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江枫的选择

惊天人顶楼,天赦台前。

文斌手握折扇后负,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碧蓝灵液所凝现的陆地板块,不时执扇一指,陆地板块应时旋转,不时又环天赦台左右移步,凝神深思。

忽然,文斌身侧虚空突现褶皱,晴儿带着心满意足的愉悦神情凭空出现。

文斌看了她一眼,笑问道:“舒心了?”

晴儿交叉双臂,嘟嘴轻哼道:“谁叫他先惹我的,活该!”

文斌抿嘴一笑,难得伸手亲昵地捏了捏晴儿微鼓的脸蛋,宠溺道:“尽胡闹!别看他平日里总是故作一副谈风弄月的风雅模样,他那不是风流,就是单纯的嘴欠,于男女之事上,他其实也不过一知半解罢了!”

文斌笑道:“沉霜那里还好说,你亲自解释,至多再赔个不是,她不会在意,也不会过多放在心上,可是江枫那里,经你这么一闹,他今后很长过一段时间见到沉霜估计都无法正常说上一句话了。”

晴儿对此毫不在意,反而对文斌抱怨道:“小姐你是没有看到他方才的窘态,真是有趣极了,他那模样,好像真与沉霜有个什么,反而是他吃亏似的。且不说我不舍得,就算真的是两厢情愿,沉霜哪里配不上他了?

“论学识,沉霜这几个丫头都是小姐亲手调教出来的,不说博古通今,但诗词歌赋、琴瑟音律都是信手拈来,江公子这个不识风雅的‘粗人’,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是叶殿主教育成材的。你说学识比不上也就罢了,但转念一想,论修为江公子似乎也拍马不及,沉霜一人吊打他五个都绰绰有余。你说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有什么不满的?我的小沉霜就这么差吗?”

文斌反问道:“那依你所言,且不论是精虫上脑还是别的什么,若是江枫真的接受了沉霜,他还是你认知里的江枫吗?”

晴儿点头道:“那倒是,江公子那副慌张扭捏的有趣模样,的确不应称是坚决,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正是这副模样,才是我认知中的江公子,也正是这一点,才令他不同于其他宗族子弟,换作是其他人,即便心中顾忌文府不会真的做出什么,恐怕也不会拒绝美人暖床,拥怀入眠的天降艳福。”

文斌赞同道:“这也正是江枫有别于人的特殊性——他自求潇洒,却求内不求外;他心慕逍遥,却在心不在身;他自诩风流,却是要养真性情,而非纵欲妄为。江枫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不应妄求的又是什么,所以他才是特别的。”

晴儿了然道:“所以小姐才如此器重江公子。”

文斌微微摇头道:“只是一部分原因,试想,若江枫真个本末倒置,逐妄贪求,形象本我逆如今模样,你又将作何想?真是那样,也不见你如何亲近月痕不是?”

晴儿试想了一下,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厌恶道:“真若如此,我一定立刻就将小邱秋接到身边来,否则继续留她在枫林阁,将来必定会学坏的。”

文斌轻笑道:“这便是了。再有就是你方才之论,也确有不妥之处,真有学识与否,不应是由能否作几篇诗词歌赋即可简单界定的,传闻某一凡人国度中,其国君号称千载文学造诣第一,更自诩旷古诗才,日作一诗,所著诗词已逾万首,他便就是真学识、真文豪不成?再有就是三百年前的鸿儒‘易水君’,他一生所遗的传世篇目屈指可数,但其中却唯独没有一篇是诗歌词赋,他便没有真学识,非真名士不成?显然二者都是否定的!”

晴儿显然也知晓文斌所述之人,颔首道:“奴婢也听说那位易水先生常对著诗作词嗤之以鼻,叱称狗屁诗词,于世无益。”

文斌神往道:“此话是由后世之人误传妄传甚至杜撰的可能性更大,不过易水先生的态度却是自始至终都鲜明了然的。只恨我迟生了三百年,未能有幸与之一会,否则相坐论道,必是平生快事!”

晴儿默然不语,易水君,原名“风亦水”,世以君称,号易水先生,是三百年前的人世鸿儒,亦是晴儿所知,文斌由衷认可钦佩的少数几人之一,他的传世经典著作一直被文斌小心珍藏着,生不同时,未能一会,一直被文斌引为生平至憾。

短暂沉默,文斌又偏头问道:“说及此,江枫近来读书读得怎样了?”

晴儿回应道:“奴婢特有留意,以江公子房中书籍的摆放布置来看,他未读之书应是所剩无多了。”

文斌感叹道:“看来识海空间复苏后,他的学习效率和进度都有质的飞跃。不过他的舍利骨是头骨一块,倒也在情理之中,若不至此,我反倒意外。”

“对了,还有一事……”

晴儿当下将今日司马云嫣离开景新阁后就立即前往枫林阁拜访江枫的始末如实告知文斌。

文斌听罢,当即问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晴儿强忍笑意,肯定道:“据某位自称偶然扫地路过,碰巧正好听见,便顺便趴墙根听完全程的土地公公说,确实如此!”

