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辛者库罪奴
子孙昌隆,嘤鸣也愈发觉得寂寞,长姐英容在两年前去世了,哥哥修齐去年去世,嫂子芝兰今年春天去世……
和她同辈的人,也越来越少了。愉贵太妃海佳氏在出宫荣耀的第三个年头去世,寿终正寝。怡贵太妃的身子骨似乎也不怎么好,听说也快油尽灯枯了。
永琚又尊了庆郡王永璟之母庆太妃为庆贵太妃,陆氏的身子骨倒是还不错,但愿她能更长寿一些吧,否则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庆贵太妃也愈发老态龙钟了,也不能时常来圆明园,偶尔来一次,也是唠叨这昔日的老姐妹,从淑嘉皇贵太妃苏氏到怡贵太妃柏氏……说的嘤鸣都心情沉闷,便索性不再叫她进园子了。
弘历的年纪也愈发老了,时常丢三落四。
嘤鸣便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他身上,仔细帮他记事。
随着弘历眉头的皱纹越来越身、脸色的斑驳越来多,头上也再没有了黑发,唯一高兴的便是他们的小女儿懿欢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这丫头与和珅的儿子丰绅殷德还是走得愈发亲近,好像是历史的宿命一般。
丰绅殷德那孩子,嘤鸣也见过,长得很俊俏,不过不像他阿玛那样会拍马屁,是个有些木讷的孩子。而懿欢打小就叽叽喳喳,像只麻雀,两人在一起,竟能处得愈发亲密,叫嘤鸣都觉得纳罕。
嘤鸣没有阻拦少男少女情窦初开般的恋情,她也盼着自己最后的小女儿能嫁得所愿。
和珅这些年来,也一直深得永琚重用,如今已经官至户部侍郎,没有历史上那样权倾朝野,却也是朝堂新贵,日益显赫。嘤鸣想,和珅应该不至于像历史上那样成为千古一帝贪官了。因为永琚对贪官污吏的容忍度,比弘历更低,她时常能听说那个贪官被砍了脑袋……
这一日,又是十五,是永琚带着皇后、子女们来圆明园请安的日子。
可弘历年纪大了,才用了午膳,便觉得累了,已经歇息下了。
天色尚早,永琚便陪着她在蓬莱福海边儿散布。
“脸蛋红红的那个,是绵铎吧?”嘤鸣笑着问。
永琚身穿明黄色簇金盘龙长袍,在太阳底下金灿灿的有些刺人眼睛,他笑着点头:“皇额娘都记得,只是汗阿玛总是搞混。”
嘤鸣长长唏嘘:“他年纪大了,你的孩子又越来越多。只怕过几年,我都要认不过来了。”
永琚忙道:“皇额娘还是像从前那样年轻,怎么会认不过来呢?”
年轻?她倒是觉得自己心越来越老了……
“对了,绵钤、绵铎……还有绵锟。”这次带了这三个孩子来,是特意让他瞧的,果然皇子都会遗传些许帝气,根本不可能又灵根。
“刚才磕头的是誉嫔和信嫔,誉嫔是八阿哥绵钤的生母,信嫔是九阿哥绵铎的生母,绵锟……他生母没来么?”——刚才竟是礼贵妃崔佳氏抱着磕头的。崔佳氏给生了大阿哥、七阿哥与七公主,十阿哥绵锟并非她所出。
永琚的脸色突然有些自不然,“绵锟生母位份低,不配来请安。”
嘤鸣顿觉疑惑,前两年,六公主惠媛的生母贵人傅氏不也抱着孩子来磕头了?难道十阿哥绵锟的生母比傅贵人还低?哦,不是傅贵人了,好像去年刚刚封了崇嫔来者,她差点忘了。
“到底是为何?!”嘤鸣好奇心一起,便挺住了脚步。
永琚掩唇咳嗽了两声,“是儿子有一回多喝了几杯,幸了个宫女,没想到……“
嘤鸣无奈地摇了摇头,紫禁城里没个管束他的人,他倒是愈发没个收敛了!
转念又想,罢了罢了,皇帝宠幸宫女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她这个儿子,现在嫔妃多得她都数不过来了,便道:“既然都生了孩子了,给她晋个位份就是了。”——就算是包衣宫女出身,不配封嫔,晋贵人总可以吧?
永琚叹了口气,满脸懊悔之色:“若只是个宫女也就罢了,可儿子没想到,她竟是个辛者库罪奴!”说着,永琚满脸厌恶之色,仿佛遇到极为恶心的事情一般。
嘤鸣眉头一皱,辛者库罪奴,她记得康熙爷良妃就是辛者库罪奴出身,所以无论八阿哥何等优秀,都为康熙帝所厌……
“辛者库罪奴又如何?还不是你拉上榻的?”嘤鸣淡淡道。
永琚不由低下头去,连忙道:“儿子是喝醉了,见她姿色出众,便随手一指,着实没想到……”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嘤鸣带了几分怒意,嫔妃已经那么多了,召谁侍寝不行,非要胡乱指一个……
“你现在是皇帝了,紫禁城里你做主,便可这劲儿地胡来吧!”嘤鸣一甩袖子,便要扬长而去,走出不到三步,却听得后头噗通一声,回头一看,才知道永琚已经跪在了地上。
“皇额娘息怒!儿子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永琚自打登基以后,便没见到嘤鸣这般生气,故而有些慌了神。
孩子都生出来,她生气有什么用,“不是我的要置气!你都三十多岁了,也该知道轻重了!三年一选秀添的嫔妃还不够多吗?!自古以来,夭寿在色字上的皇帝还少吗?!”——藩邸的时候,他也不算太好色,怎么当了皇帝,就这德行了?一年年,反倒不如永瑶和永玖了。
永琚脸颊一涨,急忙辩解道:“皇额娘,儿子并没有纵欲无度……”——他虽然嫔妃多,但何曾纵情声色了?每次召幸嫔妃,都是按照祖制来,即使时常兴致未尽,也不曾让嫔妃久留龙榻。
嘤鸣瞥了一眼他的脸色,的确不像是肾虚的样子……倒是稍稍安心些。
“就算没有,也无则加勉!”嘤鸣淡淡道。
永琚忙点头:“是,儿子谨记。”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掸了掸龙袍上沾染的泥土。
嘤鸣见他态度不错,这才稍稍满意了些,便随口问:“绵锟的生母,是什么位份?”
永琚再度哑口无言。
嘤鸣瞥了他一眼:“该不会连个名分都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