩儿，一家人平平安安的，你和岩儿都是娘的孩子，娘子希望有一天看到你嫁人生子，看到你们能有自己的家，那样，娘就心满意足了。”
顾莲放下手中的绣品，心中感触颇多，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柳氏摇了摇头，面上露了愁容，“我知道你不喜你二姨的脾气秉性，但你一个女儿家，以后万不能总是动粗，今日之事，便有些莽撞了。”
想起刚才柳红的窘态，顾莲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却也耐心的安抚柳氏，“娘，我不是故意让她出丑的，只是不小心绊倒她了。”
她也摸不准顾莲如今的脾气，但是始终相信面前的孩子是善良的，顾莲说了，她也就信了，心里放下了担忧。
看柳氏没说话，顾莲以为柳氏心里还有顾虑，不由得又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娘，我说的是真的。”
顾莲没有说谎，柳红并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赵氏吝啬非常，搜刮回去的财物必不会多分给她的几个女儿。所以说来，她与柳红实际上并无牵扯。这次即便是柳红的厚脸皮让她动了怒，她也没想将柳红怎么样，她是学过几手防身术，但遇到了真正的高手就她那两下子也不够看的，她又怎么会把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当做筹码，稍遇不顺就动起手来。
“那往后别再动拳脚了，姑娘家家的像什么样子，传出去让人说道，对你的名声多不好。”柳氏教导了一番，面上也有了笑容，只是忆起名声，笑容中又夹杂了几分苦涩。
十里八乡不乏粗手粗脚的大姑娘，可那又有哪个能跟她的莲儿比，在她心里，顾莲是最好的，模样周正、聪明伶俐、对她和顾岩更是好的没话说，要不是被这家世耽误了，以后嫁的人家也该是顶顶好的，那些流言臆测，老天保佑，可千万别传到她家莲儿身上来。
“娘，我晓得。”顾莲轻笑着应下了，心里又何尝不知柳氏的良苦用心。
才放下一桩心事，柳氏心里像落下了一块大石头，正要收拾桌上的饭菜，脑海中忽又闪现柳红的身影，“莲儿，明日娘的二姐若是过来要银子，娘又该给是不给？”
“娘觉得呢？”顾莲没有回答，而是把这个问题重新抛给了柳氏，被柳家奴役了太久，造就了柳氏懦弱胆怯的性格。而嫁到顾家后，虽有顾铭的爱护，但续弦之名在古代却不是那么好听的，娘家时不时上门骚扰，柳氏的日子其实并没有比出嫁前好过多少，而顾铭又过世得早，让柳氏带着两个孩子受了不少苦。
虽然她的性格如此，但顾莲还是想让她多些自信，这样她自己的日子才能好过些，有些主见也是好事。
柳氏听了顾莲的话也是细细思索了起来，“莲儿，这家里的银两都是你赚的，娘本来应该听你的意见，但是她即便做得再不好也是我的娘，这次她也受够了苦，不如就算了吧，行吗？”
柳氏也知道顾莲心里是希望她能硬气一点的，但她心肠软脾气好，受了这么多年累也没跟柳家红过一次脸，这日子刚刚好过一点，她只想安安稳稳的，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和柳家闹起来，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往后两个孩子若是遇到什么事，指不定还要自己娘家帮忙，何必闹的太僵。
说不郁闷是不可能的，柳氏为柳家做牛做马十多年被柳家视若无睹，贫困潦倒的时候柳家落井下石，若是她没重生，指不定她和顾岩会怎么样，那时候命都没了，又有谁会看她一眼，只是这些她却不能说。
“我赚的银子是家里的花销，全凭娘做主，娘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必不会反对，只是这银子即使是给也不能给柳红，娘能明白吗？”看到柳氏点头了，顾莲接着道，“不如改日我带着娘回一趟柳家，可好？”
一听到回娘家，柳氏明显的瑟缩了一下，顾莲见了心有不忍，抬起嫩白的双手用掌心轻握住柳氏泛黄的手掌“我们不欠他们，该给的我们一样不少，他们若是贪心想要我们的家财，为了我和弟弟，娘可不要妥协了。”
柳氏愣了愣，无声的叹了口气，坐在烛光下，往日的一幕幕如同倒带一般让人记忆的越发清晰，最后无声的归于平静。
顾莲收拾了桌子，将外屋门落了锁就回了房间，把空间留给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