文斌摇头失笑,晴儿感慨道:“奴婢初闻时也十分意外,万没想到江公子竟会对云嫣公主给出这三种选择,当真如后者所说,极尽狠之一字。”

文斌展扇轻摇道:“这恰恰说明江枫已经逐渐学会像一个智者那样开始思考问题,这三项选择是他给司马云嫣的,但也未尝不是他给自己的。”

“奴婢不明白。”

看着晴儿疑惑的模样,文斌耐心解释道:“古语云:‘时势造英雄!’又有言:‘乱世出英雄!’我说过,江枫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他明白紫微十局之后,他必不会在紫微帝城久滞,那么下一个去处是前往何处,就成了一个新的问题,也是他不得不面对的一个新的选择。”

晴儿恍然道:“小姐的意思是,江公子极有可能随云嫣公主前往晋国?他要插手晋国乱局?!”

文斌颔首道:“应是如此!时局与机遇往往是相伴相生的,而时局对个人的影响也往往是相对的。江枫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安逸平顺之境,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晋国的乱局毫无疑问最有利于他的迅速崛起,再者,我猜其也有想印证所学的意图。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悟万世道,修行之真意,不过如此!”

“所以江公子才会给予司马云嫣这样的三种选择,但是以江公子的身份,根本不适合卷入晋国这趟浑水啊!”

晴儿隐有猜测,文斌进一步解释道:“江枫不行,仇眠却可以,紫微十局之后,仇眠之身份便无甚大用,正可为其用于此途。江枫给出的三种选择中,他最希望司马云嫣选择的就是第三种,因为第三种选择无论是于司马云嫣还是于他,都是最有利的;第二种选择则是最折中的;至于第一种,是他最不希望司马云嫣选择的,却也是心底最希望司马云嫣能向此踏出一步的。”

晴儿疑惑道:“晴儿还是有些糊涂,为什么小姐说这三种选择既是给司马云嫣的,也是江公子给自己的选择?”

文斌低缓道:“江枫欲往晋国一行,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修行历练,司马云嫣选择第三种,他便可以仇眠的身份随其同往,亲临乱局之中,一展所学所得,这正是他心念所求,而司马云嫣也可从中得到最大的利益,一解家国于倾危之境,更可掌握常人难以企及的滔天权势。所以,这是一项双赢的选择。

“至于第二种选择,司马云嫣更多的只是扮演一个辅助的角色,只需有人提点一二即可,她能保全最基本的人身利益,而江枫也不必亲赴晋国,故而我说这只是江枫故意给出的一项折中的选择。

“而第一种选择,以江枫的心性,再如何事不关己,他也绝不会放任眼前任何一个女子以如此屈辱的方式自毁一生,所以第一种选择更多的只是一种试探,用来试探司马云嫣对整个晋国皇室的态度,以及她对靖乱救国的决心。这是一项彻彻底底舍利取义的选择,若司马云嫣真有莫大勇气甘愿踏出这一步,那么江枫也会坚定往赴晋国,强逼司马云嫣择取第三种选择,甚至也不会吝啬以云霄真传的身份亲自助她。”

晴儿豁然开朗:“原来如此!”

文斌却忽然摇头叹息道:“只可惜司马云嫣缘中自迷,她太过心急,无论如何掩饰,都掩饰不了她急乱失智的事实。她自作聪明,以为可跳出当前时局自做选择,却选择了最艰难,也是希望最渺茫的一条路,更彻底失去了江枫援手相助的唯一机会。她在拒绝江枫所给予的选择的同时,也抹去了江枫前往晋国的可能性,令江枫不得不做出他的第四种选择,断绝往赴晋国历练的念头。”

晴儿得闻小姐点明其间玄机,也为司马云嫣惋惜道:“无论出发点为何,她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救家国于危难,一个皇室贵胄,却不得不为此离乡背井四处奔走,一个弱女子,面对如此临身乱局仍能坚定不移,其心可表,其心可嘉!只可惜,她既然离开景新阁前往拜访枫林阁,便意味着她已经失去流云无迹援手的机会,如今又失去江公子那里的机会,她……”

文斌也感叹道:“司马云嫣确有些聪明才智,只可惜终究还是太过浅薄。”

晴儿摇头复叹,忽闻文斌再次说出令她出乎意料之言。

文斌道:“其实,除了自绝性命的第四种非选择的选择,司马云嫣还有第五种选择,只是江枫未曾与之明说罢了!”

晴儿好奇道:“第五种选择,那是什么?为何江公子不与司马云嫣道明?”

文斌沉声道:“第五种选择,即是拔除所有皇室障碍,让司马玉辉亲掌兵权,扶持司马云嫣登上那唯一的至尊之位,君临晋国!”

晴儿瞠目结舌,女帝,莫说君临晋国,即便是在三大帝国漫长的皇朝历史中,也还从未出现过如此前无古人的千古第一人,她万没想到,竟还有这一种选择。

文斌继续说道:“之所以未曾明说,是因为成就这一选择的关键已不在司马云嫣等人,而在于幕后真正的筹谋布局之人,这一项选择,也是对于谋划之人最艰难的一条路。江枫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智谋、经验以及布局的能力,根本做不到这一点,所以他不曾明说,更不会做出选择。”

晴儿了然,自语道:“所以江公子的选择,皆是源于对自我清楚的认知,并基于自身能力极限以策行动。”

忽而,她又看向文斌问道:“那小姐可以吗?”

文斌侧过身看着她,自信笑道:“自然可以,只是非必要之时,我绝不会出手!”

晴儿点点头,突然竖起一根手指,卖关子道:“其实晴儿认为江公子之所以会起意前往晋国历练,甚至援助司马云嫣,还有另一重原因。”

“哦?是什么?说说看。”

……

(未完待续!)